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青峰智库｜可持续发展：冰岛发行首期绿色债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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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库洞见》是世青峰智库青年研究员王之圣的品牌系列活动。文章精选并解读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深刻内涵和实时进程，旨在带领中国青年看到世界发展的最前沿。

本文由世青峰智库青年研究员王之圣指导、世青峰SDG研究组成员成依果、吕雅晨、邹桢、陈梦蕾、凌通、时依琳共同执笔完成。参考文献已放在文章末尾。文章内容只用于学术讨论，如有不足之处，请大家指正，我们将积极改正。

本文约5500字，阅读约需15分钟。

冰岛发行首期绿色债券

一、研究背景

冰岛于2024年3月14日发行了第一支绿色债券，规模高达7.5亿欧元，相当于1110亿冰岛克朗。该债券固定利率为3.5%，再发行收益率为3.636%，期限为10年。此次发行的联合经营管理人约有280名投资者，为有史以来参与冰岛交易人数最多的一次。根据冰岛财政部计划，该债券将主要用于资助包括地热电厂和水力发电厂的可再生能源项目，债券收益还将为冰岛持续应对气候变化做出贡献。此次大规模的证券发行，引发了人们对绿色债券的进一步关注。这不仅是欧洲绿色债券市场发展的重要里程碑，也将为冰岛实现2040年碳中和目标提供重要支持。

绿色债券（green bond），一般是指融资资金用于气候或环境保护项目和计划的债券产品，致力于为绿色项目投资是绿色债券区别于其他传统债券的最主要特征。近年来，这一市场展现出蓬勃发展态势，涌现出许多以可持续发展债券（sustainable bonds）、气候债券（climate bonds）为名的债券品种，此外还有大量的没有明确称谓，但用于此类用途的债券（climate aligned bonds，即环境相关债券），累计融资规模已超过千亿美元，成为全球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融资方式。根据气候债券倡议组织（CBI）的统计，2023 年前三季度，全球绿色债券总发行量为4150亿美元，较去年同期（4020亿美元）增加3%。

资料来源：Climate Bonds Initiative

图 1  2012—2023年 Q1—Q3 全球绿色债券发行规模

2023年中国的绿色债券规模有所缩水，但依然居于全球绿色债券发行规模前三位。与中国庞大的绿色债券规模不匹配的是国内对绿色债券认知的缺乏，因此本文将以“冰岛发行首支绿色债券”这一近期事件为典型案例，对绿色债券的历史发展、应用现状与前景、机遇挑战等问题进行研究，以期为各位读者提供更为全面与多维的认识。

二、 研究意义

联合国于2015年公布了《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The 2030 Agenda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设立了涵盖环境、社会、气候等主题的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 SDGs）。可持续发展目标覆盖众多范围，意味着实现这些目标的道路充满挑战。其中，庞大的资金缺口是全球各国都面临的头等难题。而绿色债券（green bonds） 作为中长期投融资工具，不仅能优化融资结构，而且能减弱期限错配风险。更重要的是，它能有效满足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资金需求，也能与此同时促进金融行业的可持续发展。

然而，绿色债券相比于其他的金融工具发展历程较短，自然也会存在不足和挑战，包括对绿色债券投资者的错误引导问题（greenwashing）、债券报告信息披露不充分问题、以及在全球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下债券发行缺乏动力等。因此，探讨绿色债券的应用在全球的未来发展道路、以及如何更好地为可持续发展目标服务至关重要。与此同时，在第75届联合国大会期间，中国提出力争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深入推进绿色转型。中国作为联合国框架下SDGs的重要参与者和推动者，绿色产业年均投资缺口却在3万~4万亿元，政府财政仅能支撑其中的10%~15%。基于此背景，通过绿色金融引入社会资本是中国实现环境目标的重要途径，研究绿色债券的运作发展，并使其更高效地适应和服务中国社会具有深远意义。

三、绿色债券的综述

1. 基本含义：

绿色债券（Green bond）是种相对新颖的定息金融产品，是为舒缓气候变化问题的项目集资的债务证券。和常规债券一样，绿色债券的发债主体可以是政府、政策性银行或私人企业。发债主体或担保人保证在一定年期内偿还本金及若干固定或浮动利息回报。从其特性来看，绿色债券是一种主题债券，是专门为对社会环境产生积极影响活动和项目筹集资金的金融产品，为政府的应对气候变化项目提供直接融资渠道，当然通常也会附带着一定的税收优惠以吸引投资者。除此之外，与传统债务证券一样，它们的风险权重和信用评级都是由专门机构对发行主题的综合评估，并都可以在国际性二级债券市场买卖。理论上，绿色债可以在任何的细分债券市场上发行，比如主权债券或公司债。

