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演播大厅 节日里的红让我确信 梦想是生命的一部分 确信 红是红的一脉传承 是我们生生不息的喜气 从容和自信
从空气里赶出风 从风里赶出刀子 从骨头里赶出火 从火里赶出水 赶时间的人没有四季 只有一站和下一站 ——《赶时间的人》节选
我伸手抚摸坟地的荒草 模拟着父亲抚摸麦苗 这就是生活 有时学会一个动作 却要耗尽另一个人 一生的等待 ——《父亲》节选
我在卫生间，用清水洗了脸 换成一张崭新的笑容走出来 …… 我笨拙地爱着这个世界 爱着爱我的人 快三十年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如何在爱人面前热泪盈眶 ——《我笨拙地爱着这个世界》节选
从空气里赶出风
从风里赶出刀子
从骨头里赶出火
赶时间的人没有四季
只有一站和下一站
世界是一个地名
每天我都能遇到
一个个飞奔的外卖员
用双脚锤击大地
在这个人间不断地淬火
新年好
我到昆山二十二年了
一到节假日
马路变得空荡荡的
我站在自家小店的门外
看见路上
过来一个外卖小哥
又过来一个外卖小哥
相比往日
空旷的马路让他们的速度更快
我迎面和他们说一声新年好
他们回复我一声新年好
声音洪亮，像新摘的草莓
我笨拙地爱着这个世界
邻居送来的旧沙发
让妻子兴高采烈
她一面手舞足蹈地计划着
给沙发搭配一个恰当的茶几
一面用一本一本的书垫住
一条断掉的沙发腿
我在卫生间，用清水洗了脸
换成一张崭新的笑容走出来
一直以来
我不停地流汗
不停地用体力榨出生命的水分
仍不能让生活变得更纯粹
我笨拙地爱着这个世界
爱着爱我的人
快三十年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如何在爱人面前热泪盈眶
只能像钟摆一样
让爱在爱里就像时间在时间里
墙
一次意外，铁皮锋利的边缘
割断了我右手小指的肌腱
后来，这个小指慢慢弯曲僵硬
仿佛身体上多出来的一个钩子
这很好，方便我悬挂
生活里突然多出来的外卖
那些滚烫或冰凉的外卖
时常挂在钩子上
异乡人
如果给我一双翅膀
就让我做一只麻雀吧
没有人可以给我画地为牢
也不能为我定下天空边境
麻雀大面积起飞
从一片树林投入另一片树林
没有人能说成一场迁徙
也不能给它们定义异乡和故乡
每天傍晚，大片的农民工们
从一段墙的豁口处涌出工地
我都在给这些灰色的身影
虚构出一双双翅膀
当黑夜漫上来
大雪也需要努力地白着
那些栖息在白枝头上的麻雀
人世间
人间的事物总是那么柔弱
田野里的坟
如同大地凸起的皮肤
即将刺穿的痛感
像萌动的种子
大地上没有时间穿不透的事物
哪怕生活有时如同坚冰
人间事，哭一哭就过去了
如果不行，就再哭一会儿
擦夜的人
那个扫马路的清洁工
此刻手持抹布
正在擦路边的一个垃圾桶
这让我始料未及
我早已形成了习惯将污秽扔进垃圾桶
从未想过垃圾桶也需要擦拭
你看他擦得多么认真
蘸着水擦，弓着腰擦
喷着雾水擦
以至于让我觉得
这个夜晚也被他擦得
父亲从乡下来看我
从六楼望下去
父亲就像
五彩画布上一滴墨
他在那里旋转
手足无措地
找不到应该着落的位置
从六楼望下去
父亲突然变得很小
小成一个城市可以忽略的尘埃
他浮在那里
我从未想过
从六楼望下去
从一个城市的窗口望下去
在庄稼地里那么高大的父亲
突然变得那么小
死亡成为死亡的榜样
既是人间至苦，也是生命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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