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芳：阴山微温

文摘文化 2024-11-18 17:31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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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匕

文旅中国

阴山微温

■ 薛芳

在合肥，在季节轮转时，蒙古高原的风，就会辗转而来，夹杂着浑黄的细细微沙，风尘仆仆。

我知道，虽寄居合肥很久了，但我依然隐隐能感到，天边的故乡——乌拉特草原，沙尘暴又肆虐了。

记忆中的沙尘暴，是铺天盖地的，是瞬间可以掩盖山山水水和牛羊的。它，刚开始时并无声息。本来明晃晃的太阳在蓝天下笑盈盈的，一回头，阴山背后黄茫茫的沙尘风幕就已漫卷逼近。以阴山为界，与蓝天对峙，沙幕进一寸，蓝天就退一尺。不一会儿，整个天空就被黄色沙尘覆盖了，太阳也就不见了。

这时候，大家都顾不上思考，也顾不上眼前的劳作，争相往家里赶——赶回家里潜意识地关门闭户。因为接下来的世界注定狂风大作，转换了天地。呼号的沙尘暴徒绝不放过任何一处掠过的地方，树叶上、车身上、窗户玻璃上、房屋外墙的砖缝上、晾衣服的钢丝绳索上，都落满了它征战的尘土。来不及赶回家的行人，周身被沙尘暴袭击了。从头到脚，从外到里，睫毛上，鼻孔中，嘴巴里，每一个毛孔都弥漫着黄土的窒息。一回到家，赶紧洗脸刷牙换衣服，水浑浊了，毛巾变脏了，就连鞋子里的白袜子都染成了土黄色。

狂躁的沙尘暴席卷而来，又咆哮而去，耀武扬威地一路南下。一般持续几个小时，沙尘大军也就渐渐走远了。只剩下一些掉了队的黄风，在高空中隐隐约约地哀嚎……

沙尘暴一般在春天居多，刮一场，暖一场，夏天就悄悄地来了。巍巍的阴山绿起来了，鸟儿们叫起来了，孩子们笑起来了。倚靠着黑山的红色低矮山丘，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天堂。不知名的小野花一丛一丛地舞蹈着。偶尔路过的一群野山鸡，在空中划出优美的五彩弧线。那里有每个孩子的私家花园。花园里的石椅上坐着石头娃娃，还摆着满桌丰盛的石头菜肴，上面撒满了用花瓣和野草点缀的调料。孩子们，你到我家做客，我到你家拜访，嬉笑中，不觉已是彩霞满天。举目远眺，遥远的天际，弯弯的弧线像是一只巨大的臂膀，将整个镇子都揽入了怀中。袅袅娜娜的炊烟，蓝悠悠的，那是妈妈香喷喷的炖羊肉发出的信号。

夏季的阴山是温热的。夕阳西下，吸收了太阳一天的光和热，连绵的阴山犹如母亲的怀抱，暖暖的。我喜欢在晚饭后，天黑前，坐在红色山丘上，吹吹风。山底下，谁家院子里的羔羊叫了几声？谁家孩子银铃般的笑声荡出了天际？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过去了。自行车铃铃铃地骑回来了……忽然听到妈妈在唤我回家。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品尝着空气中的花草香、煤烟香，难道这就是我最亲爱的乌拉特？

初冬的合肥，清凉的风又呼呼从北方刮过来了，带着熟悉的味道和些许的乡愁。一群南渡的鸿雁变换着队形在天空声声鸣叫，那些说不尽的辽阔让我出神。远在天边的草原，是否安好？远在天国的父母，可否知晓？那个坐在微温的阴山上的孩子从未走远……

薛芳，内蒙古人，现居合肥。毕业于南京财经大学，曾旅居重庆7年，喜好文学。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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