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与媳妇
文/汪伟来
金秀婶年轻时是大队剧团的台柱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就是找个吃公家饭的也没问题,可她偏偏相中了当民兵连长的虎子。
这就是缘分。
结婚后金秀婶像甩泥巴砣一连生了五个娃,五个娃儿五张嘴,要吃要喝还要屙,一天到晚不是大的叫就是小的汪,吵得虎子叔心烦意乱难得有片刻的安宁。
虎子叔烦了骂金秀婶,金秀婶要是不还嘴也好,可她伶牙俐齿是唱过戏的,虎子叔骂一句,金秀婶还两句,虎子叔理屈词穷就指着金秀婶的鼻尖吼:“跟老子滚!”
金秀婶没料到虎子叔要她滚,气得泪珠儿一串串往下掉,咧开嘴巴嚎叫起来:
“好你个无情无义的陈士美,你要我滚,我滚,滚了你去找个新鲜的!”说着冲进房拿了几件换洗衣裳,一路甩着鼻涕走了。
很快,虎子叔的火气随着金秀婶身影的消失而消失了。他捧着脑壳坐在门槛上,泥菩萨似地一动不动。
五个娃儿缩在门旮旯见没了动静,一个个伸长脖颈儿,围着虎子叔喊肚子饿。虎子叔叹口气,说你们饿死算球,妈滚了就没得吃的了。
五个娃儿听了一齐大放悲声。
虎子叔没法,很不情愿又不得不去烧火做饭。
鸡上笼的时候,金秀婶回来了,虎子叔叫上五个娃儿,站在大门口拍着巴掌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金秀婶气还没消,不答理虎子叔,拥着五个娃儿抹眼泪。
大儿子卫兵说:“妈,爸爸做的米粑粑真好吃,比你放的油多呢!”
虎子叔两眼望着金秀婶,赔着小心说:“叫你滚你就真的滚啦!”
金秀婶鼻子耸了几耸,泪水盈盈地没答腔。
虎子叔把金秀婶和五个娃儿赶羊儿似地往房里推,说:“睡觉睡觉,夫妻无隔夜仇呢!”
金秀婶狠狠白了虎子叔一眼,语气很坚决,说:“睡觉不准挨我,就像我滚了不在家!”
虎子叔嘿嘿笑,诞着脸往金秀婶身上靠。
没过几天,两口子不知为啥又吵了起来,虎子叔开口要金秀婶滚。金秀婶说滚就滚,没滚多远打了回转。
“叫你滚你就真的滚啦?”虎子叔火气下去了,嬉皮笑脸问。
“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赶得满天飞,我再怎么滚也滚不出这个窝!”金秀婶懒得生气了,一边低头往屋里拱,一边厚起脸皮跟自己的男人嚼牙巴骨。
以后遇到不顺心的事,虎子叔就要金秀婶滚,金秀婶摸透了虎子叔的脾气,不吭声,也不滚,她早习以为常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
直到大儿子卫兵和爱枝结婚生了娃子,虎子叔当了爷爷,这才不叫金秀婶滚了。
可卫兵比虎子叔的脾气还要火爆,常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叫爱枝滚,爱枝不是省油的灯,把娃儿往金秀婶怀里一塞,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金秀婶一把拉住爱枝,说:“乖呀,叫你滚你就滚啦?卫兵爸那老家伙一开口就要我滚,我滚了二十几年也没滚出这个窝呢!”
爱枝满肚子怨气,说:“以前他对我可好了,我想吃啥他买啥,我要是看上哪件衣服再贵他也买,谁知一结婚就变了,对我冷暴力不说,还开口叫我滚!”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别当真就成。”金秀嫂企图把娃儿还给爱枝,爱枝一甩胳膊走了。
虎子叔一旁偷偷乐,对金秀婶说:“你管这个闲事干啥,随他们的便。”
娃儿在金秀婶怀里哭喊着要妈妈,金秀婶冲虎子叔说:“就你自在,娃儿吵夜怎办?”
虎子叔说:“放心吧,爱枝打转包准比你当初快呢!”
太阳落了土,天快黑下来了,卫兵丢了魂儿似的站屋门口张望。金秀婶说:“还不快去找找,爱枝八成回她娘家去了。”
卫兵犟着脖颈儿说:“回就回,找她干嘛!”
金秀婶骂儿子几句,把娃儿交给虎子叔,正欲出门,爱枝低头耷脑回来了。
金秀婶迎上去说:“我正要去接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爱枝没答腔,冷着脸对卫兵说:“我回来拿衣服,是你要我滚的,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金秀婶朝卫兵使眼色,示意他向爱枝认个错。卫兵听爱枝说要离婚,脸一黑,倔劲又上来了,冲爱枝吼:“离就离,老子还怕你不成!”
金秀婶踢了卫兵一脚,把爱枝拉进屋,好言好语劝了半宿。
没过多日,卫兵和爱枝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发争吵,卫兵一怒之下又叫爱枝滚,爱枝真的滚了,滚了就没回来......
END.
作者:汪伟来,男,湖北天门人,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天门市作协副主席。
曾聘任湖北省作协文学院第三届合同制作家、湖北省当代文化艺术公司业务部主任、武汉市某企业报副刊编辑、天门杂志社副总编。
1985年开始,在国内80多家报刊发表中篇小说近10部,短篇小说、小小说300余篇,长篇小说1部,有50多篇作品被多家选刊转载,多篇作品在全国的征文大赛中获奖,出版小小说专辑《桃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