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睡眠质量不断下降,吃安眠药也不顶用。夜里很难入睡不说,一晚上还要接连不断地醒来,有时睡着睡着以为天亮了,看手机才发现,只是在凌晨三四点钟左右。这个时间点就很尴尬了,接着睡怕睡过站,不睡又很难受。只好睁着眼睛呆呆地躺着,心里面跑着好几辆拉着重物的大火车,轰隆隆地响。
昨日午后去装配车间参加义务劳动,记得自己曾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那时候仗着年轻,不知人间世故,因此没有太多烦恼,每日倒也过得快活。如今再去,除了体力不支,心里还有了淡淡的哀愁。偌大的一个车间里,到处是堆积的半成品,各种油料味道呛人,装好的成品每件都有五六斤沉,我干了一下午,感觉自己的腰和手腕都要累断了。
车间里多数都是三十多岁以上的女性操作者,中年人居多。日复一日,她们在这种环境里用自己的血汗换一点微薄的薪水。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女工看起来很年轻,问了才知道,她刚刚三十五岁。身上的工作服已经看不出颜色,特别是手腕以上部分已经被油沁得成了黑色。我从前也知底层一线工人的不易,人在中年之后,再看这般情景心里就更是五味杂陈。难怪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来工厂。就连我这个自以为有经验的老工人重回旧地,依然有了百般的不适应。
下班回家之后,晚饭也不想吃,且腰酸背痛的,就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又联系阿良说趁着今日天气好,晚上去家附近的十字路口给父亲送寒衣吧。阿良应了,说等母亲做完操一起去。朦朦胧胧地睡了一会儿。看时间已到,马上下楼集合。母亲给我的祖父祖母、外公外婆烧纸钱,我们给父亲送,也捎带着给老一辈故去的亲人送。父亲去世快五年了,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只是一股烈火憋在心里,堵得慌。听见阿良妹妹不断地抽鼻子,估计她又掉了眼泪。送完寒衣,我们母女三人往回走。阿良去超市买了一大堆水果。分给我一份。我回到家里,洗手净面,发现自己的眼睛也哭肿了。
夜里果然睡不着,前尘旧事一股脑儿的涌进脑海里来,看了一会儿书,又觉得灯光刺眼,关了灯看了一会儿手机,就听见邻居家不断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男的在打女的,女的在骂男的。着实搞不懂,都是因为有缘才聚到一起的。明明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却为何比外人更觉疏远。人真是很奇怪的。拥有的时候都不知道珍惜。
“当我意识到有一天生命会终止,就不再取悦任何人、不纠结任何事了。”手机里不知何时收藏了这样的句子,这一时读起来,颇有共鸣。这几年,我愈发懒得与人争论,即使自己再有理也懒得去较真。那日看微信里的一个朋友受了委屈,发朋友圈说:“为什么你明明不张扬,不高调,还会惹出许多恶意来。那是因为你表现出来的气质里,有岁月静好、有繁花似锦、有知足常乐、有美好、有勇敢、有上进。而这些,他们终其一生,很难获得。 ”看完之后,我心里就更释然了。其实人活着还是可以得遇很多美好事物的。别人看你怎么活的不重要,归根结底要看自己想怎么活。
由于这两年公司经营不景气,我们一直实行半天工作制,下午有闲,多半是陪母亲出去走走。我把这些理解为岁月静好,如果有人说这是我不思上进我也不反驳。我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多陪陪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如此而已。我把日子过得有一点清苦,但心里也并未感觉到真正的苦。且确实自己体力和精力有限,不可能再出去另打一份小时工了。
这一日说的都是心窝子里面的话。没有想太多,只是想如实表述一下这平凡日子里自己所做的平凡的一些事。包括我的情绪和内心的一些感触。大致来讲,我过得还算蛮幸福的。我总是能够得遇良人。每一个经过我身边的人,看起来都是秋日里的一轮小小太阳。所以,每天早晨,我都会给自己加个油,不允许自己过度地沉溺在落败的情绪里。日子还是鲜活的,即使当下已是秋暮,世间万物都呈现出衰败的一面,然我的心里,依然有一簇簇的小火苗在熊熊燃烧着。那就是爱啊。幸好,日子虽苦,但我还被爱着,这就是我的幸运和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