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秋的戏剧观,对今天的戏曲改革有借鉴意义吗?

文摘   文化   2024-11-19 07:01   河北  

京剧旦角大师程砚秋先生的戏剧观,以及他对传统戏新编戏的态度,对今天的戏曲导向能否有些许启迪呢?或者说,他的一些认知、经验、实践,对今天的戏曲改革有没有借鉴意义?

“新编戏”在今天好像很时髦,但是,“新编戏”不是今天艺术人的专利,从有戏曲的那一天起,“新编戏”就会层出不穷,在逐渐演出修改完善的过程中,“新编戏”也会逐渐成为传统戏。但是,为什么今天的“新编戏”成了一个让人生厌的名词呢?这还得归功于从改革开放以后,“新编戏”严重偏离人们的审美。
一些人在没有全面了解继承传统的情况下,学了几天斯坦尼斯、布莱希特,喝了几天洋墨水,就开始对中国传统文化不屑一顾,“五四”所谓新文化运动以来的那些文化老愤青的大学问,他们没学会多少,坏毛病却学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由此,狂妄自大、孤芳自赏、胡编乱造!其实就是这种原因造成的。

“新编戏”《巴黎圣母院》

上面说过,新编戏代代都有,而一些优秀的新编戏,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的变成了传统戏,而一些不怎么好的新编戏,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那么我们今天就谈谈,京剧大师程砚秋,他的戏剧观,以及对传统戏新编戏的态度。

程砚秋在他一生的演艺生涯中,创造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新编戏。当然,那时候的新编戏,今天已经完全成为传统戏。流传下来的原因,就是人家的这个虽然是新戏,可是非常的经典,让几代人流连忘返,并且直到今天还在养活着这一代的程派“巨婴”们,让她们吃不够,穿不完,最典型的就是40年代程砚秋编演的新编戏《锁麟囊》。

程派名剧《锁麟囊》

程砚秋的艺术,一生受几个人的影响比较大。

第一位:罗瘿公,第二位:陈德霖,第三位:王瑶卿,第四位:梅兰芳。

这其中罗瘿公不但给他赎身,还教授他文化,因为罗瘿公本人不但国学功底深厚,而且还是字韵专家,程砚秋文化上的修养,以及在唱腔字韵上的精准,罗瘿公倾心倾力,费力不少,功不可没。

青衣宗师陈德霖对他早期的唱腔唱法影响很大,大家可以去听程砚秋早期的一些唱片,那种高直的唱法多得益于对老夫子唱腔的传承。那么梅兰芳王瑶卿对他的革新态度影响很大,而王瑶卿则对他的唱腔编剧的引领指导居功至伟。

那么,程砚秋的戏剧观是什么;他对新编戏又是一个什么态度呢?

1922年,程砚秋(当时艺名程艳秋)第一次到沪上演出,结果引起轰动,以上海的最大报纸《申报》为首的沪上各大报纸,连篇累牍的报道程砚秋演绎盛况,街头巷尾,贩夫走卒嘴里哼唱着程砚秋新编的京剧新腔,这些新腔,有程改编传统戏老腔而再次优化规整的;也有他在自己的新编戏里重新创造的。

当时的媒体和公众已经开始认同一件事情:程派形成了!可是大家知道吗,当时的程砚秋也只有19岁,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吃惊的事情,那在今天好像不可思议!

过去很多的艺术大家,他们正确的艺术观,成熟固定的很早。

关于程砚秋的戏剧观,1925年《申报》记者“非禅”这样描述的:

“程艳秋得兰芳之传,又从王瑶卿问业。瑶卿诲人不倦,以所研究之新腔,悉以授之艳秋。近时谈新腔者,必称艳秋。艳秋以迭排新剧,屡唱新腔,噪名京沪间。上年所排新剧,曰《红拂传》、曰《鸳鸯冢》、曰《花舫缘》,莫不受京沪顾曲家之欢迎。今岁艳秋又排新剧数种,曰《金锁记》、曰《玉狮坠》、曰《赚文娟》等,皆由昆曲传奇中撷其精华,变化损益而成。皆极有根据,能以幽雅之词笔,选最显浅之文言。其腔皆经瑶卿之指授,精研熟练,乃始登台。以故精彩极多,能发挥全剧之精神,不负编者之苦心经营,能使观者听者皆满意以去。艳秋之新剧日益多,声名亦日益盛,有震动剧界之能力,非易致也。”

从这位报人的文字里,我们能够窥探到这几个信息:在王瑶卿的指导帮助下,程在改革旧剧编演新剧中,新腔跌出,以至于观众及媒体公认“近时谈新腔者,必称艳秋”,已经能够引领旦角儿唱腔新流。“以迭排新剧,屡唱新腔,噪名京沪间”!

