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摄影:蔡家齐
我和三门峡共成长
□时昭晖
1968年12月,23名刚从水利电力部黄河水利学校毕业的年轻人,从黄河岸边的古城开封市,来到了同样在黄河岸边的新型工业城市——三门峡,开始了崭新的生活。从此,他们和这座城市结了缘,和这座城市一起成长,历经50多年的岁月,把青春献给了它。
我至今清楚地记得,我和几个同学下火车后,冷清的火车站、空旷的站前广场,让我们大失所望。站在单位接我们的卡车车厢里,先来的同学告诉我们,卡车行驶的这条路叫黄河路,是三门峡市最主要的马路。
我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黄河路两旁。路不宽,不过六七米,但还算平坦。路两旁除了麦地,就是荒丘和深沟。卡车正行驶时,突然停了下来,一列火车从眼前疾驶而过。原来这是一处火车道口。过了火车道口,我们才看到几栋楼,那就是当时人们颇为自豪的“八栋楼”。再向前开,我们又看到了一栋比较大的建筑,同学说这就是水电十一工程局的办公大楼。
黄河路在工程局大楼前形成环状,中间是一个空旷的广场,广场西边有一个堆起的主席台,主要作为集会所用。当时广场的利用率还很高,庆祝会、群众集会、运动会都在这里举行。我在这里参加过大会,看过热闹,打过排球比赛……后来,这里改成了一座街心花园,里面有假山、凉亭、绿树、花草、水池、金鱼、长椅、雕塑,是人们乘凉休闲的好地方,至今我还非常怀念这座美丽的街心花园。
那时,我们下班后闲暇时,经常沿着黄河路步行,用来消耗旺盛的精力和漫长的时间。东到火车站,西到西市场,以至于我们常说:“黄河路从东到西,沿路有几根电线杆,几盏路灯,几栋建筑,我们都清清楚楚!”广场往东二百米的黄河路南边,有几排低矮的平房,那就是人们逛街购物的地方,同学们戏称它为“百货大屋”。
而今的黄河路,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当年狭窄的马路,经过几次整修翻建,已经变成了宽阔的水泥马路;木制的、水泥制的电线杆,已经换成了各种造型优雅、线条流畅的路灯杆;过去道路上空混乱如蛛网的电线,也都被埋在了地下;过去沿街的低矮楼房,也已经被各种风格的建筑所取代;低矮的“百货大屋”早变成了和其他城市相比也毫不逊色的真正的百货大楼;过去的街心广场和街心花园,被黄河路劈开,一分为二,北边为幽静的街畔小花园,南边是宽阔整洁的大广场。而黄河路也变得笔直、畅通,一直延伸至陕州公园,使得百姓旅游休闲更方便。
说完了路,再看看河。那时,每到星期天,我们便结伴而行,沿着六峰路(也不知那时是否有此名)南行,下了大坡,便是无尽的庄稼地和菜地。再往前行,便到了涧河。那时的涧河,真是荒凉寂寞,一座窄窄的水泥桥跨河通往刚建的矿山厂。河水泛着泡沫,带着颜色,散着臭味,令人掩鼻屏息。宽阔的两岸滩地上,大小石块和沙砾遍布,挖砂人留下的垃圾散落得到处都是……
而现在的涧河两岸,石块砌成的护河堤大方美观,巍峨坚固。堤岸上的景观灯给沿河风光增添了秀色。堤外的绿化带内,幽径弯弯,小草茵茵,鲜花朵朵,无数鸟类飞舞其间。堤岸上还建有一个个花岗岩、水磨石铺成的广场,到了夏日的夜晚,市民们在这里唱歌、跳舞、乘凉,显得那么悠然。涧河里,几道橡胶坝挡住了宝贵的河水,蓄成了一汪又一汪宽阔的水面,水鸟不时掠过,真是一幅大自然的和谐画卷。
涧河美了,涧河边也适宜人们居住和办公了。一幢幢高层住宅楼和造型各异别墅拔地而起;一座座办公大楼、休闲场所也当仁不让地矗立在岸边。过去六峰路上不起眼的小桥而今也更宽、更美化。桥桥飞架南北,成了涧河上一道道亮丽的景观。
三门峡变了,它更美,更亮丽了。而我们见证了这一过程,参与了这一过程,从风华正茂到银丝满头,我们把青春献给了三门峡,献给了我们的第二故乡,我们从不后悔。
而今,当我漫步在黄河路、游走在涧河两岸,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流光溢彩的建筑、华灯齐放的街景、绿荫满城的风景,总是不由得回忆起当年初到三门峡时的情景。今昔对比,我们为自己和三门峡市一起成长而骄傲,更为它的变化而喜悦、自豪!
