在小地方,怎样生活才能幸福?

美食   2024-05-23 17:01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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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地方,怎样生活才能幸福?


今天找领导请假,假是请到了,却也被骂了一顿。平时委屈积蓄已久,便忍不住和领导对骂了几句,心里好受了很多。如果啥子都压抑在心里,日积月累容易不幸福,甚至会得抑郁症,这可不行。快意恩仇固然得罪人,但也落得个坦然。

请假原因是我肠胃一直不好,已有好些年,去年我爷爷查出直肠癌晚期,以前只是肠胃不好,日积月累居然成了癌症。朋友说这种病可能有遗传性,于是,前几天去医院检查,医生不建议我吃西药,让我先调养一下。我打算预约冕宁一个老中医看看如何调养,同时家里算了下日子,找个毕摩做一场仪式。

领导问我请假干什么?我说有两件事,预约一个老中医看一下……

他打断我,狠狠地说:“小题大做,年纪轻轻的。”

我心想,身体是我自己的,你倒是轻松。可我没敢说出口,我已经学会低三下四了,我用哀求的口吻告诉他:“我手上的工作都做完了。家里算了日子,找个毕摩做一场仪式。”

他鄙夷地说:“要相信科学,不要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虽然领导的父母是彝族,他也一直以彝族自称,可他不会说彝语,他家里貌似也从不请毕摩做仪式,在他眼中,请毕摩做仪式是值得鄙夷的乱七八糟行为。

领导属于我文章里经常提到的第一批进城的彝族官员后代,他们享受着国家对少数民族的优惠政策,却又早早丢弃了自己的民族文化,甚至对民族文化持鄙夷态度,对农村来的彝族孩子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鄙夷。

曾几何时,他们时常以:是彝族人,但不会说彝语、不懂彝族文化为傲。因为这能证明他们在城里长大,是领导之子。

我说:“领导,那些经常不来上班的、经常请假的,你不说什么,我天天在办公室写材料,今年第一次找你请假,唯一一次找你请假,你就这样骂我?”

这句话让他破防了,他不敢反驳,我在办公室,全单位的所有人,哪个人一年请了几天假、分别请的什么假,我比他还清楚。

他勃然大怒,站起来说他准我假了,赶紧走(消失在他眼前)。

我出来没多久,听见身后拍着桌子破口大骂的声音……


记得刚来上班时,有个同事问我:“你在州上有没有当领导的亲戚?”

我说没有,我自己考进来的。这让同事有点诧异。

我心想,这同事人挺好的,还会关心人。

没过一会儿,这位同事拿着一份他个人的资料来找我,让我帮他打字……好吧!是我年轻了。

后来,我慢慢才知道,好多同事以前考试考的偏远县,或偏远乡镇,然后曲线救国调到州上来,哦不,因为工作努力认真、成就斐然,所以调上来的。怪不得领导不敢骂他们,只敢拿我当出气筒。


几个月前,网络大咖“九边Pro”提出了一个名词:县城婆罗门。大意是县城的很多资源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他们以家族的形式,通过联姻等方式持续掌握这些资源。寒门子弟很难与他们竞争。九边的说法引起网友热议。

其实“婆罗门”不止在县城,贫困地区的小地方都会存在。确切的说,全世界任何地方都存在。只是大城市有更多的机会,蛋糕足够大,大城市的婆罗门不需要和寒门子弟抢蛋糕。

而小地方蛋糕小,人情复杂。尤其是在凉山这种地方,家支关系、姻亲关系错综复杂,谁是谁的谁,一问,一目了然。

所以,在小地方,最安全的方式就是没有野心。

没有野心,没有欲望,就不会与婆罗门形成竞争关系,舞台留给他们,自己就安安心心过市井小日子。机会来的时候,凑上前去喝点剩下的汤。


当年在大学图书馆翻过一些历史书,对比之下,我发现这个时代是几千年来对于普通人最好的时代,因为这个时代允许我们躺平,而我们躺平也不会饿肚子。

我们村子里有个酒鬼,他是我们村的树先生,他不出去打工,也不去地里劳作,每天喝酒喝的浑浑噩噩。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家人也不会忍饥挨饿,他女儿读书成绩还不错,国家助学金就解决了上学问题,他妈妈的养老金用来解决温饱没啥问题,他用低保喝酒,居然能够一年四季都能喝醉。

这的确是最好的时代。如果是旧时代,他只能向地主借粮食,年底还不起粮食和利息,只能把女儿抵押给地主家当丫鬟……

这样的酒鬼,我们村子有且仅有一个。

我问了很多外地网友,基本上每个村子都有这样一个树先生,无关地域,无关民族。

当然,如果被蹭流量的网络分子看到,他们肯定会把我们村子的酒鬼照片拍下来,当成典型,让他来代表凉山彝族,说他们用扶贫钱喝酒……


如果有点野心,想干出一番事业,自己又出身寒门,那咋办?

只能背井离乡,最好是背井离乡。

刚才说了,大城市的蛋糕足够大,婆罗门不屑于和普通人抢蛋糕,至少你抢到的蛋糕,入不了别人的法眼。在大城市,起码还有点机会。我们在网上看到的很多底层出身的大佬,基本上都是背井离乡之后才闯出来一片天地。

以前一直以为家庭厉害的才会离家,后来才知道错了,厉害的人才回乡,离家的都是在老家没啥资源的那种。

以前听山鹰组合的《走出大凉山》时,觉得这首歌好听,但也仅仅是觉得好听。后来年龄上来之后,有些晚上会听得热泪盈眶。30年前,那群凉山走出去的孩子在广州唱《走出大凉山》时,他们肯定是一腔热血。现在,他们偶尔活跃在网上,有时刷抖音还能时不时刷到,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一腔热血。


在小地方躺平,是一件考验心态的事。我现在理解的躺平是不争名利,做自己分内的事,尽其所能做好,然后把剩下的全部精力交给自己,交给自己在乎的人和事。

我曾经见过一个加班加点兢兢业业一辈子,干了30年,换了好几届领导,最后给他一个副科的老前辈。老前辈在越西,上一次去的时候他住院了,明年他就要退休。

两年前,老前辈得知我还在坚持写作,他两眼放光,羡慕地说:“你选了我后悔没选的路。”

老前辈年轻时也有个写作的梦,他年轻时也曾经和很多后来有名的彝族作家诗人、音乐人促膝而谈过。毕业后,他放弃爱好,想在仕途上有点成就,结果被婆罗门按在地上摩擦。临退休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这30多年,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的。

老前辈说,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他应该会是一个诗人、或者写几首歌,老了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听自己的歌,他也能说:“这首歌是我写的,写给我一个朋友,那一年我3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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