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格“古印度捉猴子”的故事)
我的文章和播客都在拖更,感叹创造力果然是疫情的产物,当身体被锢在一个地方,无法释放能量,意识就是唯一出口。看来输出也需要“绞肉机战术”——只有把身体死死绑在战场上,不停向绞肉机中扔进能量,才能挤出点有意义的东西。
虽然还在写字,但肉眼可见长篇没了,观点少了,”荐书“和”小作文“越来越多——因为笃定的观点没有了,今天的思考明天就有可能被证伪。还是写小作文打脸成本低,推荐别人的思考更是安全的做法。
或者也可以用中年危机来解释?毕竟整个世界都正在经历中年危机。
过去几个月频繁出差,四年后又回到了”一路小跑儿“的节奏。见到了多年没见的人,拾起了停滞几年的工作。但气氛已全变——国内国外、圈里圈外,所有人都是一副中年危机的状态——迷茫,脑雾,仰卧起坐,躺不平起不来,看不清前方又不愿出远门。
在路上读了几本书。没特意选择,但读完想想,它们确实串起了自己当下的精神状态。看来虽然抗拒,我们潜意识里还是在给自己寻找中年危机解决方案。
1. 中年危机的符号学解释
在原始社会,人类每天都在经历非生即死的不确定性。当外面的环境远超自己的理解范畴,我们便需要一个”符号“来理解不可掌控的世界,用“符号”来代表现实。比如数字 、时间、图腾、神灵和宗教、和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式。
随着人类对世界的理解晋级,“现实”变得越来越复杂,”符号”也升级为更抽象的“概念”和“模型“。我们需要不断制造新符号、新概念、新模型来理解环境,再用它们来“调整”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人类的进化过程,就是一个用”符号“来训练自己的过程。我们的思维被训练成了一个算法,里面充满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预设参数“。我们会没完没了地用符号来训练自己,直到某个“符号”和自己的情感和认知之间建立了膝跳反应,比如金钱、朋友圈里的点赞、还有无论何时何地,圣乐响起一刹那便立即下跪、甚至可以在自己身上绑炸弹的宗教信仰——直到“符号”和“现实”之间的偏离,像中年人眉毛和发际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就是波西格所说的“神话”:
“每个孩子出生时,都像山顶洞人一样无知。而这个世界之所以不再回到山顶洞人的时代,是因为每一代都有属于自己的神话。虽然神话已经被理性取代,但理性,仍然是一种神话。庞大的常识体系把我们的心连在一起,就像细胞把身体连在一起。”(《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金融市场上有”mark to market“(逐日盯市),而人类社会永远是”mark to myth”(世代筑梦)。
世界要继续前进,需要边际动能。边际动能从哪里来?答案是“预期”和“希望”——这两件事都要靠创造新概念、符号、不断的演绎。
爱德华多·科恩的《森林如何思考》,是一本试图把人类以外的世界——比如森林——也塞进人类学框架的奇怪尝试。科恩老师想找到”人类“与”非人类“的共性,创造出“人物合一”的超级人类学。
那他找到了什么共同点?
“生命与无生命体所共有的,是我们都“与符号共生”,并通过符号生活。*这是个事实。我们和森林一样,都使用符号作为我们的“拐杖”;我们和机器一样,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表征我们世界的各个部分。在这样做时,符号使我们成为我们之所是。” (《森林如何思考》)
但我却从书里看到了中年危机的哲学原因:
原来我们已经离不开“符号”了——AI的出现就是人类用“符号”替代自己的终极行为艺术。我们太迷恋符号,以为这些符号就能代表“我”,任由符号把我们变的更像“非人类”,比如森林和电脑。
我们在“现实世界”中的需求越来越少,在“虚拟世界”里的需求越来越多,对世界的认知不再依赖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接下来,我们干脆让科技和“符号”绕过自己,让它们彼此频繁接触——直到完全替代真实世界。
当符号上位,身体和潜意识里“真实的自己”——“我”、心灵、和魂魄就经常会不见。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是迷惑。科技和世界飞快向前跑,而人依然浑浑噩噩。
而“心灵”,迄今为止,仍然是一个被人类垄断的概念。再超越人类的智能,也无法为自己争取到“心灵”。所以世界性中年危机的解决方案,只能是去“寻找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