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里的记忆 | 金学谦

文化   2024-08-22 20:25   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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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看望舅父,饭前在院子里溜达,无意中推开后门向南眺望,土塬尽收眼底,河水静静流淌。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点儿东西,静心想来才知小时候常在里边玩耍的芦苇荡不见了!随处可见的野鸭、大雁不见了!悲哀之情油然而生……

那时候的泾河两岸,最使人感到震撼的就是绵延好几十里,根本不知起始茫茫的芦苇荡。一阵微风拂过,芦苇们随风摆动着绿色的身姿,甚是柔美壮观,发出阵阵刷刷声,伴随着鸟儿的鸣叫。闻一闻芦苇的清香,听一听苇丛中啾啾鸟鸣,欣赏大片茂密芦苇迎风招展的壮景,透射出一派和谐自然秀美宁静的安逸景象。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开垦河边滩涂种粮食,开挖靠河近水地修建鱼塘搞多种养殖,更有乡民刨去芦根深淘石子变卖换钱!大片的芦苇荡消失了,那芦花似海的景象不见了,留下了满眼荒芜的河岸和无尽的惆怅!往日河边浅水环绕无边无际的芦苇荡总会时不时涌入梦境而挥之不去,让我想起小时候一件件春夏秋冬的过往。



县城往西约五公里泾河岸边硷畔上坐落着一个千余人的村子,每年寒暑假期我多半是在这个村子度过的,它就是我舅家所在的西韩村,村南是一路向东的泾河。那时的泾河两岸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眼望不着边际的芦苇荡。在大人们口中她是阴森恐怖的,极尽词汇描述着如何进去迷路出不来,里边还有狼会吃娃的种种情状。孩子们却不会顺着大人的思维去想,因为,那里正是他们远离家人监督,无拘无束玩耍的理想去处。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芦苇荡中的冰碴还在融化,万头攒动的芦苇们已急切地穿透枯枝败叶焦急的争春夺绿,几日不见便会齐刷刷地窜得老高,这时,夹杂其中还有着初生的苦菜、荠菜等。下午,村中的伙伴们相约一起,挎着草笼欢快地进入其中,用不了多久就会收获颇丰,大大小小的草笼也已经满满当当,足够家里猪羊吃上一天。归置好草笼,伙伴们就开始尽性的玩耍,天慢慢黑下来时,孩子们提着草笼结伴回家。

端午前,芦苇已经两三米高,叶子也逐渐宽大肥厚起来,大人们便会带着孩子到芦苇荡中采摘苇叶预备包粽子用。每株苇杆上采摘两三片最大最肥的叶子,回到家,放入水中洗净浸泡。孩子们坐在旁边,看着大人们把泡好的糯米、豆子、红枣捞起,放到卷成筒状的苇叶中,捏成三角形状,用马莲捆扎结实投入铁锅,大火烧开转小火焖一个晚上,早上起床掀开锅盖,糯米和苇叶混合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各具特色的粽子口味也略有不同,送给隔壁对门互换品尝,粽香总会在村子上空盘旋好久。

秋天,芦苇停止生长到了成熟时候,苇絮漫天飞舞,就像成群的仙鹤羽毛随风飘洒半空。大人们用镰刀收割芦苇,苇杆编成箔子捆好出售资补家用,箔子是盖房子的上佳原料,既保暖又透气。还有手艺人会将剥过外皮的苇杆泡上几天,操起专用的鱼儿刀破开编成苇席,多用于装房吊顶、晾晒粮食时用,铺于土炕之上直接躺卧甚是舒服惬意!

芦苇荡中生活着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鸟儿,最为奇特的是呱呱睇。这种身型不大的鸟儿会将三枝苇杆捆扎起来,反向形成相互支撑的三角,利用三角来编筑鸟窝,通常有两米高低,里面下两三个鸟蛋。中午时分,我们会三五结伴来到荡中,个子大的架着个子小的才能掏拿出来,拿回家满足口腹之欲。成年后,看电视才知道呱呱睇学名叫苇莺,常常被斑鸠趁它外出觅食疏于看管顶出鸟蛋放入自己的卵蛋,孵化喂养都由苇莺代劳,成语鸠占鹊巢就是这样来的。运气好的话,往往在芦苇荡深处浅水中突出的高地上捡到几枚淡绿色的野鸭蛋,立马就在孩童之中有了可以炫耀的资本。



秋冬相交之时,芦苇已然收割而大雁还未南飞。白天大雁们四处觅食,晚上就会来已经收割的芦苇荡边缘卧下休息,清晨太阳露头,温暖的阳光铺满大地,休息一晚的大雁一个一个便会站起来抖动身姿,展开翅膀晒附着在羽毛上的晨露,短短几分钟就会成为猎人们猎杀的对象。小时候见过爷爷用抬枪打雁,大都是前些天摸准大雁晚上的栖息地,提前支起抬枪,早上猫着身子借助水渠、硷畔的掩护。悄悄溜到抬枪跟前,装上眼子,静静的等待太阳升起。太阳升起来了,大雁站起来了,的一声突然炸响,总会猎获三五只早起的大雁。有时候,爷爷闲来蹲在门口吸着水烟,眼睛似睁非睁,一副没精打采得样子。只要来个人说看见地里卧着大雁,立马站起身从门背后拿起装好的土枪,猫着腰就冲出去了,看见地里的大雁,悄悄的、慢慢的尽量压底身形靠近,举枪开火,人随着枪响打个趔趄倒在地上,一骨碌爬起朝前跑去,一会儿,就提着猎物满脸堆笑的过来了。这时的大雁已储备好准备南飞的能量,最为肥美!

冬日,收割完的芦苇荡失去了往日活力,变得萧瑟起来。芦苇荡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枯枝败叶浮于其中被固定得动弹不得。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会支起一个木架,搓好的麻绳两头帮着砖块或石头,将芦苇杆置于圆木之上,麻绳前后翻飞,一捆捆秋天割回的苇杆渐渐变成盖房用的。大人们闲暇之余靠在上面晒暖暖,抽着旱烟看着玩耍的孩童,一副温馨祥和的生活场景驱走了冬日的严寒。

如今,芦苇荡已不复存在,留给我的是丝丝失落,偶尔会在梦境中浮现,那一字长蛇般绿色的阵仗再也看不见了,站在泾河边看着裸露的河岸,想着浩浩荡荡的芦苇荡,不免生出些许惆怅,默默地告诉自己,人们的生态理念正逐日增强,一切都会好的!但愿若干年后的泾河岸边又是一片浓绿的芦苇荡。

   2024年8月




END






作者简介:
金学谦,男、汉族,1966年出生,泾阳县公安局交通管理大队民警。



泾河文化研究
挖掘、整理和研究泾河水利、经济、民俗等人文资料,编辑出版有关泾河流域的文化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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