绿色债券的评估和监管是以国际资本市场协会（ICMA，International Capital Market Association）草拟的《绿色债券原则》（Green Bond Principles, GBP）作为参考依据，其中，ICMA承认的几大类潜在可发展为绿色主题债券的产业，包括但不限于：Renewable energy, Energy efficiency (including energy-efficient buildings), Sustainable waste management, Sustainable land use (including sustainable forestry and agriculture),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Clean transportation, Sustainable water management (including clean and/or drinking water)。GBP也严格规范了绿色债券的募集资金要求、项目评估、资金管理以及存续期信息披露等方面。然而，绿色债券在不同地区的应用应遵循当地政府的细则法律，以当地规定和指导方案为准。

绿色债券的基本分类如下：（资料来源：Climate Bonds Initiative）

此外，国际金融公司（IFC,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orporation）作为世界银行的下属机构，是ICMA的成员之一，也是全球绿色债券的主要发行者和投资者。其总体融资计划每年高达140亿美元，为新兴市场项目和公司的贷款投资提供资金。截至2021年6月30日，国际金融公司已以20种货币发行了178只绿色债券，包括南非兰特、菲律宾比索和印度卢比等新兴市场货币，总额超过 105 亿美元。

2. 发展历史

2007年，联合国下属机构——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the International Panel for Climate Change）发布了一份报告，意在将全球变暖与人类活动紧密联系。这促使一些瑞典养老基金开始尝试为环保项目提供资金支持。在各方的努力下，2008年，世界银行发行了全球第一只绿色债券，筹集资金来源于固定收益的投资者，为符合条件的气候相关项目提供贷款支持，以应对日益增长的需求。2010年，国际金融公司（International Financial Corporation, IFC）发行了首只绿色债券，以满足寻求固定收益气候相投资者的需求。此后，在2013年，国际金融公司发行了市场上第一只以美元为基准的全球绿色债券，分别是两笔10亿美元的债券，这开创了绿色债券的最大发行规模先例。从此之后，绿色债券在全球资本市场颇受投资者青睐，这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例如TCFD（Task Force on Climate-related Financial Disclosures）等环境相关风险信息披露体制的完善，以及企业和机构对于其盈利模式中ESG（Environmental, Social, and Governance）等级目标的追求。其中在2020-2021年疫情期间，由疫情带动的全球普遍对人类健康和未来可持续发展的高度重视促使绿色债券规模实现了爆炸性的扩张。截至2023年，全球绿色债券的市场规模已经达到了33949亿美元。预计2024年由于全球整体利息的下调，绿色债券的市场规模将进一步的发展。

自2013年后，全球绿色债券的市场规模（每年发行量）发展如下图：

资料来源：Climate Bonds Initiative

图 2  2014-2023年全球绿色债券的市场规模

3. 对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意义

根据Climate and Development Knowledge Network (CDKN)研究报告，发展绿色债券市场有助国家履行其环境保护的目标和承诺。首先，绿色债券为环境友好项目提供融资渠道，从而催生更多同类型的项目。其次，由于债券是种相对传统和简单易明的金融产品，海外投资者一般无需投入额外的资源评估这类产品。而发展中经济体的基建项目成本往往比较低，对外来投资有一定的吸引力。再者，绿色债券可作为丰富金融产品的一种手段，进而促进本国的资本市场和金融体系在环保相关领域以内和以外的发展和创新。

四、冰岛绿色债券

冰岛首期绿色债券的发行不仅显示了市场对冰岛可持续发展承诺的高度认可，同时也标志着冰岛在国际金融市场上为支持环境相关项目而迈出的重要一步。

这些债券根据冰岛的可持续融资框架（Sustainable Financing Framework）发行，期限为10年，此次债券发行吸引了广泛的国际关注，最终超额认购率超过9%。这一需求表明冰岛建立弹性低碳经济的长期愿景具有公信力。主要投资者来自北欧，包括中央银行、官方机构、银行财库及保险公司等。此次发行的联席牵头经办人包括摩根大通、法国巴黎银行、德国中央合作银行和野村证券。

自1973年石油危机后，冰岛从石油转向水电和地热。时至今日，冰岛正致力于在2040年前实现碳中和目标，并根据《巴黎协定》在2030年前将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 40%。

冰岛的环境政策和财政策略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据标准普尔全球公司（S&P Global）数据，标准普尔全球将冰岛的信用评级提升至A+，其中提到的一个主要因素是冰岛依靠本地水电和地热资源，保持了满足国内能源需求的自给自足能力。在这一充满活力的经济背景下，冰岛首次发行了绿色债券，将有助于为该国的发展转型提供资金。

