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危机书单

文摘   其他   2023-07-03 14:30   泰国  

(波西格“古印度捉猴子”的故事)

我的文章和播客都在拖更,感叹创造力果然是疫情的产物,当身体被锢在一个地方,无法释放能量,意识就是唯一出口。看来输出也需要“绞肉机战术”——只有把身体死死绑在战场上,不停向绞肉机中扔进能量,才能挤出点有意义的东西。

虽然还在写字,但肉眼可见长篇没了,观点少了,”荐书“和”小作文“越来越多——因为笃定的观点没有了,今天的思考明天就有可能被证伪。还是写小作文打脸成本低,推荐别人的思考更是安全的做法。

或者也可以用中年危机来解释?毕竟整个世界都正在经历中年危机。

过去几个月频繁出差,四年后又回到了”一路小跑儿“的节奏。见到了多年没见的人,拾起了停滞几年的工作。但气氛已全变——国内国外、圈里圈外,所有人都是一副中年危机的状态——迷茫,脑雾,仰卧起坐,躺不平起不来,看不清前方又不愿出远门。

在路上读了几本书。没特意选择,但读完想想,它们确实串起了自己当下的精神状态。看来虽然抗拒,我们潜意识里还是在给自己寻找中年危机解决方案。


1. 中年危机的符号学解释


在原始社会,人类每天都在经历非生即死的不确定性。当外面的环境远超自己的理解范畴,我们便需要一个”符号“来理解不可掌控的世界,用“符号”来代表现实。比如数字 、时间、图腾、神灵和宗教、和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式。

随着人类对世界的理解晋级,“现实”变得越来越复杂,”符号”也升级为更抽象的“概念”和“模型“。我们需要不断制造新符号、新概念、新模型来理解环境,再用它们来“调整”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人类的进化过程,就是一个用”符号“来训练自己的过程。我们的思维被训练成了一个算法,里面充满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预设参数“。我们会没完没了地用符号来训练自己,直到某个“符号”和自己的情感和认知之间建立了膝跳反应,比如金钱、朋友圈里的点赞、还有无论何时何地,圣乐响起一刹那便立即下跪、甚至可以在自己身上绑炸弹的宗教信仰——直到“符号”和“现实”之间的偏离,像中年人眉毛和发际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就是波西格所说的“神话”:

“每个孩子出生时,都像山顶洞人一样无知。而这个世界之所以不再回到山顶洞人的时代,是因为每一代都有属于自己的神话。虽然神话已经被理性取代,但理性,仍然是一种神话。庞大的常识体系把我们的心连在一起,就像细胞把身体连在一起。”(《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金融市场上有”mark to market“(逐日盯市),而人类社会永远是”mark to myth”(世代筑梦)。

世界要继续前进,需要边际动能。边际动能从哪里来?答案是“预期”和“希望”——这两件事都要靠创造新概念、符号、不断的演绎。

爱德华多·科恩的《森林如何思考》,是一本试图把人类以外的世界——比如森林——也塞进人类学框架的奇怪尝试。科恩老师想找到”人类“与”非人类“的共性,创造出“人物合一”的超级人类学。

那他找到了什么共同点?

“生命与无生命体所共有的,是我们都“与符号共生”,并通过符号生活。*这是个事实。我们和森林一样,都使用符号作为我们的“拐杖”;我们和机器一样,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表征我们世界的各个部分。在这样做时,符号使我们成为我们之所是。” (《森林如何思考》)

但我却从书里看到了中年危机的哲学原因:

原来我们已经离不开“符号”了——AI的出现就是人类用“符号”替代自己的终极行为艺术。我们太迷恋符号,以为这些符号就能代表“我”,任由符号把我们变的更像“非人类”,比如森林和电脑。

我们在“现实世界”中的需求越来越少,在“虚拟世界”里的需求越来越多,对世界的认知不再依赖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接下来,我们干脆让科技和“符号”绕过自己,让它们彼此频繁接触——直到完全替代真实世界。

当符号上位,身体和潜意识里“真实的自己”——“我”、心灵、和魂魄就经常会不见。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是迷惑。科技和世界飞快向前跑,而人依然浑浑噩噩。

而“心灵”,迄今为止,仍然是一个被人类垄断的概念。再超越人类的智能,也无法为自己争取到“心灵”。所以世界性中年危机的解决方案,只能是去“寻找心灵”。


2. 那什么样的人还有“心灵”?


尼采的“超人”:


“人”这个物种,不过是“猿猴”和“超人”中间的一个环节而已。猴子是人类的笑料,人在超人面前也是笑料。人只是超人的过度,“超人”才是是人类的终极目标。


超人,有可以支配自己全部心灵、精神与理性的大脑。能构建出属于自己的价值体系,能检验与调整自我一切偏执;知道如何打造自己的自由意志、如何从人欲的深渊中提炼出善与恶、如何有计划有步骤地推进自己肉身的复杂演化。


“超人”不就是“肉身AI”吗?如果心灵和意志能强大到和AI一模一样,那摆脱符号的控制、“反制神话”不是小菜一碟?


尼采对超人的设想已经到达了AI阶段。超人代表了人类进化的彼岸,而人工智能是人造系统的未来——原来说“上帝已死”的尼采才是上帝。


还有波西格的疯子:


写完《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之后,波西格老师买了一艘小帆船,开始了自己漫长的航行之旅。17年后,他出版了一生中最后一本书《莱拉:一次道德探索》(Lila: An Inquiry Into Morals)这是一本世界上大概没多少人晓得的书。主人公还是他自己,只不过从摩托车骑手变成了船长。


书里依然是碎碎念:我们,其实同时生活在平行的两种社会中,一个是“静态”的,它控制,允许我们以可预测的方式运作——没有它,人类就会陷入混乱。


另一种是“动态”的,它只发生在特殊的、有魅力的人类出现的时候。比如艺术家、有远见的政治领袖、真正的革命宗教人物、基督、穆罕默德和佛陀。他们用不同的方式看待现实,如此不同,以至于可以打破“静态”社会模式,将社会转向新的方向——这些人才是关键。如果他们也是正常的,静态的,世界就永远不会有突破的力量。


那他们从哪儿来呢?


答案是“质”领域。“质”领域在哪里?说不清楚。但如果不是动态、神秘和无法解释的,它就不是“质”。比如“疯狂”,这也是一种“动态”模式的表现,精神病患者就无法在一个静止的社会中正常生活。在《莱拉》中,波西格遇到了一个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的女人,她给整个旅途带来了困境,也带来了活力。这充满活力的“质”,只有两种结果——要么突破,要么死路一条。


毕竟,如果人类中年危机的病根,是永远无法摆脱的“神话”,那么“只有一种人能拒绝环境中的神话——这种人就是所谓的疯子。所以摆脱神话的人就会发疯。



肖小跑
金融世界不讲道理的时候,向文史哲求救,大概率“叮”的一下就扣上了。因为在这里,您才能再次看到“人”:人的情绪,人的荒诞,人的大举动小动作。这里有世界最本质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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