留村小记
□寇洵
留村前面是洛河,三舅在这个叫留村的地方生活了差不多50年。三舅老了,扛着镢头从地里回来,走得慢吞吞的。
路边有几棵柿树。今年的柿子结得格外多,又稠又密。有个别柿子红了,挂在枝头分外抢眼。三舅手里也握了两个红柿子,那是他从地里回来捎的。三舅把柿子给了我。
三舅家门口也有一棵不大的柿树,结了满树的柿子。三舅说,前些年他挖了一棵软枣树栽在这里,又嫁接了一下。没想到,它竟成材了。
三舅住了三间旧瓦屋。这三间瓦屋,是他亲手建的。这房子到现在也有四十多年了,前些年,三舅把屋顶翻修了一下。
我们坐在院子里说话。我给了三舅一根烟。抽完了,我又给他一根。三舅不抽了。他自己卷起了烟。他口袋里装着烟丝,也装着卷烟的纸。三舅卷烟很熟练。多少年了,他还是喜欢抽自己卷的烟。
三舅有一样绝活,接骨。乡下人干粗活重活,不小心伤胳膊伤腿的多,便龇牙咧嘴来找三舅。三舅一摸一拉一推,三下五除二,接好了。来的人惊讶不已。一传十,十传百,三舅就出名了,方圆几十里都知道。
三舅家有个儿子,我叫他表哥。前些年跟媳妇去了江浙一带打工。媳妇到了那里以后,时间不长,跟别人好了。媳妇闹着要离婚,就离了。表哥回来后,很颓废,有很长一段时间,整天在外面瞎混,跟人打牌,似乎还赌。又一年,表哥在县里打工,遇一个妇女胳膊折了,抬不起来,见天疼,看不好。表哥带妇女回家,让三舅给治。三舅说,这个不是骨折,是筋出了问题。三舅就给治好了。过一段,妇女跟表哥说,要不咱俩过吧。三舅说,这个儿媳妇过门,他没花一点钱。
从三舅家出来,上一个土坡,上面有一排房子。靠西边一家,院门紧锁。门是木门,刷了红色油漆,许是时间长了,已经褪色斑驳。砖砌的院墙上,伸出一些葡萄藤,还有一株我叫不上名字的树,叶子十分稠密。阳光白花花的,木门上印满了树叶的影子。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了。这些年,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搬走了,但三舅依旧守着这里。
往西边走时,我看到旁边的土坡上有一大片仙人掌,仙人掌片足足有几百个。不知道谁种的,长成这个样子,却被遗忘了。土坡上有几孔窑洞,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窑洞口就被树木掩映了。三舅说,最早,村里人都住在窑洞里。也就几十年时间,这些窑洞倒的倒,塌的塌,再没有人理会了。
从窑洞那边折向东,有一户没有院墙的人家,院里杂草丛生。这户人家同样是大门紧锁。两扇破旧的木门,黑漆漆的。左边的一扇门上,有一张门神,右边的像是被人撕掉了。门口垛了一堆柴火,土坯墙上挂了一个牌匾,显示这是一家文明户。这家人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看样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阳光把树影投在土坯墙上,有点纷乱。
东边靠近坡跟的地方,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四只鸭子,伸长脖子在地上找着什么。我过来后惊动了它们,它们纷纷抬起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有两个男人在不远处坐着,说着什么。越过他们头顶,后面是连绵的青山,天空一片瓦蓝。以前有一次,我跟三舅上过留村后面的山上。站在那里,可以望得见远处的洛河。如果有机会,我还想跟三舅一起,去爬一爬留村后面的山,到他耕种了几十年的地里去看一看。站在山上,望一望远处的洛河。
最忆童年南瓜香
□段华峰
每一个季节都有当季所时兴的瓜果和蔬菜,进入秋冬季节之后,南瓜逐渐成熟。每到这个季节,在我家乡的山坡上、渠沿边、沟壑旁,密密匝匝的藤蔓下面,便能见到各种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南瓜。
尽管有说“秋天吃果不吃瓜”,但南瓜绝对是个例外。南瓜也被称为“金瓜”,农村也称“倭瓜”,口感甜,糯香软,可蒸可煮可入菜,还有多种营养功效,老少皆宜,赢得了不少人的喜欢。尤其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缺衣少穿的年头,家里幸有南瓜和红薯充饥,伴随我们弟兄度过饥荒的年代,所以我自小便对南瓜有一种深深的情结。
