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恪坐在车里,将车窗摇下来,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他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看着老式红旗车的仪表盘,默默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
回忆着发生在三年前的种种细节,叶恪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同样的雨夜,同样的时间,虽然是不同的车辆,不同的地点。
三年前,转业在家等待上岗的叶恪,就在这里,第一天开网约车,还是战友临时有事儿帮他忙打替班。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就是这样的淅淅沥沥的雨夜,他接到了一个让他这辈子忘不了的乘客。
……
“你好女士,手机尾号多少?”
这女人看上去很年轻,素颜没化妆,带着鸭舌帽,留着齐肩短发扎了个小揪,长相端庄秀美,身材丰腴挺拔,看上去应该是高冷性格的职场女强人模样,上车却是带了些酒气,拎着一提咖啡。
陪同她一并追出来的,还有个男人,不停拉着车门不让车走。
“小于,你听我解释。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你下车,要么带我一起走。”
“师傅,开车。我和他不熟。”
“女士,你好像喝酒了,要不……”
“开车,求你了,我定的车。”
对方哭过,眼睛是肿的。
叶恪刚服兵役退下来,哪能看得了这个,再说这是朋友的车,对方言语激烈,动作巨大,把上锁的车门拉的巨响,看样子不开车门,就要踹车。
于是,他当即摇下来车窗呵斥道:
“停手,有什么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她现在要乘车走,你再这样我现在就报警。”
叶恪手里举着电话,只要按下拨号键,马上就能拨出去。
这车外的的模样谈不上有多帅,却显得文质彬彬,衣着不俗,但此时狰狞的样子,让叶恪皱起眉头。
或许是因为听到报警,对方显然有些害怕,恼火开口说道:
“臭开出租的,你少管闲事,让她下来,我转你五千赶紧滚。”
叶恪闻言,却是没理,直接摇上车窗就开走了。
车上,还勉强保持神智的女人听了对话的全过程,看着开车的叶恪,歉意道: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这咖啡送您吧,当赔礼。”
顺着后视镜,叶恪看到女人举起来的两题咖啡,一杯已经空了,吸管上沾着淡口红印,一杯没插吸管。
或许是因为对方醉了的原因,捏杯子的动作有点用力,咖啡瞬间洒进袋子里了不少。
虽然没溅出来,但叶恪因为担心把朋友车给弄脏了,还是接了过来,可惜副驾驶的杯座上摆着他和他战友的保温杯,根本没地方放,又不能端着开车。
无奈,他只能开出去一段喝了两口,把装咖啡的袋子,顺手下车撇进了垃圾桶。
车子三十多分钟路程,到了目的地,叫小于的女客人已经躺在车坐上的神志不清了。
“女士。”
“女士!已经把你送到目的地了。”
叶恪也害怕出问题,只感觉暖风吹的他浑身灶热,看向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几颗白衬衫纽扣,克制自己吞咽口水的动作。
他打开手机录屏,对眼前的漂亮女人说道:
“有录像作证,我属于好心帮忙。”
这时候,对方却掏出来一串钥匙,手都拿不稳,递过来的钥匙直接扔到了副驾座位的缝隙里。
叶恪无奈,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把车子停好,钥匙拿在手里,拉开了驾驶位的后方车门。
好不容易把对方连人带包拉出来,对方的身子却和面条一样,怎么都扶不住,抓着对方的两条手臂,隔着袖子的柔软的触感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暗骂一声,也不知道今天是哪根弦儿搭错了神经,身上就跟着火了一样。
对方确实足够漂亮,尤其是气质出众。
但他也不是没吃过见过的雏,交往过不少女朋友,就算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不应该意志力这么薄弱。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连续按动别墅门铃,里面黑漆漆一片。
抬头四处打量,希望找个人能帮他搭把手,可惜这是个市郊的半山独栋小别墅,每个院儿都是独栋,这么晚了,夜里只有路灯亮着,根本没人。
抓着录屏手机,叶恪直接拿钥匙开铁门,再三确认了录屏过程没有中断,他才背起女人,直接进入院子。
敲门,没人应。
背后却传来了轻轻的喘息,带着酒气的如兰馥郁香气,一直吹得叶恪耳朵直痒。
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身上的灶热感觉愈发厉害,脑袋也开始发晕。
