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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给孩子讲的家乡故事（ID：gh_5d72420afe1f）
睡前讲给孩子的家乡故事
孩子5岁开始，睡前和周末醒来，总盯着让讲“你家乡的故事”“讲你小时候的故事”。于是，有了这个“给孩子讲的家乡故事”系列，一篇一篇“叙往说来”，梳理当年往事、村居旧闻、乡村旧貌，记录渐行渐远的乡景乡音乡情乡俗。
在农村生活，鸡鸣狗吠总是少不了。遇到问题常说鸡犬不宁，出现混乱易讲鸡飞狗跳，也侧面说明了鸡与狗之间的特殊之处，鸡、狗与传统生活、田园生活之间的密切关系。
与鸡主要作为食物不同，狗发挥的作用、承担的功能要丰富得多，与人类的关系也亲密得多，互动也更频繁。但狗与鸡在一起，少有故事。对于鸡来说，猫是潜在的威胁，经常有不知好歹的猫追逐小鸡甚至咬死小鸡。但狗绝对是值得鸡永远信任的保护者，特别是夜深人静时，无论是想偷鸡的人还是想偷鸡的动物，比如黄鼠狼、野水貂等，它们最怕的都是狗，在狗的防范和报警下很容易发现和抓住偷鸡贼，狗咬伤咬死正在偷鸡的野生小动物也时有发生。狗与鸡在一起多数时间下都比较和谐，唯有反差的也只有很少的场景，比如，偶尔会有不知深浅的骄傲公鸡甚至老母鸡，过于嘚瑟引发不满，被狗追撵教训；护子心切的抱窝鸡，面对走过来的庞然大物，感到威胁，不顾一切，主动向狗摆开防卫式进攻架势，这个时候，多数狗都会大度地让开。
狗与猫的关系一般不那么和谐，打闹总是不可避免，很多人认为是狗以大欺小、以壮欺弱，其实也不尽然，它们之间的争斗有的时候是狗吃亏。不过，狗与猫总体上会相安无事。它们对于农户来说，都是家庭的重要编外人员、不会说话的朋友。多数的狗是不拿耗子的，但个别的狗偶尔拿拿耗子也替代不了猫的价值。与猫经常神游四方、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同，狗几乎与家人形影不离，有叫必应，有的家庭成员外出，狗还会跟着很远，直至被呵斥撵回。相比于猫一般悄悄地到草垛、草丛等地解手方便不同，狗一般比较率性，走到哪尿到哪、屙到哪，见到小孩的粑粑甚至同类的粪便还会有滋有味地吃起来，反复验证“狗改不了吃屎”的俗语。猫似比狗优雅高傲，但狗的确比猫聪明。
上个世纪80、90年代的农村，养的狗几乎全是块头较大的土狗，学名中华田园犬，以灰色为主，也会掺杂一些黑色、白色。农家养狗从来不用缰绳，农家的狗始终是自由的，没有什么约束。
狗很好养，满月抱回家后，不需要任何特殊照顾，只要喂一些剩菜剩饭就可以，不出2月就长了一条威武的成狗。狗的悟性很高，天生能够认家识人，也能辨别人与人之间的亲疏远近，家人归来或者熟客来访，它会摇着尾巴冲上去，生人来了或者它觉得不怀好意的人路过，它会吼叫，甚至不懂武德地冲上去缠斗撕咬，给主人家带来麻烦。稍加调教还会学会一些特殊的技能，比如帮人捡东西，跳到河里撵鸭子，等等。
狗是孩子们的最爱。各个年龄段都会喜欢。很多小孩子背着书包上学校时后面跟着他们家的狗，它们是小孩的护送者也是玩伴。小孩子到了学校，它会与其他送孩子的狗，认识一下，寒暄一番，游玩一圈，然后或者自觉回家，或者等着小孩放学一起回家吃午饭。那个时候几乎各家各户都有狗，庄上狗最多时候数量比户数还多。白天的时候，狗也会串门，它们彼此似乎也有亲疏，打闹时会自动分成几方。狗知道分寸，彼此之间的嬉戏打闹也没有见过哪家狗受过什么大伤。狗也能辨别彼此的叫声，夜深人静如有一狗受惊叫起来，听到声音后的邻居家的狗一定毫不犹豫地跟进呼应，此起彼伏，没被关在院子里的狗还会循声而来，像是看热闹又像是准备协助打群架。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不同的狗生活质量肯定有差异，但狗会从一而终，看不到它们的彼此羡慕，一旦认定了自家，再大的诱惑也不太可能让其赖着不回家。
