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左权和他的战友们(上)》- 桂新华

文摘   2024-11-18 14:41   湖南  



左权和他的战友们(上)

桂新华



国庆前夕,去友人家赴宴,掌勺人是朋友的爷爷,他自豪地说:“今天是我参加红军的纪念日,正是这个日子认识了左权将军,是他把我送进炊事班的。那年,我才13岁。”

“爷爷,您13岁能做饭吗?”我疑惑地问。

“哈哈!你想不到吧?我六岁就开始做饭了。”

“六岁?”

“是的。我家本人丁兴旺,就因父亲替红军带过一次路,遭了大祸,六岁,我成了孤儿,只好投靠一个住在江西的远房亲戚。他是乡里有名的大厨师,我经常跟他外出做杂活,日子一长,他这门手艺我也学会了。”老人抿了一口白酒,津津有味地说:我清楚地记得,遇上红军部队那天,左权问明情况后,拍着我的小肩说:“你是醴陵人?老乡啰!”他满脸露着和蔼的笑容:“小鬼,你会干些什么呀?”

“我会做菜。”

“你会做菜?你会做什么菜?”

“苦瓜炒鸭子,米汤溜猪血。”

“那都是醴陵名菜啰!”左权兴奋地说,“你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吹牛皮。哈哈!牛皮大王,牛皮啰……”

老人话到此处停了停,他指着桌上的苦瓜炒鸭子,请我们品尝。

我也是个烹调迷,立即与老人侃起了烹饪之道。他说左权生前也会炒菜,我不信,他就与我聊起长征路上的一些鲜为人知的事儿。

一九三五年春夏之交。

中央红军为了迅速抢渡天险大渡河,左权率领右路纵队,接受了引开敌人造成假象的艰巨任务。

五月二十日,右纵从泸沽出发了。

出发前,左权亲自为指战员们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

这顿饭是在老乡家里做的。

老乡家只有13只老母鸡了,见子弟兵打了胜仗,就送了9只鸡给左权部队。

这9只鸡也不过40多斤肉,供500多人吃,人均不到一两肉。左权硬是让每个人都吃上了鲜美香甜的佳肴。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连我这个厨师,都不会相信。

那天清早,左权就和老乡在菜地里忙乎了好一阵子,洗了一百多斤5月出产的灰萝卜。

他先把萝卜切成小布丁,再把鸡肉剁成肉泥。鸡骨头连成萝卜一起放入适量井水,入锅,用大火烧开,再用小火煮上30分钟,然后把鸡肉泥散入铁锅中,此时,只见一片浓雾盖住了老乡家的厨房,战友们闻到扑鼻的香味,都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司令员的爱兵之心……不一会,只见50个大脸盆装着满满的鸡肉萝卜摆在门口的晒谷坪里。左权兴奋地说:弟兄们吃饱吃好,等会有艰巨的任务要完成。左权话音未落,战友们就10人围住一个大脸盆,准备吃饭。

战友们望着这50盆十分讲究的菜肴,都不敢动筷子了。只见盆上大蒜叶和红辣椒穿插在白色萝卜和淡黄色鸡肉泥中,就像一幅山水画,定格在那个年代。那绿绿的蒜叶像山中的青竹,那红红的辣椒像小溪边的野花,那白色的萝卜就像村头的长寿果。各种颜色合成一起,争相斗艳得热热闹闹,把个晒谷坪装点成过大年一样。战友们吃得嘴巴都红了,辣得满头大汗。

其实,战友们早就想吃左权做的菜了。这500将士都是左权的心腹……说来话长……右纵是由一军团和二师侦察连组成。左权任司令员。

部队出发时,兵气肃森,旗鼓大张,大有兵临成都之势。

泸沽至小相岭大约150里,总部要求一天赶到。一路上,峰巅入云,曲径环山。一入峪谷,中间仅一条小路,只容一人一马通过,忽然大雨滂沱,万山浮动,云横路断,不辨东南。大河像条白龙,在雨雾中时隐时现,气势雄秀的巴山蜀水,的确壮人胸怀。一路上,左权兴致勃勃地和战友们谈笑风生。

左权告诉战友们,我们正在北进,走的是安宁河大路。安宁河以东的高山,就是大凉山,历史上,这一带称为“南蛮”之地。

最早诸葛亮起兵50万南征。现在我们经过的地方,就是孔明七擒孟获的所在地。那时,也是五月天气。

《三国志》上说:“山泽欲焦林,火光覆太虚,不知天地外,暑气更何如!”左权将这首诗译成了白话,问战友们:“我们也是五月远征,这四川天气热不热呀?”