此次绿色债券的发行所得将专用于资助冰岛政府在未来几年内的环保举措，反映了该国在执行其气候行动计划中的具体方案。冰岛财政与经济事务部长Thordis Kolbrun Reykfjord Gylfadottir表示，此次债券发行符合冰岛政府的经济战略，也是冰岛气候行动计划的一部分。这笔资金将使冰岛能够更好地面对未来的挑战。强劲的需求和优惠的条件也证明了投资者对冰岛经济和财政政策的信心。

总体而言，此次绿色债券的成功发行不仅为冰岛提供资金支持，更在全球范围内凸显了其作为可持续和低碳经济领导者的形象。这一事件突出了全球金融市场对可持续发展项目的支持，并为其他国家提供了宝贵的参考经验。

五、问题、挑战与影响

然而，在绿色债券的发行的应用过程中，也面临着不断带来的问题、挑战与影响。

首先，从政府角度看，政府方面并未对绿色金融”的概念给出一个统一而明确的详细定义，对绿色金融的定义与界定存在冲突。对于绿色债券，虽然有国际定义，但是国家政府也可以自行制定国内准则。比如中国就将“煤”纳入了绿色项目的范畴，而相较于气候债券倡议组织要求募集资金被用于企业一般目的和营运资金的比例不能超过5%，中国的相关政策是高于这个数字的。因此，难以达成一致的对于绿色债券实体应用的标准，引发了国际社会对于绿色债券科学性的怀疑。不仅如此，由于绿色金融业的兴起时间较短，许多政府机构人员对该方面的认知不够，缺乏专业知识，也导致机构、企业间协调出现问题。此外，金融机构在绿色债券的发行上的专业技术能力欠缺、管理体系不完善等，也造成了挑战。例如，对于银行来说，由于债券发行额度大、涉及的项目众多，如何区分和整合标识便是一大挑战。

其次，企业在债券的发行环节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面临的问题主要是融资之后的资金使用。绿色债券的结构通常符合国际资本市场协会（ICMA）发布的《绿色债券原则》。然而，由于遵守一致性原则，有些公司便并不总是将债券收益用于绿色项目。这就是所谓的 “洗绿”（greenwashing）。因此，要保持绿色金融的商业可持续性，严格的环保执法以及环保违规信息披露是重要前提。而目前对于企业的管控以及监察的力度不够，也极大地影响了绿色债券的信誉度和有效性。

最后是大众层面。债券的发行来源于大众的信任。起初由信任度高的银行和实体发行债券时，大众的信任度相对较高。但这些年随着绿色债券的规模扩大，更多的中小实体也加入其中，再加之大众对绿色债券的认知度比较低，绿色债券的市场透明度和可信度还有所欠缺，使人们对绿色债券持有怀疑态度，成为了发行的阻碍。

六、 应用前景

尽管存在一些挑战和不足，绿色债券在中国地区的应用前景广阔。以下是关于绿色债券在中国的应用前景的要点：

1. 支持可持续发展目标

中国是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参与者和推动者。通过绿色债券的引入，中国可以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所需的资金需求。绿色债券为政府的应对气候变化项目提供直接融资渠道，促进绿色产业发展和环境保护。

2. 引入社会资本

中国政府财政资源有限，无法满足绿色产业年均投资缺口。通过绿色金融，特别是绿色债券的引入，中国可以吸引社会资本投入环境领域，提供资金支持和推动绿色转型。

3. 支持环保项目

绿色债券为各种舒缓气候变化问题的项目提供了直接融资渠道。这些项目包括可再生能源、能源效率、清洁交通、可持续水资源管理、可持续土地利用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等。中国政府已经设立了一系列政策和目标，鼓励和支持这些领域的发展，绿色债券将为这些项目的实施提供重要的资金支持。

4. 刺激绿色金融市场发展

中国绿色债券市场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绿色债券市场之一，这为绿色金融市场的发展提供了巨大的机遇。随着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关注环境和可持续发展，绿色债券市场将吸引更多投资者的参与，并促进绿色金融产品和服务的创新和发展。

5. 加强企业环境责任

绿色债券的发行要求债券发行主体对项目进行评估和披露，这促使企业更加关注环境和社会责任。绿色债券的应用将鼓励企业采取更多的环保措施，推动可持续经营和绿色发展。

6. 促进国际合作

绿色债券市场的发展需要国际合作和交流。中国政府在绿色债券领域积极参与国际合作，与其他国家和国际机构分享经验和最佳实践。这种合作有助于提高中国绿色债券市场的透明度和可持续性，吸引更多国际投资者的参与。

总体而言，中国绿色债券的应用前景较为乐观。随着中国政府对可持续发展和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绿色债券将在推动环境保护和可持续经济发展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同时，中国绿色债券市场的发展也将促进绿色金融市场的成熟和创新，为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做出积极贡献。

七、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