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在变笨吗？
关于谷歌，网上总是不缺少关于它的笑话。近期一个有趣的笑话是：尊重你的父母，因为他们在没有谷歌的年代里顺利毕业。这生动地反映出伴随着谷歌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对谷歌这样的网络工具有多么的依赖和依恋。
早在2008年，学者尼古拉斯·卡尔（Nicholas Carr）发表在《大西洋月刊》的一篇题为《谷歌在把我们变傻吗？》的文章，就吹响了讨伐这种“谷歌现象”的号角。众所周知，人类的智商至少在近几百年来是一直攀升的；这个趋势得到了学者福林（Flynn）的证实，也被称为“福林效应”（the Flynn Effect）。然而千禧年后，伴随着谷歌这样的搜索引擎巨头的崛起，人类的大脑被技术极大地改变了。
在我们尽情享受谷歌这样的搜索引擎带来的信息获取便利之时，我们也在牺牲记忆力、专注力、深度阅读、深度思考以及创造性思维的能力。这一骇人听闻的观点，确实也得到了一系列实证证据的支持，其中包括2011年发表在《科学》杂志上的《记忆的谷歌效应》一文。
正如卡尔在后来的《浅薄》一书中指出的那样：“在我们跟计算机越来越密不可分的过程中，我们越来越多的人生体验通过电脑屏幕上闪烁摇曳、虚无缥缈的符号完成，最大的危险就是我们即将开始丧失我们的人性，丧失人之所以区别于机器的本质属性”。
当然，如果说谷歌这样的搜索引擎尚且只是让我们刚刚开始丧失专注能力、沉思能力和反省能力的话，那么2022年底推出的ChatGPT就对我们安身立命之根本能力的极大剥夺。
不少学生明确说，希望以后ChatGPT能帮助写论文。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制衡中，不少国内外高校和机构开始禁用ChatGPT。一位美国教授甚至以威胁的口吻对学生说，如果你们胆敢用ChatGPT来写我的课程作业的话，那么等你以后找工作或申请学校的时候，我就用ChatGPT帮你写推荐信！（当然，今天看来这句话一点也不像威胁。）
关于AIGC带来的可能影响，不仅仅是针对相关从业人员的，它的影响是面向全人类的。就在2023年2月，大家对ChatGPT展开热烈讨论的时候，我突然收到一位小学同学的微信，问我怎么看待ChatGPT，因为她周围的人告诉她，ChatGPT这样智能的技术都已经出来了，以后小朋友的教育就不用那么“卷”了；然而，母亲的直觉又告诉她，以后可能会“卷”得更凶。同样作为母亲，我对她的困惑和焦虑感到深深的共鸣。
AI和AIGC正在深刻改变人性，甚至开始动摇延续千年来的教育的本质。我们长期以来通过耳提面命的教育方式所延续下来的人类文明的精华，已然数字化、机械化，我们似乎不再需要人类的老师，不再需要死记硬背，不再需要深度思考，就可以产出看似不错的结果，就像AI算法一样。AI算法毕竟是技术，我们可以在超出认知载荷的时候选择性忽略其黑箱中的操作，然而，面对我们的后代，我们不能忽略这个问题。如果不能保证让人类超然于万物的“核心竞争力”延续下去，人类如何能够做到传承文明？
未来的传播还有我们人类什么事儿吗？
传播学中经典的二级传播理论指出，当民众获取信息的渠道比较狭窄的时候，信息只能从意见领袖那里扩散到普通人；这种扩散既包括了信息的扩散，也包括了影响力的扩散。
换言之，人类的传播过程并非如火星掉进油桶里瞬间就爆发一般，从信源直接到达所有受众；而往往是信息从信源出发，先行到达社会各个群体中的意见领袖，然后再由意见领袖传达给普通民众。这个过程耗时较长，而且期间信息可能发生减损或扭曲，但是却是一个相对缓慢却有效的过程，这就如同石子投入池塘后，涟漪慢慢荡漾开来抵达池塘的每个角落。
然而到了AI时代，这样的二级传播过程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变化首先从信源开始，社交机器人、ChatGPT这样的生成式AI工具开始取代人类成为信源。不少微信群中已经出现ChatGPT的身影，它往往以一个微信账号的形式出现，只要＠它提问，便能获得回答。目前社交媒体上的社交机器人尚且还在人类公司的掌控之中，能够在人类的指挥下为各种网络公共舆论摇旗呐喊。
然而到了ChatGPT这样基于大模型的应用，我们固然可以对它进行各种训练，但是却因其模型的复杂而无法完完全全地掌控全局。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样的大模型已经具有足够的自主性，不被任何单一的人所掌控。
而同时，今天的意见领袖已经不全是由人来担当。各种虚拟人的存在使得虚拟关键意见领袖（KOL）已不罕见。想一想虚拟美妆博主柳夜熙在美妆领域的影响力，或者虚拟偶像莉莉·米克尔拉（Lil Miquela）等在时尚界的影响力，便能明白虚拟KOL尽管是“虚拟”的，但是其意见领袖的地位却是实打实的。
况且，今天的推荐算法在很大程度上承担起传统的意见领袖的功能，即将信息整理加工后再传达给普通人，其精准程度甚至比传统意见领袖有过之而无不及。由此一来，所有的传播过程中，从信息的生产，到信息的传递，再到信息的接收，人类扮演的角色在逐渐减少。也许有一天，当信息生产和传输都完全由AI把控的时候，人类只能充当一个被动的信宿，而传播的大部分过程已经没有人类什么事儿了。
希望这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觉得意犹未尽，点击下方图书可以购买实体书，继续阅读！
往期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