战友们都穿着单衣,脸上汗爬水流,背上被盐沙沙画得像一幅幅作战地图。

侦察副队长范昌标幽默地说:“这地方的天气,像姑娘的心,变化无常。热得剥皮,冷得抽筋。”说得大家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左权最善于激发战友们的谈话热情。

他神秘兮兮地说,诸葛亮提兵南进,到了一个去处,这个地方到孟获的隐身洞有两条路可去。

东北一条大路,地势平坦,土厚水甜,有利于大军行动。

西北有一条小路,山险水恶,道路狭窄,行军困难。

孔明先生选择了小路。

一位机灵的战士问他,我们是不是走当年诸葛亮的那条路啊?

“你猜对啰!”左权点了点头。

山川的特殊地形,丰富了战士们的想象力,大家都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忘记了行军的疲劳。

历史上的统治阶级都把彝族同胞说得很丑很坏,从而压迫他们。我们要团结彝族同胞,只有得到他们的支持,才有可能通过“蛮区”。

部队在离小相岭20多里的一个村子,发现敌军把路挖断了,只有吊桥连通,有一个团的兵力把守着这座极具战略意义的桥。

左权决定,力争智取,以便赢得时间。

他亲自找村民打听地理形势,寻找向导。村民从没见过红军,因此不相信左权的宣传,但他耐心地讲道理,说红军是去打“刘家军”的,这下村民才有一点响应,但还是半信半疑。左权和他的战友们又为这家彝民修理农具,还把卧在床上饿成重病的小孩抱了起来,叫警卫拿来自己吃的两盒饼干,送给了小孩。左权高兴地望着小孩吃下了这些外国饼干,才讲起了饼干的来历。原来这是毛泽东主席送给他的。左权还特意模仿了毛泽东主席的韶山话:“我毛泽东送你两盒饼干,奖励你这个醴陵拐子前几天打的胜仗。别忘了,这是斯诺大记者送我的哟!”他笑了笑,“左权呀,这次引开敌人造成假象的战略任务太艰巨了。你吃了我的饼干,不后悔吧?!”左权用韶山的土腔土调把这段话说了出来,弄得这家村民哈哈大笑起来。左权用真情实感终于打动了农夫的心,他答应做红军的向导。

进军“蛮区”时,部队与敌军交上了火。

敌人以优势的兵力向我方猛压下来。左权命令部队分散出击,各个击破,以运动的形势卡住敌人,经过二个多小时激烈战斗,才把敌人击退。可是,炊事班12名同志在送饭途中全部牺牲。

老人声音变得低沉:“他们拼死了,剩下我一人。因为炊事班里我年龄最小,班长一定要我留下。”

那天晚上,左权含泪为12名烈士开了追悼会。

追悼会结束,夜已深沉。我由于年龄小,白天又累得够呛,很快趴在灶台边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微微叹息,我猛地睁开双眼,原来是司令员。看来司令员来了很有一阵子了,我不明白他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情,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司令员开口。谁知,司令员仿佛我不存在,许久许久,方才自言自语似地说:“假如世道好,他们何至于就这样走了呢,那样,就用不着跟我左权受罪送命啊。”我第一次发现司令员就像一个父亲对孩子说话,忍不住哭了。我不是哭生活艰苦,而是哭老班长,还有大个子他们。司令员没拦我,待我哭了个够,他又恢复了将军的面目,下意识地整了一下军装,说:“我命令你,把炊事班的担子挑起来。给你八个人。你参加队伍以来的表现说明你够资格了。”




编辑:醴陵作家协会

一审:刘   丹

二审:田标兵

签发:张   毅


文学醴
醴陵市作家协会主办,推介醴陵作家作品,发掘本土文化,记录时代生活,结交四海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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