偏偏魅欲无比的娇喘不断在耳畔响起,女人的身体也开始扒着他宽阔的臂膀摩擦。
那修得平整,没涂指甲油的手指,抠进他的两侧锁骨,刺痛感让打开别墅灯的叶恪不得不放下她,准备用公主抱的姿势,快速冲进任何一间屋子,把这个大麻烦放下就走。
“女士,我恐怕得把你先放下来。你指甲给我抠破了。”
他一边说着,贴墙给对方摆正,哪知道紧搂着他,然后直接亲了上去。
“别……你给的咖啡不对……”
一瞬间,叶恪的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剩下的半句话,直接被堵了回去。
就这么傻傻地举着手机,叶恪几次挣扎,对方都死死抓住。
他感觉自己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了,最后一点的理智被彻底击溃,仿佛熄灭火柴的最后一口气。
陷入该死的疯狂……
第二章
四五个小时过去后。
洗完澡的女人,抓着叶恪的手机,看着里面的视频,一言不发。想了一下,他补充说:“这么说,可能有点高攀,不过我愿意负任何责。”“手机……能给我吗?这个,你拿走,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行?”她打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了一部最新款甚至没拆封的手机问。叶恪打量着对方,目光平静,虽然作为受害者,但对方都不计较,他有什么可说的?如果……对方不住在这里,他还会再争取一下,可现在两个人的身份摆在这,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殷红,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一起下去删了吧,这不是不相信你,今天只能是一场梦。”说完,她考虑了一下,下意识咬起了自己的指甲,冷静的就好像刚才发生的全部的一切,包括后来逐渐清醒过来的部分,都真的是一场梦。“抱歉,没考虑你的立场,行车记录仪的部分,就留给你吧,等待内容自然被覆盖掉,或者你保留备份删了都随便,但手机你要拿走那个新的。这是我的底线。”提起‘他’叶恪知道,对方指的应该是那个追出来的男人。不过……其中的故事,对方没兴趣说,他也不怎么想听。从始至终,对方都主导着全部,哪怕逐渐清醒过来后,她也没有反抗过,直到叶恪自己停下。对方突然露出了一个笑脸,好看,自然,不勉强,但充满距离感。叶恪张了张嘴,同样露出一个微笑,他站起身,接过手机,离开了别墅。叶恪等来的不是他的顶头上司刘凯瑞,而是同部门的老魏,魏正安。“嘱咐嘱咐你呗,你刚转业调来不久,怕你有什么纰漏,给,这是杯咖啡,赶紧喝两口,领.导要下来了。”叶恪当时的确有点困了,作为部门的新人,转正不知道有没有指望,但这小半年来,他没少被派出去干着干那。今天又开了一天的长途,好不容易喘口气的功夫,想在车里眯一会儿,结果被要求吃饭的点回去取了趟材料,属于是严重疲劳驾驶了。不过叶恪没办法,他的家道中落,想要东山再起,这份工作他不能丢。看到咖啡,叶恪愣了一下,对着老魏露出个感激地笑容说道:端着咖啡的老魏没继续,反而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也别勉强。一会儿,你不送刘主任,送陈副。”“陈虞陈副市长?这不合适吧?我刚刚看她秘术喝醉先走了,我送她回家?”自己喝掉了咖啡,老魏看着叶恪拿在手里的两个空易拉罐,满意笑道:“对,所以这件事你要办的利索些,放心(加重语气)陈副没喝酒,明白了没有?”“不不不,魏哥,我资历浅,这么大领.导,我还开了两天一夜的车了,有点什么闪失,再牵连咱们办公室。”叶恪职级不够,虽然没见过这位陈常务,但他听了以后,立刻就知道这个活,绝对是个烫手山芋。这个陈常务副市长已经来了滨海省三四个月了,庆功宴一直拖到今天才召开。原因无他,都是因为她被称为美女‘厅官’上任以后,带了三把火,不搞庆功宴,只讲求实务实谋发展。市里的一切活动,都是其他领.导出席,她几乎很少露面。之所以今天还是开了这个庆功宴的原因,是因为她一手促成了招商引资,带动了金市的就业和税收。作为整个滨海省最年轻的地级市常务副市长,还是女干部,陈虞本来前程无量。有传言说,在今年年底进行的换届大会上,陈虞将正式出任金市市长。老魏下来提点自己,多半不是来送顺水人情那么简单,以前跑腿的事儿,他还少干了?怎么没见对方送咖啡过来?叶恪虽然是家道中落了,但是眼光毒辣,头脑机灵,他老早就看到这位的‘老资历’身后不远处还站了个小年轻。果然,见到叶恪拿着钥匙下车的动作,老魏做了个深思的表情,都是老江湖了,什么事儿三言两语就能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要是叶恪没眼色,他肯定还是要找其他理由,让叶恪‘主动’识趣的。“嗯……你说的也是,我没你考虑的周到,那行。”说着,他回头招手说道:“长林,你小子今天偷摸往杯子里倒矿泉水我看到了,你过来,替你哥跑一趟吧。”