程砚秋当年编排的新戏《红拂传》

这篇报道写于1925年,程砚秋当时也只有22岁,在他的演艺生涯里,却已经开始大放异彩,他的戏剧观也基本形成并且日趋成熟固定。他这种超越当时艺人的艺术观,一直影响着他的演艺道路,事实证明,他也始终站在京剧革新发展的最前沿,成为艺术上不可逾越的高峰。

程砚秋在他的一篇题为《我之戏剧观》的文章里,是这样说的:“演一个剧,就有一个认识,演两个剧,就有两个认识,演无数剧,就有无数个认识算一笔总账,就成立了一个“戏剧观”。

兄弟觉得,算总账也和写流水账一样,离不了两项原则,就是第一要注意戏剧的意义,第二要注重观众对于戏剧的感情。一直到现在,还有人以为戏剧是用来开心取乐的,以为戏剧是玩艺儿,其实不然。”(摘自:《程砚秋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1月出版)

从这段文字里,我们能够了解到,程砚秋戏剧观的两项重要原则,那就是:“注重戏剧的意义和注重观众对于戏剧的感情。”并且他明确表示:戏曲不能单纯成为人们开心取乐的玩意儿,这一点,过去的艺人基本没有理解的如此深刻,他想到了,也付诸实施于他自己编演的戏剧中,很多程派名剧(比如《荒山泪》《春闺梦》《亡蜀鉴》等),社会现实意义凸显,悲天悯人劝善嫉恶,都是归结于程先生这种戏剧观的原因。

程砚秋说:“一则从意义上去认识戏剧的可演不可演,二则从观众的感情上认识戏剧的宜演不宜演,守着这两个原则去演剧,演剧才不会倒坏。这就是我的戏剧观。

兄弟的知识是很有限的,这只是兄弟演剧十多年经验中得来的一点认识。兄弟屡次主张各位演戏,不可在汗牛充栋的剧本当中随便摸着就演,必须加以严格的选择,意义上可演的就演,观众感情上宜演的就演,其他不可演或不宜演的就不演,旧剧本不足用就另编新的也不难办。

现在颇有人忧虑二黄剧(京剧)快要倒坏了;兄弟以为只要我们演剧的人有把握,确定了我们的合理的戏剧观,以始终不懈的精神干下去,二黄剧(京剧)是不会倒坏的。”摘自:《程砚秋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1月出版)

从这段文字里,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对于演戏,他的要求是很严格的,重点就是演剧的意义重于其他,他认为戏曲戏剧,如果从剧目的本来意义上已经出现问题了,那么这样的戏就是不可演或者慎重演的。

那么接着一点就是他说到,除了顾及演剧的意义,还得顾及观众感情上的接受度,以判断有些剧目的能演或者不能演,这一点,似乎其他的人还真没有程砚秋要求的如此严格,纵观他一生的演艺生涯,那些意义上不够严谨严肃,那些有违正常审美以及和普世价值相悖的戏,基本在程砚秋这里是看不到的,如一些粉戏,和一些凶怪戏,(例如过去人们常说的“劈纺戏”【《大劈棺》《纺棉花》】)虽然内容也能吸引人,技艺上也会有很多噱头,但程砚秋坚决不演也不建议演。

小马五演《纺棉花》的海报图片

程先生在晚年一篇题目为《创腔经验随谈》的文章里,是这样说的:“以我个人的经验来说,我感到京剧的腔调本来很简单,但改腔时要在原来的基础上慢慢地给它变化、发展,这样观众才容易接受,特别是我们的观众对传统的唱腔都有很深的印象,很多腔他们都会唱,大概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创腔时要是独出心裁地(不在原有基础上)完全换一个新的,他们就会不容易接受。

这就像我们住惯了四合院,要是突然给你一座洋楼,就是好也会感到不大舒服一样。这是个习惯问题。所以创腔时总要慢慢地变化、发展,先改变一点,观众觉得新鲜而不陌生;再改一点,又与以前不同,慢慢地发挥,以后就可以什么都引进来,又新奇、又熟悉,又好听、又好学。这就是观众的心理,我们必须要懂得。”(摘自:《程砚秋唱腔选》“创腔经验随谈”)

四合院

程砚秋的老师梅兰芳在49年对戏曲的继承和发展,提出过“移步不换形”的理论,那么我们看上面程砚秋的谈话不难发现,他们两位艺术大师在戏剧上的认知是高度契合的,那就是:改革唱腔剧目的原则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慢慢地给它变化、发展,这样观众才容易接受”这和今天“新编戏”的所谓改革创新的理念,那真是南辕北辙,认知相差何止万里!

程砚秋,梅兰芳倡导的编演方法,当今的“新编戏”全部视为糟粕陈旧而不予采纳,而他们弄出来的那些“洋泾浜”,除了糊弄外行领导和一些职能部门,以弄来经费,除此作用以外,那就是满足了他们的折腾心理,在他们看来皆大欢喜!至于观众接不接受,这些人觉得,和他们没有关系。

综上所述,一门艺术能否长足发展,取决于它的生命力是否旺盛,是否经得住艺术等诸多因素的考验,是否被观众接受,那么艺术即要玩意儿精绝,也要符合普世正的价值观,还得要观众喜欢,否则就不能算一个好的艺术形式,那不受欢迎也是绝对的,今天的所谓“新编戏”不就是这样吗?但愿一些戏曲戏剧人,沉下心来,多多学习前辈大师的教诲,尽量让今天的戏曲戏剧走向正确轨道,否则戏曲戏剧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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