谷雨过后,点瓜种豆。小时候,谷雨节气刚过,勤劳的母亲就要将房前屋后的菜地开垦,栽上黄瓜、西红柿、辣椒和茄子苗,同时,母亲也不忘在地边点上几窝南瓜。随着母亲不断地浇水、施肥、精心栽培,黄瓜、西红柿、辣椒和茄子苗翠叶绿,生机盎然。南瓜长出了长长的秧,向四周无序地蔓延,然后渐渐开出一朵朵金灿灿的花,继而冒出一个个娇嫩的南瓜脑袋。
秋天到,南瓜俏。阳光沐浴,雨露滋润,南瓜秧愈扯愈长,一个个小巧玲珑的南瓜横卧在秧下渐渐长大,或长,或圆,或扁,鲜嘟嘟,嫩生生,煞是喜人。母亲小心翼翼地将南瓜摘下,拿回家洗净,切成薄薄的片,柴火烧起旺火,支上铁锅,挖些许猪油,待油热冒出滚滚热气,然后放入姜末、蒜末和辣椒末,炒出香味,放入切好的南瓜片,来回翻炒,加入食盐、茴香面等调料,并淋上一些醋,再翻几个来回,一盆热气腾腾、溢着香气的醋熘南瓜片就出锅了。
有时,母亲还会把南瓜切成块,配上一点肥肉,在锅里用小火“咕咕嘟嘟”慢炖,炖上三四十分钟,直炖得南瓜软软乎乎,让人吃起来满嘴生津。
待到秋冬,地堰边、沟壕旁,南瓜成熟了。母亲带上我和哥哥来摘南瓜。一个个黄澄澄的南瓜硕大喜人,我们喜笑颜开,扛的扛,拿的拿,将一个个南瓜搬回家。有些南瓜被母亲拿到厨房顶晾晒,阳光下黄澄澄的一片;有的则被母亲用刀劈开,掏去里面的瓤,把一粒粒白色的南瓜子掏出洗净晾干,然后放在锅里干炒,做成我们冬日闲暇时的美味零食。
南瓜不仅营养丰富,还全身都是宝,从花到藤,从肉到皮,从瓤到籽,都有很好的养生作用。南瓜是“健脾瓜”,《本草纲目》中记载它:性温、味甘,入脾胃经,能补中益气、健脾暖胃、消炎止痛、解毒杀虫。而中医讲“脾是人体的气血生化之源”,所以常吃南瓜,既补气又有益于补血。
小时候农村几乎家家都养猪,一年养到头,过年时杀了吃肉。记得有一年,突如其来的一场猪瘟,让村里多数人家的猪都染病而亡。我家喂的一头白猪也同样浑身赤红,病恹恹的,不肯吃食。看着白猪奄奄一息的样子,母亲既心疼又怜惜,没有办法,只得试着将家里剩下的老南瓜切成小块,放在猪槽旁。稍后再去看时,母亲发现那些南瓜块被猪吃完了,母亲感觉很欣喜,又切些南瓜放进去,结果又被吃完了。由此,母亲连续给白猪喂了多天的南瓜,它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好了。母亲喜上眉梢,逢人便说南瓜的神奇作用,这件事也被村里人津津乐道。
如今,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关于南瓜的各种做法也在不断升级,有什么南瓜饼、南瓜糕、南瓜羹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但记忆里常常怀念的,还是童年母亲做的南瓜的味道,那软软乎乎、酸酸甜甜的滋味,仍然丝丝缕缕在心间延绵。
相遇
□南山
金秋的晚上,明月初升,我扛着锹,走在乡下的河堤上。我是这里的驻村干部,不管是农忙还是农闲,到地里走走成了习惯。堤的一侧是条小河。另一边是庄稼地,晚熟的农作物,长势葱郁。前段下了秋雨,堤上泥泞。有棵老柳树,佝偻着腰,粗壮的枝干伏岸生长,直至地下。我顺着树干走下河堤,下面是个大水洼,风平浪静,映照一轮明月。想起夏末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月夜,这片水洼下面,似乎藏着怪兽,吐出一个个盆口大的水泡,一道道浑浊的水柱喷射而出。河水打着漩涡,呼啸奔涌,河堤颤抖着,快要溃口时,我带领严阵以待的众乡亲,将一个个沙包、一车车石块,投入激流,苦战一夜,保住了河堤,保住了良田和村庄。
我抚摸着老柳树——当时若不抱住它,我可能就被洪水冲走。不舍离开后,我顺着田埂往前走,路边野草齐腰,草丛中有荧光闪烁,那应该是萤火虫,在这寂寞的晚上,照亮我前行的路。
爬上一道连绵起伏的丘陵地,那是太行山的余脉。抗战时期,八路军在这里打了不少胜仗,这里是英烈鲜血染红的土地。丘陵上是黄豆地,月光下金黄一片,我捋把豆荚,摇摇,哗哗作响,这是丰收的声音。