这个年轻人,比叶恪有背景,走的就是老魏的路线,老魏看重对方的背后金主,对方也乐得打点铺路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叶恪心中暗骂,面上却是满脸笑容,正想哈哈两句下班回家,就听到一声有点熟悉的声音:“魏科.长是吧,不用了,这小同志来时候我看着他了,就让他辛苦一趟吧。”周围的人全都脸上带着笑,市委的专职副书记刘海平发出洪亮的笑声说道:“小叶是吧,你今天这顿饭不吃是对的,能亲自送咱们金市最大的功臣回家,那是天大的好事儿。”刘海平,是他顶头上司刘凯瑞的叔叔,严格来说,这位市委的专职副书.记,和空降来的陈虞陈副市长,那是死对头,是要竞争未来市长位置的。这老魏人老成精,这么做肯定是事出有因,看来是那个长林有地方得罪他了,这老笑面虎八成是因为对方青头,求到他身上,这才使了个小绊子,装作送对方人情的模样,跳出来帮他挡了个无形灾,结果居然被正主给否了。不仅仅是因为陈副市长发话了,而且……他认识这位最年轻的副市长!时间对不上号,他们两个第一次相遇,是三年前,可这位大名鼎鼎的副市长,可是满打满算才到任三个多月!叶恪看过对方的资料,但注意力全集中在个人履历上,证件照和脸根本对不上号。这种事过去那么久,不是真人相见,谁能往这方面联系?车内的空气,却是凝重的如同笼罩在两个人头上的阴云。叶恪的脑子高速运转,眼睛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陈虞。不是那种前卫女郎风情万种的漂亮,而是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知性.美女的气质。相比较于那日的醉态,今天的她混合着长期身居高位的自信,加上略显丰满而不失挺拔的身材,合体的藏青色女士西装,显得十分端庄大气。如同一枚熟透的果子,味美多汁,时时刻刻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公开资料显示,陈虞今年三十五岁,是全省最年轻的实权副厅级女干.部。如果不是那条‘放手大胆敢于用人,要用能用之人。’恐怕她这个岁数,到处级就已经称得上是‘年轻大有作为’了。见到叶恪从后视镜瞥向自己,陈虞蹙起好看的眉头,脸上没有半点好看的神色。对于她这个身份,这件事炒起来,将会是巨大的污点,哪怕是一段什么都没有的行车记录仪的片段。如此节骨眼,有这样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称之为糟糕至极也不为过。没有曲意逢迎,也没有任何言辞不当,不提要求,不套近乎。她看向车窗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问道:“今天,你是刻意不上桌的?”但是,看在那件事上,叶恪脑子里想的是两个人清醒后的那一段,他没有发火,而是加重语气说道:轻易地相信不同队伍里的人,她陈虞也不至于走到现在的位置。他不欠对方什么,哪怕现在身份地位悬殊,那个错误,也必须是对方承认。虽然不一定会去查对方的居住信息,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绝不会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很清楚的知道,对方在看到他的一刹那才认出了自己。甚至不知道他叫叶恪,就在以审问犯人的口吻,反复试探。“高高在上,不一定就一直高高在上。我就算是有所求,也不会向你求。”叶恪语气保持了平静。“你的问题,出不到我的身上。”叶恪这话不是空穴来风。他虽然家道中落,但是常年和父母耳濡目染之下,嗅觉却是相当敏锐。陈虞确实厉害,能够带资进组,背景似乎相当深厚,但是,她的短板也足够明显。如果不是因为叶恪恰好在‘对’的位置,恰好知道这里暗流的汹涌,他也说不出这番话。但折腾的多了,就意味着出入刘凯瑞办公室的机会就多了。其中,他就看到了一个对于这位年轻女市长相当不利的东西。那是一份材料,查的是本地最大的建筑集团,海盛集团。这份材料,可不应该出现在刘凯瑞的手里,它应该直达上面,因为刘凯瑞是刘海平的侄子,海盛集团就是刘凯瑞家的!陈虞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叶恪懒得管,特别是对方这个态度的情况下。其实,他也猜出了对方大致的问题在哪,带资进组善.搞经济,确实厉害,但相比刘海平这位在金市‘深耕细作’了十几年的市委副书.记。说实话,以叶恪的眼光,强龙固然有强龙的强,地头蛇可也没那么好斗。起码,他亲眼看到的这个漏洞就意味着,有恶斗要开始了。说实话,换做是任何一个其他领.导,叶恪都不会是这种态度。但也知道,那次误会以后,想在她陈虞这里修复关系,比登天难。“领.导,我愿意站你的队,不过不是现在。”他说着,车子已经稳稳停在了市委家属院楼下。叶恪可不管那些,他真是累坏了,直接下车拉副驾车门,动作干脆,脑袋未低。两个人的交流,这次主动权没掌握在陈虞的手里,却更加深了对于对方的印象。叶恪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周日放假不一定,周六一定不放假的工作状态。