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塞尔多夫整整折腾了十一天,女儿每天捋一遍日本街,沿途拍摄高矮胖瘦尖顶花窗的老旧建筑,趁着余晖将花花草草作为背景,突出她那张越来越好看的巴掌脸。饭点就找四川料理,老火靓汤和减配版火锅对付,也奢侈了一把杨国福,说是花了家里三百多块。我立即去报了厨师培训班,主攻汤水酱料方向,如果不出意外,迟早找机会去欧洲收割一拨韭菜。女儿的信用卡账单充分表明了,钱多人傻速来。有朋友提醒我欧洲人并不傻,不然也不会整日里钱多事少缺烦恼了。我反提醒他,史书上提到的是傻人有傻福,傻人并不等同于傻逼,傻逼是不配有福,而欧洲人只是傻人罢了。女儿在家庭群里分享了一些城市的街景,特色的小店和热量爆表的食品。这显然是在我再三恳请之下,才被允许了解到她的部分可供展现的生活碎片。至于她内心里的波澜壮阔,她很好的掩示了,我也在外地生存过三五年,这个规矩我是懂的。
问到了旅途中有没有荣幸碰到中国同胞,答曰,几乎没有。也好,很高兴中国大妈们因为受子女困顿的牵累,不能散播到各国继续嚯嚯中国形象。倒是日韩和南亚的旅人成为主流势力,处处都弥漫咖喱和山葵的味道。日韩人早已不再谈论关于民族自信与财富增长的话题,南亚人也不再坚持用右手抓饭吃了。这个世界非常公平的,相互尊重才是生存之道,一个时刻保持自恋的人,是不会真正拥有话语权的,小到人的一生,大到国的一格。不知不觉给女儿上了点价值,也是我好为人师惯了,脱口而出的坏毛病。
女儿告诉我,在这座城市十一天里遇到了三场规模的,七场小型的游行。队伍整齐,欢乐祥和,诉求有些太过形而上,有些又过于理想国。显然这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就像小区大妈每天都聚在一起跳广场舞,然后嚼请假没来的成员的舌头,算是局部形成统一认识。都是希望通过提升态势来烘托思想,从而获得些什么,也算是行为艺术的一种扰民形式吧。每次从女儿发来的视频上看,政府是纵容他们的表达的,有一两次过份出格的,反倒是上帝看不下去,突然就来了场暴雨。
如今,我真是太爱我的女儿啦。原本出门前的种种担忧,害怕她生活不能自理,遇事急躁慌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浪费我们的银两。至今看来,一项都没有实现,倒是愈发的温婉可人起来,良好的人设也挺立起来。虽然每周一次的视频交流往往因为她的嗜睡不能成行,事后也只会用几个苍白的表情包略作补偿。总之,她过得好就好了,我也做好了与她物理上渐行渐远,心里的爱意却愈来愈浓地准备。不像曾经的我,从来想着她能快乐,又不想见到她真正的快乐。想让她成为她自己,又不敢放手。现在是想通了,她终于还得自己写诗,会有错别字,会不通顺,会有残缺与差池,但是那是她的诗,想必读起来顺口。
长假过后,进入了拉锯般的考试季,愿上帝保佑她。如果上帝没有保佑她,那么,一定是上帝相信她了。而我要做的是,静静等待花开,等好消息,等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