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肖亮捧着检查结果的单子，心里不是滋味儿，原以为是媳妇儿田菊有毛病，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不能生育。
用自行车载着田菊回到村子，村头的大柳树下，一群人在那叽叽喳喳地聊家常，见他们小两口过来，其中的一个婶子不分青红皂白地说:“亮啊，你堂兄都有孩子了，你也得赶紧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面对扑面而来的话，犹如在肖亮的身上劈了一刀，疼得钻心。他应付了几句，就一头奔向家里，趴在炕上翻来覆去。
当肖亮的母亲得知是儿子的原因后，平日对儿媳的冷嘲热讽，此时化作了愧疚，顿时就没了底气。
肖亮和田菊结婚两年多，可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这下着急的不仅是肖亮，他的母亲更是心急如焚。
为了不让肖家这棵独苗断了，在不计其数的指桑骂槐后，田菊的婆婆命令他们小两口，赶紧去医院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儿媳不能生育，那么婆婆打算好了，不能下蛋的鸡，坚决送回娘家。
结果却是和她的猜测大相径庭，有毛病的竟然是她的儿子。这下，她也束手无策了。只是她满脸严肃地说，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三人知晓，这要是让村里人知道，唾沫星子会把他们淹死的。实在没有办法，以后领养一个也未尝不可。
母亲越是这样，肖亮越是难过。看着母亲望眼欲穿的眼神，他在吞云吐雾中想了又想，终于经过几天几夜的苦思冥想，一个办法横空出世。
2
这天晚上，这个远离喧嚣的小山村，格外的肃穆，家家户户都进入了梦乡，只有肖亮家亮着昏暗的灯。
酝酿了许久的话今晚终于吐了出来:“该想的办法都试过了，我也吃了许多偏方，可还是没有结果。如果不生出一儿半女，那我们在这个村子就会永远抬不起头。这几天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渡过难关，那就是借……借……借种。”
此话一出，田菊惊得半天没说出话。虽然这个村子闭塞落后，但是也不能愚昧到这个程度，这样的事传出去那还了得。
田菊当然不同意，她一不同意，倒让肖亮急躁起来，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她还不配合，还得做她的思想工作。
肖亮:“我这也是万般无奈才想起来的，如果不这样，我这‘辈子就得背上断子绝孙的罪名。除了这个下策，我别无他法。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求求你了，为了我们老肖家不在我这代断了，你就委屈一下。”
这夜，夫妻俩在无数次的切蹉中，终是达成共识。
见田菊好不容易答应，肖亮就开始物色人选。他从村头数到村尾，又从村尾转回到村头，最后落在村东头的二肥家。
肖亮以为二肥老实巴交从不多言多语，而且身体健康还无不良嗜好，最让他满意的是他还未婚，不能因为此事纠缠，这样的人才靠得住。
当肖亮把自己的意思告诉田菊时，却遭到她的反对，这让肖亮出乎意料。
3
田菊:“虽然二肥有你说的那么多的优点，但是你别忘了，他哪都好，就是长得难看，这要是生下的孩子像他，那可完了。”
见田菊说得有道理，二肥这个候选人就被踢除了。接下来两个人掂量来掂量去，也没在村里找到一个合适的男人。
最后还是田菊一拍大腿:“咱村没有合适的，那么隔壁村的刘洋挺合适。他两年前离婚了，目前带着孩子过，这样的人保靠，况且还不在一个村子，就这样更能掩人耳目。”
两人一拍即合，他们同意了，不知道刘洋愿不愿意。
几天后，肖亮来到刘洋家，支支吾吾铺垫了好一阵子，才切入主题:“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这次来是有事同你商量，我身体有毛病不能生育，又希望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找到你……”
刘洋听完半天没反应过来，等他明白过来，就听肖亮又说:“我只是借种子，借完了你我两家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就当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而且必须保密，你也明白，这样的事传扬出去，对你我都是不利的。”
“如果你愿意，这是给你的报酬3000元。但是你要记住，只要我媳妇怀孕了，你俩就要一刀两断。能做到这钱收着，做不到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3000元在80年代，可是一笔巨款，更何况是这偏僻的山村。
这样的好事刘洋当然答应了。
4
田菊和刘洋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肖亮在哪坐着都是如坐针毡，为了要孩子，他舍去了男人的尊严，生不如死中就盼着田菊早点怀孕，结束这噩梦般的日子。
三个月后，田菊终于怀孕了。
肖亮心上的枷锁终于被这个消息打开了，这个喜讯暂时冲掉了他的耻辱。他恨不得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媳妇儿怀孕了。
但很快肖亮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发现田菊的心好像不在他身上了，以往的情深意浓不见了，被取而代之的是魂不守舍。她这是怎么了？计划如愿以偿了，孩子也有了，这样的双喜临门，她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肖亮的疑惑下，一次从地里提前回家，到家没看到田菊的身影，屋里屋外找了个遍。一个闪念冲进脑海，他快步往临村走去。
刚走到村头，肖亮就看到田菊从刘洋家的大门慌慌张张地往外走。夕阳西下，乡村美景如画，可是肖亮无心欣赏，却被走在夕阳下的田菊刺伤了。
他们不守规矩，不守承诺。
这夜，肖亮第一次冲田菊发火:“协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只要你怀孕了，你们两人就不再来往，可是你今天又去他家了。你正在怀孕中，我不想刺激你，希望你以后别再如此，再让我发现，那我就不客气了。”
田菊:“你误会了，我今天去他家取点东西，你想多了。”
人的嘴会说谎，但是身体是诚实的，心更是骗不了人的。
这之后，肖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又是没有头绪。后来在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喜悦冲淡了他心中的疑惑。在接下来的满月酒中，他忙得更是没时间考虑。
一不考虑，事情就以无法阻挡之势发展下去，而他，还浑然不知。
5
终是又一次地撞见，让肖亮跌入深渊。
他审问田菊，在重压之下她和盘托出:“自从和刘洋有了肌肤之亲，我们就心心相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想向协议书上写的要一刀两断，可是我们断了几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我知道这么做对不住你，可是我管不住自己。”
五雷轰顶不为过，没想到自以为是的妙计，却是给自己挖下的陷阱。
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肖亮从孩子的脸上看不到自己一丝一毫的影子，他看到的却是酷似刘洋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肖亮终于崩不住了，他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时间能倒流，他可不想做这样的决定。回头一看，他才知道自己蠢到家了。
如今，田菊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所谓的儿子还被蒙在鼓里，要是他长大成人知道真相，到头来他还是一场空。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从愤怒、耻辱、疑惑中走出来的肖亮，不想让这悲剧再演绎下去，那样他会死无葬身之地。为了及时止损，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他决定成全他们。
虽然痛彻心扉，但长痛不如短痛。
肖亮的明智，没使悲剧再蔓延下去。暂时看，他够窝囊够倒霉，但是这可是柳暗花明的决定。
故有的传宗接代的根深蒂固，是害人的源头。如果肖亮不如此操作，那他婚姻就能保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