叶恪又见到了这位滨海省最年轻的美女厅官,金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陈虞。不过,这次的见面,是因为对方被人举报,在紧急报市委省纪委省委批准之后,临时采取留置措施,“关押”起来,等候纪委来人处理。而叶恪,就是负责看守她的纪委工作人员之一。当他看到“关押”在兴泰酒店豪华套房里,风姿绰约的“女罪犯”时,叶恪知道,他的预感应验了。就在叶恪的身边,一门之隔的套房客厅内,留着齐肩短发,长相端庄秀美,身材丰腴挺拔,面凝寒霜的常务副市长陈虞,正双手抱胸,目视前方,正眼都不瞧一眼坐在门外的两名看守人员。几乎所有被纪委采取强制措施的干部,一开始都是“软禁”在这个酒店,向纪委交代自己的问题。其实,自从上次见到陈虞之后,叶恪就开始冷静地考虑,自己应该如何利用这个人生中最重要的机会。周六周日一过,陈虞被人举报,举报者言之凿凿,而闻讯而至的纪检人员,果真在她家的酒柜里,发现了大量现金,整整七十万之多。在紧急报市委省委省纪委同意之后,金市纪委当即对陈副市长采取措施,将其带至兴泰酒店,看押起来。他实际的工作单位,是金市高山县综合办公室。半年前,才刚刚从下边的县里调到市纪.委来帮忙。这种手笔,自然是来自刘海平的敲打,送领导很积极很爱表现吗?遭到举报的时候,陈虞正在下边县里搞调研,莫名其妙的,就被人举报了,纪.委还真就在她家里搜出来七十万现金。现任市委专职副书.记刘海平,也是极其强有力的竞争者。和陈虞不一样,刘海平是金市本地人。在金市出生,金市长大,除了大专三年去外地求学,以及在松山工作过几年,其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金市度过。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籍贯和户籍,都在省会松山市。这样一来,他就不适用“回避政策”,理论上,完全可以担任金市市长,乃至金市市.委.书.记。陈虞的主要助力,来自于上边。据说有大领.导力挺她。在搞经济建设方面,陈虞是一把好手,因为她能从上边要来更好的政策,也能要来资金。刘海平的优势,毫无疑问就是本土势力了。几十年在金这地方“深耕细作”,刘海平以及刘家的触须,早已深入到金市的各个方面。而且刘海平为人处世十分圆滑老到,大家都称赞他讲义气,够朋友。不过熟悉体制内规则的人都知道,选市长这样的大事,主要还是取决于上边的意思,在这一点上,刘海平明显处于下风。眼见换届大会召开在即,陈虞出任市长的呼声越来越高,刘海平剑走偏锋的可能性自然也是越来越大。叶恪的家基本就是这么一点点倒的,这样的套路,自古不新鲜。因为很多事情,在当时是机密,但时过境迁之后,秘密就会逐渐泄露出来。叶恪作为局外人,冷眼旁观来龙去脉,已经大致猜出了此事的最终结果。当然,最终因为查无实据,陈虞没有受到组织处理,解除羁押之后,照旧担任金市常务副市长。几个月后,大概率背后的人还要把她给调回去,混两年资历,再次放下来。至于后面的走向,就要看刘海平能不能再次起跳,还是忤逆了上面的意思,被彻底拔起来了。因为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件事里,他才是那个最好的顶包之人。陈虞被“抓”的内幕,金市纪.委的主要领.导肯定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才会安排叶恪这个没什么根基的借调人员去当“看守”。市纪.委.领.导很清楚,凭着这么一件事,是不可能彻底扳倒陈虞的,最多就是恶心一下她,阻止她出任市长。等她背后的大人物出手之后,陈虞大概率会“无罪释放”。市纪.委这边,肯定也需要交几个“人头”去平息高市长的滔天.怒火。很不幸,叶恪就是这个“人头”,没啥根基,借调来的,也用了半年。虽然说,他只是一个看守人员,根本无权参与“决策”,但政.治本来就是妥协的艺术。当需要有人背锅的时候,总是会找那些没有根基的小人物。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斩人头立威而已,谁在意这个人头是谁的?有罪还是无罪?他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远比电视剧里看的要深得多。不做点什么的话,陈虞完蛋不完蛋他不清楚,但是这场博弈的弃子,肯定是他,而且没得选!这个机会,陈虞不会主动给他,他得为了自己,争一争!就在这时,叶恪发现,陈虞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小腹部,轻轻揉了几下,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痛苦之色。陈虞随即停止轻揉小腹的动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又扭过头去,连一个字都懒得跟他讲。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她前脚和他碰见,后脚就出了这种事。况且,在陈虞看来,能够被选拔到这里来“看守”她的,肯定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百分之百是刘海平的人。