秋风吹来,金黄的豆叶铺满地,如地毯般温暖。感冒刚愈的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不知什么时候,一条狗站在不远处。它或许奇怪一个头戴破草帽的人,夜里在地里干啥?我给它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我们驻村干部经常走村串户,为防狗咬,统一了这个是“自己人”的暗号。果然,那狗摇着尾巴朝我跑来,友好地在我身上蹭了蹭,便一溜烟跑去。
雾气越来越大,我的眼前突然出现无数只萤火虫,它们在空中飞舞,在我身边盘旋。我感到头晕目眩,想躺下睡个好觉。就在这时,雾中一只庞然大物,径直来到我跟前,我才看清是一头高约两米的大牛。我问,你是老田家的牛吗?牛伸出舌头舔舔我的手,算是回答。离此不远处,有一个叫鼎元的种牛场,我常去那里,和养牛的老田是好朋友,当然牛也认识我。牛俯下身,让我骑上去,我骑在热气腾腾的牛背上,直奔村部而去。
路的前方,无数只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在前方飞翔引路,身后一条狗奔跑断后。我顿觉两耳风声呼呼,似腾云驾雾,飘飘欲仙。到了村部宿舍,我躺在床上,想起今夜相遇,脑海中浮现出低入尘埃的老柳树、微小的萤火虫、忠厚的狗和牛,便安然入睡。
是夜,窗外明月高悬,竹影如画,岁月静好。
草木阌乡秋
□海月
人间逢秋,算得一件幸事乐事。
不是初秋,不是深秋,正是尽秋,雾霭沉沉,再与阌乡邂逅。
不知是秋意正浓,也不知是人闲花落,还是心有独钟。难得假日,晨起穿戴舒齐,踏入金镇阌锦园“故地”重游,再饱尝一番阌乡秋意。
“古有阌底名镇,今称锦绣豫灵”,故名阌锦园。昔日踏入只觉耳目一新,兜转数次便觉乏味,实则年少不解。再见阌锦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觅秋。平日里虽不敏于记忆草木花名,却对草木有一股欣喜劲。也许是偏好绿色,抑或因自身眼力不佳,看腻了建筑课桌和书本,想换换色调,总对树木情有独钟。而此番前行,更是为了领略阌乡素秋的草木。
还未踏入优弧与地平线构成的门洞,红叶便已“出墙来”,不觉止步驻足欣赏,只见一只黄鼬从墙内窜出墙外,在草丛里逗留片刻又急匆匆地返回。再沿西路向北,走上台阶,又遇一树红枫,红得那样华美透彻,那样令人精神爽悦、亢奋昂扬。沿着左右灌丛复行数十步,不觉间对准镜头想与这秋日草木合影,忽地一片金黄跃入镜头,是银杏!绿草茵上也覆着一层金黄。怀揣撼动,我走近这几树银杏,弥漫的雾气虽遮盖了湛蓝,却更显秋之寂寥庄重。俯身,感受地上的落叶,此刻只有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仿佛我也是银杏其中一员,守候着鸡鸣三省的阌乡,追思着以往的历史。
走出银杏林,携带着久久不息的喜悦,我走过落叶遍地的青砖小道,走进一片场地。此地共有六堵墙,南北向两堵,东西向四堵,围出中间一片空地,每堵墙均正反两幅壁画,记录了阌乡的工农业、教育等历史,无不透出金镇的沧桑巨变。漫步时,周围鸟语不断,内心格外幽静。念起前两日这里恰好下了场秋雨,便想起歌曲《一程山路》里的歌词:青石板留着谁的梦啊/一场秋雨/又落一地花/旅人匆匆地赶路啊/走四季/访人家/如同昨夜天光乍破了远山的轮廓/想起很久之前我们都忘了说/叶曲折过后/又一道坎坷/走不出/看不破……
每每听闻这首歌,内心便有一种悠扬、宁静、舒畅之感。此刻,在草木鸟语之间,我不觉哼唱起来,起起伏伏抑扬顿挫畅快淋漓。其间一位远方的朋友向我倾诉最近的烦心事,我便把作家周晓枫的话告诉她:生命本就是充满乐音和噪声的,想要体会悠扬的乐音,就要去和噪声和解。又如作家马海霞所说:“这几天我在心里盘算着,那些跨不过去的坎儿,都得在这个秋天逐一解决。”
走出壁画群,到了阌锦园的东路。一路上枫叶在头顶、眼前交杂,别有一番风趣。而东墙在经年流转之下,已被游客多处涂鸦。涂鸦中的一些文字,别有韵味,如这句:千般路,选适合自己的。万般人,选与自己同频的。
实在妙中生趣,哲理深厚,发人深省。但必然会有一些不雅言论,只当是生命中交错斑驳着的噪声,中心定自然外物清朗。
继续前行至北墙,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栾树,娇嫩又颇具实在感。枫树便成了余路的守候者。
