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
岁
年
年
写在前面
每到岁末年初，我总会写个小小的总结，算是辞旧迎新之际的小小仪式感。可是最近拖延症愈加严重，拖过了新年，拖过了春节，眼看着二月份就要过去，再写总结、畅想新年，气氛早已不在，算了算了，顺其自然。 本公众号主打的就是随意、随性、随喜。未出正月都是年，在此给您拜个晚年，谨祝各位亲朋好友龙年大吉、和美幸福。
NEW YEAR
当我年老到需要依靠回忆度日的时候，我可能会为自己建立一份生平重要事件纪录。而在这份纪录中，2023年无疑是生活里程碑中最浓墨重彩的一年。这一年，我成为了一个母亲，深切体会到了生命延续的奇妙，感受到了不分昼夜照顾新生儿的甜蜜以及崩溃，也在漂泊异国十五年之后第一次与我的母亲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了近半年的时光。
这段日子里，我的泪腺以及我身体里隐藏了三十多年的多愁善感好像一下子被打开了。
爸妈来的第一天把我们的厨房擦了一遍；不会英语的爸爸每天都去超市买新鲜的食材；妈妈每天一早就把娃娃抱走让我多睡一会儿。我向他们展示着我的生活很好，很幸福，小娃娃很可爱，我们已经独立且没有太多负担。我妈却在问我，你累不累，还疼吗？那一刻我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在学校里受到批评而不知所措的小朋友，只想躲在妈妈怀里好好哭一场。
爸爸小住了一个月不得不提前离开，妈妈则继续留下照顾我和小娃。
我很喜欢不忙的时候，比如趁着小娃午睡的间隙，和我妈聊聊天，天南海北、家长里短、奇闻逸事，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聊。我们偶尔争论，却从不会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我曾以为和父母沟通聊天是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在看到、听到太多与父母不和的例子之后才明白这家庭和睦有多么难得。
我妈从来没有把我当作她的附属品，即使当我还是个孩子，她也会尊重我的想法我的选择。她会敏锐地扑捉到我情绪的变化，跟我谈心教我应对，教给我是非对错，没有过无端的指责，没有过武断的批评，也没有枷锁般的自我感动。
幼儿园邻座的小男生总会揪我的辫子拿我的彩笔，我妈领着我在放学的路上等他，和蔼但又不失严肃地告诉他不可以欺负小朋友，从此我再也没被欺负过。
小学时很喜欢张卫健演的《少年英雄方世玉》，但我妈不允许我看电视。我写了一篇小作文，罗列了要看这个电视剧的种种理由，并在她做饭的时候，站在厨房门口大声念了起来。妈妈笑得眼泪横飞，也就陪着我一起看电视了。
初中开始每天六点半前要出门上学，而洗漱完毕的时候总会有热腾腾的早饭等着我。
高中时候疯狂喜欢逛书店，看书买书。而每个月，我的课本里总会夹着几十块钱，那是我妈给我的买书钱。偶尔还会有100块的巨款，我问她为什么会给我那么多，她说我知道你是不会乱花的。
在我拿着《世界博览》废寝忘食的时候，我妈说你要好好学习，好好学习了你才有选择、有机会去你想去的地方。
18岁去新加坡上学，我爸说我走了之后，我妈每天都会去我的房间坐坐，默默不说话整理一下，持续了很久很久。
25岁的时候要跟朋友们去新西兰自驾，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自驾游，同三个小姐妹两周环南岛，玩得非常尽兴，工作以后攒的一点钱也基本都花光了。我说妈妈我没钱买回家的机票了，她说我给你出，你现在是最好的的年纪，自由又精力充沛，好好玩吧，以后成了家有了孩子，想玩都没处玩。
28岁赴美，我妈说去吧去吧，考上学是你的本事，别担心离家远。
30岁结婚，我妈流泪了，说她没能给我准备嫁妆送我出嫁。
33岁生子，当我询问父母是否愿意来美国帮我们带娃的时候，他们欣然同意。这几个月，娃娃从抬头只能两三分钟，到翻身自如，到自己抓着西兰花往嘴里塞，到奋力匍匐前进。我看着妈妈满是慈爱地抱着我的宝宝，每天说歌谣讲故事，那么有耐心地喂他吃饭，那么谨慎地看护着他，彷佛看到在我记忆缺失的那段时间里，她曾经对我的悉心照料。
生命延续的奇妙不仅仅是宝宝每天喜人的变化，更是那种被激发的强烈的被需要被依赖的情感。人类生命开始得太过脆弱，连吃饭睡觉这样的事情都要反复练习。我在照顾小娃的时候母爱爆棚，激发了极强的保护欲以及占有欲。我无法想象小娃挣脱我的怀抱的样子，更无法想象多年以后他独立离家的样子。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妈妈当年对我的放手和尊重是多么不易。
我不知道妈妈抱着外孙时是否会想起当年生我养我的情形，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时光弄人，会不会因为女儿不再仅仅是她的女儿而感到伤感。
NEW YEAR
过年前好友发来了一张旧照片，03年，我和班里同学站在讲台上，早已忘了因为什么而大笑。在傻瓜相机的模糊像素中我看着那个小瘦猴儿惊讶不已。印象里，初中时的自己已然是主意笃定的大孩子，可照片里的小丫头看上去却是那么稚嫩青涩。
这种认知上的错位时有发生，就好像我觉得自己依然是年轻小姑娘的时候，妈妈仔细端详着我轻声说道，你有白头发了。
在帮妈妈打包行李的时候，我一遍遍嘱咐她回程的注意事项。 我蹲在地上调整着行李箱里的一件件东西、拿小东西填缝塞紧，最后又把浑身力量压在箱子上面拉上拉链。我给她的钱包里塞零钱，洗了苹果放在了她的背包里，即使她说了几次不用不用。我眼眶湿润，故作镇定却不敢看妈妈的眼睛。脑海里浮现的着多年前一次次爸爸给我打包行李，妈妈在旁边叮嘱，而我却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不以为意，那么的不耐烦。如今我才稍有理解，那大包大揽帮我整理行李，那一声声的叮嘱中，包含了多少牵挂与不舍。
小时后不喜欢元宵节是因为正月十六要开学，昨天我不喜欢元宵节，是因为吃完汤圆，妈妈就启程回家了。离家真的好远啊，要接近三十个小时的奔波才能到。
少年离家不知思念为何物，如今一别更懂得了家的含义。小娃今天略显焦躁不安，似乎在一个还不懂羁绊为何物的阶段就过早感知了离别的情绪。我抱着他，轻轻贴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念着姥姥常说的歌谣：
河畔青青草，
树上小鸟叫，
宝宝船中睡，
小船摇啊摇。
如今我已经有了我的牵挂，也有了为他人遮风挡雨的的能力。好好生活，下次相见又会是新的模样。
p.s. 我妈包的饺子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饺子，每次我都能吃三十个，被小伙儿戏称为“吃饺大汉”。
谢谢你看到这里。
文字、编辑：普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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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