叶恪想了想,对在不远处楼梯口抽烟的魏正安说道:“魏哥,我下去一趟。”他和叶恪不同,他是金市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的正式干.部。虽然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干.部,身份却不是叶恪这种借调人员可比的。不过魏正安为人还算不错,比较好打交道,平日里也不怎么在叶恪面前摆架子。两个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看守一位女同志,套房外还装着沉重的防盗门,能出什么事?陈虞也绝不是那种会跟他们普通看守人员大吵大闹的泼妇性格。叶恪嘿嘿一笑,也不回答,径直走过去打开防盗门,走进套间。本来在看电视新闻的陈虞立马站起身来,依旧双手抱胸,警惕地注视着他。“陈市长,身体不舒服的话,喝点红糖水吧,暖和一下。”华.国的十一月,气温已经比较低了,叶恪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陈虞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淡淡说了声“谢谢”。紧随其后,一脸紧张的魏正安这才轻轻舒了口气,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埋怨道:“你干什么?”别看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一旦发作起来,却也能让人极不舒服。有些特别厉害,甚至痛得打滚。像陈虞这种级别的领.导,住的就是兴泰酒店最豪华的一个套房。要是普通犯错的干.部,那就只能住单间。片刻后,陈虞从卧室里出来,缓步走到门边,望向叶恪。陈虞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脸上难得地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她今天本来是要去下边县里搞调研的,结果车开了半路直接被送到这里,就这么不巧,日子提前来了。陈虞轻轻点头,暗暗舒了口气,对这个人的观感,略微有所改观。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有眼力价的。不然的话,她堂堂常务副市长,怎么好向两个年轻男子启齿?这回,连魏正安都反应过来,急忙扭过头,不敢和陈虞对视。哪怕陈虞是个“犯了错误”的干.部,那也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够轻贱的。人家那关系网,随便哪个大人物伸出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大约十几分钟过去,叶恪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四楼,手里拎着一个厚厚的黑色塑料袋,隔着防盗门,递给陈虞。很少有年轻男子会如此细心,知道用深色塑料袋装女生的卫生用品。大多数年轻男子,都是随便用个透明塑料袋一装,晃晃荡荡的招摇过市。更有甚者,连塑料袋都不用,直接握在手里,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叶恪买的是普通超市里最陈档的那种叶生巾,还买了两个不同的牌子,两种日用型的,两种夜用型的。这人还不错吧……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用一下就用一下,但是不能掉以轻心。他可是两年前才从部.队转业回来,一直坚持锻炼,身体底子好得很。区区四楼,能把他爬成这样?只不过在领.导面前,事事处处都要注意,越注重细节,越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嘿嘿,小叶,你小子不错嘛,挺有眼力价……不过,你得小心,有些事,表现得太积极了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叶恪笑着说道:“魏哥,我就是个普通乡镇干.部,几天前才刚刚借调过来的,市里的事情我也不懂,反正做事就是凭心。”“我能关照你什么呀?我也就是个普通干.部。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借调到我们一室,那就一切都要听刘主.任的。”“有些事,千万不能做错了,不然的话,你也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他可是很清楚,兴泰酒店房间的隔音效果相当一般,他们在外边的这番对话,陈虞在里边肯定能听得明明白白的。只要她听到了就好!魏正安嘴里说出来的话,比他自己说,效果可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