回想起这些时日以来的琐事,在这一览无余的秋韵下,都要逐一解决释怀,只愿驻足在草木之下,秋韵之中,去欣赏、感激、珍惜这片刻的清悦、明静、旷远。
历史会续写,人会走,雨会飘落,花会凋,但树还记得,秋还在。
楼顶那棵树
□刘文波
我住的对面是一个工厂家属院,院里立着孤零零的一栋老旧的家属楼。楼有多老呢,红色的墙砖从坍圮的墙皮里露出来,像一个人的陈年旧事,遮也遮不住;有的地方则是墙皮大片脱落,像敞开了衣衫露出的古铜色胸膛。单元楼梯的窗户,不只玻璃没了,少见的木框窗扇也是破的破,朽的朽,有的干脆连窗户框都不见了,像一个个空洞失神的眼眶。楼道逼仄、潮湿,因为没有楼道灯,楼内凌乱的电线、网线结成衰朽的网……
这座楼的命运会怎样呢?大概要么等着拆迁,要么就在某一刻轰然倒下。
夹在光鲜亮丽的高楼之间,老楼像是沉默在时间里的一枚石子。
常有一些美术学院的学生寻来,偏偏喜爱在老楼边坐下,拿出画夹,将老楼画在水墨里、油彩里,竟比那些炫目的楼更好看。也有一些爱好摄影者,架起支架,用价格不菲的单反相机,对着老楼,横着拍,竖着拍,似乎要拍出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样看来,老旧的事物似乎别有特色和味道。
我也喜欢老楼,特别是夕阳晚景里的老楼,看着看着,就感觉它像一个老人在夕阳里蹲踞着,真正的老气横秋,没有一点做作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楼顶上长出一棵树。就像一个站在古老城堡上的少年,过分亮丽的模样让暗淡的老楼一下子亮了许多,就像俄国画家库茵芝《第聂伯河上的月夜》里的那轮月亮。
我不知道这棵树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芽、抽枝、伸展出生命的样子的。当我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蹿出楼顶几米高,俨然一棵枝繁叶茂的小树模样了。
目光有些发怔的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既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每一个人,和他们分享我的喜悦,又想隐藏起来,不让所有人知道。我有多么欣喜激动,就有多么忐忑。
风清日丽的时候,小树把远处的风唤来,让风摇动着梳洗着自己所有的枝枝叶叶。每一片叶子都在风里翻转摇动,将阳光反射出一片片散金碎银。我听不到风摇叶片的声音,但我能看到每一片树叶都像小小的银色的心,欢快地跳跃着。云在高远的天上流过,却像在树的头顶上徜徉。当然也会有鸟儿停息下来歇脚觅食,鸟比我更喜欢树,树也比我更喜欢鸟。我没有看到疾风骤雨里的树的样子,所以我不知道树有没有惊恐和不安。我只看到树的美好,在阳光普照下美丽着。
风吹来的尘埃和雨水让树扎下根,活下来,但薄薄的土层如何能伸展它的根系,让它越来越大的树冠岿然不动?我不知道树的生存智慧,只看到树依然很快乐。它的根或许已经深入老楼的楼板骨架,和钢筋、水泥长在了一起。
它像是风给老楼的一个礼物,让它们相依在时光深处。
无风时,树静立沉思;有风时,树舒展柔婉;风狂雨急时,树像一个愤怒的舞者。看那棵树看久了,就越看越觉得它不像一棵树,而是一个站在高处、站在时间里的人。这多像我们,生活在平凡中,岌岌可危的现实可能会在明天将你压垮,但你又在明天依旧挺立着。
随着住户的陆续迁出,越来越少的人关注这里,更没人关心楼顶上的这棵树。至于它会不会存在下去,还能存在多久,都是时间的事情了。
一颗种子因缘际会落到楼顶,在瘠薄的土层里穿枝生叶,长成一棵树,阅尽尘世风景。人的命运何尝不像这棵树,谁也不能决定自己出生的年代、出身和容貌,这些都是上天赋予我们的。我们能做的只是像这棵树一样,不管落根哪里,只管扎根下去,然后长成一棵树,一棵顶天立地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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