狗是纯粹的，但人不是纯粹的。人养狗是因为狗有用。由于经济等各方面的原因，也因为狗中也会出些意外或者败类，农户不可能也难以把狗真正当作家庭成员。狂犬病是与狗密切相连的一种病毒，那个时候养的狗很少会打狂犬病疫苗，一旦一地有一例狂犬病，周边很大范围的狗都会被无情地清剿团灭。这个时候村上会组织专门的打狗队，一家一家地登门扫荡，逮到后就用麻绳套起来挂在树上吊死，场景很惨，让很多家庭特别是孩子伤心痛苦，留下不小的阴影。还有一些被主人遗弃的野狗，乘人不备地遛到婴儿窝子边咬伤甚至咬死孩子，令人伤心，还有一些性格暴烈的恶狗，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分寸，咬伤了无辜的行人甚至熟人，败坏狗的声誉。
但即便没有这些意外，农家狗的寿命一般也不长，成年之后甚至都还没成熟就会成为人类的食物，差别只在于是谁的食物，怎么个成法。有一些狗被自己的主人家屠宰。有的农户舍不得吃自家的狗，或者想换点钱零花，会把狗卖给专门收狗的商家。还有不少狗是被别人偷了。
有一段时间，偷狗贼很猖獗，经常是两人一组，骑个摩托车，带着一点上了毒药的食物，见到合适的狗，要么直接下手喂狗，要么白天蹲点，夜间再来，只要狗不在院子或者房间里，就有可能上当。这些狗最终还是死在管不住自己的嘴，“祸从口入”，同时也说明，不吃陌生人的食物是多么的重要。有一年夏天暑假，夜里听到狗叫，父亲和我急忙跑出去，看到两个陌生人正在用袋子套已经吃了毒药的我们家的狗，听到我们大声呵斥，他们放下袋子和狗，急忙骑着摩托车向西跑了，我们追不上，回过来一看，狗已经死了。我们气愤不已。
家里养过很多次狗，妈妈做的饭菜很好吃，但是小时候家里从来没有做过狗肉。家里养过的狗，一半被人偷了，还有一半被偷怕了，乘着没被偷之前赶紧卖了。狗主要由母亲负责喂养，与母亲的关系最近。每一次狗被偷，母亲最伤心，每一次卖狗，母亲最纠结难受。有一次，家里养的那只狗在院前的田野里与其他狗在开心玩耍，收狗人谈好价格后，让母亲把狗叫回院子便于他捕捉，母亲只有应允，母亲喊了一下狗的名字，狗听到后，毫不犹豫地停止玩耍屁颠颠地跑回院子，结果被收狗人果断地套住脖子装进袋子。狗满脸不解惊愕。母亲说她当时瞬间泪奔，强忍着放收狗人离开，事后迟迟不能平静。从此之后，家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养过狗。
当时的家乡，狗没有猫幸运，在走完与人类互动互助的一生后，很少有人会把猫作为食物，但狗却不同了，与人类结下了那么深厚的感情，给人类增加那么多欢乐，最终却还是成为了人类的食物，被大快朵颐。但当时的狗还是比鸡幸运，相比于只是食物的鸡，狗在成长的过程中收获了人类更多的陪伴，一生中也有很多鸡难以享受的自由和被认可的价值。然而，今天的农村，狗正在落入与鸡相类似的宿命。现在出现了一些过去没有的养狗场，养的虽然还是田园犬，但只有供人食用这一个目标和功能，狗不再自由，活动空间局促，也不能与人互动，品种也围绕多出肉、多出瘦肉作了优选，即使还叫田园犬，尽管不一定有缰绳，却也已名不副实，只有狗场没有田园了。
如今的农村，老龄化、少子化比过去、比城里严重的多，狂犬病防疫的要求高、价格贵，养狗的人家也不多了，即使养狗，多数也换成了宠物狗。那个遍地小孩带着幼小欢快、自由体面、健康轻松的田园犬，在田野奔跑戏耍的场景，很难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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