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一个姓李的官员有两个仆人，一个叫任瑞，身材高大，喝饮酒，一次半斤老白干不在话下，擅音律，能说会道，平时喜欢跟着一群泼少一起玩耍。另外一个仆人叫孔瑞，皮肤黝黑，小个子表面上老实，实际上是一个大猾头，他的母亲和弟弟都依附在李家。李大人待他们二人都很好，过年过节，俱有赏赐，平时每个月都有月薪，一季还做一套新衣裳。
后来，李大人因为得罪了朝中的权贵，被罢官，门庭冷落，再也不复之前的权势。李大人家里的仆人，纷纷提出告辞。李大人念在他们跟随自己一场，纷纷发还他们的契书，临别还送了他们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至于任瑞与孔瑞，李大人分别给他们写了荐书，让任瑞投军在海门道做了夜不收，夜不收就是明朝对侦察兵的称呼。孔瑞则是在一个副将身边当了亲兵。
后来，李大人又被权贵弹劾，刚刚还乡又被流放，押到了西陵。李夫人害怕丈夫受苦，将自己的嫁妆当卖了一些，凑够了二百两银子，让李大人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正好仆人任瑞到西陵公干，路上遇到了李大人，面对曾经的主人，任瑞也不念当年的主仆之情，喝了酒喊着李大人的名字到处谩骂，还想要夺走他身上不多的二百两银子。
因为他的原因，本来打算在西陵对李大人施以援手的人，都退避三舍，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任瑞带着几个士卒抢了李大人的银子，扬长而去，任凭李大人倒在地上，哭骂不止。
屋漏偏逢连夜雨，另外一个仆人孔瑞听说之后，也不客气，带着营里的几个士兵跑到了李家，不顾李夫人的哀求，将家里不多的细软、值钱的物什都抢走，还告了李家一状，说要送李大人入大牢，害得李家变卖田产，给他们几百两银子，还有一领貂裘献给自己的将官。
看了他们这两个仆人的所作所为，知情人都长吁短叹：“背主之仆，竟做到这种地步，怕是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们！”
但如今主子落魄，恶仆豪横，谁又能怎么办呢？世道炎凉，莫过于此。
这一天，副将将亲兵孔瑞叫到了身边，拿出了一封信：“你将这封信送到京中，交到大帅府里。”孔瑞得令，领了差使，换了一身衣服，骑着马离开了军营。
这天在官道上，孔瑞遇到了一个汉人，这人头上戴着斗笠，挑着一个担子，看样子分量不轻。
这人一看到孔瑞一身短打，腰里挎着佩刀，上前打招呼：“这位大哥可是营里的好汉！”
孔瑞鼻孔朝天：“正是，我乃刘副将营里亲兵，奉兵前往京中送信。”
这人一脸堆笑：“果然是军中的大人物。”说罢从担子里捧出一捧红枣：“俺叫王当，是贩枣的，如今道上不太平，有军爷您相伴，怕是安稳许多。”
孔瑞一开始怀疑这个叫王当的身份，但几天相处下来，发现他只是一个商人，再加上一路上人家管吃管喝，让自己省了不少的银子，慢慢地放下心来。这天晚上他们住店，王当选了一间上房，两个人同居一屋，当天晚上，王当叫店家送来了一坛好酒，又掏出了一包上好的酱牛肉，两个人吃喝起来。王当也是一个善于奉迎的人物，几句话捧得孔瑞飘飘欲仙，最后喝多了，还是王当扶着他上床休息。
他们走到了通州地界，眼看京师在望，王当向孔瑞道别：“多谢孔爷一路护持，您先走，我在通州将货给卖了，待我到京师，必定在八大胡同请孔爷高乐。”二人就这样分开了。
孔瑞有一个儿子在京中做伙计，听说父亲回了京，父子相见，很是高兴。
他的儿子叫有德，当然也不是历史上的孔有德，孔有德看着父亲骑着高头大马，腰跨佩刀，很是羡慕：“父亲，您何不跟大帅请求一下，让我也到营里当差吃粮？”
孔瑞想想也是，凭着自己是刘副将亲兵的身份，给儿子弄一个前程，还是有把握的。正好自己给大帅送信，就带着儿子去，说不定大帅看我儿子机灵，也收入麾下呢。
就这样，孔瑞带着儿子有德进了大帅府，他拿出公文，呈给了大帅。
本以为差事办得顺利，会受到大帅的奖赏，哪料到大帅一看书信，竟然怒发冲冠：“混蛋，你一个信使，送的什么信？”
说罢将手中信掷到了孔瑞的脸上。
孔瑞在李大人府上，也学得识几个字，他拿起书信一看，大吃一惊：这哪是什么军中往来公文。分明是山间的刀客也就是土匪的结交信，上面写着多谢刘副将手下亲兵孔瑞通报消息，让他们得知大军剿匪的消息，提前做好准备。
大帅大怒，不顾孔瑞的哀求和辩解，直接让两个亲兵将孔瑞、孔有德父子给拉了出去，不一会儿，他们就被人一刀噶了，脑袋挂在了旗杆上。
原来他遇到的贩枣的商人王当，竟是山寨派出来打扮消息的，半夜将他灌醉，偷换了公文。
得知这个消息，深知孔瑞为人的，都纷纷拍手叫好，说老天报应。
再说另外一个“忠仆”任瑞，他在军中当夜不收，夜不收可不是好活儿，经常一个小队深入敌境打探消息。任瑞哪吃得了这个苦，假传消息被军中大将发现，将他给赶出了军营。
从此任瑞也不干正事，天天在家里赌钱，胡吃海喝。甚至从军中带出来的军服都当了买酒喝。最后坐吃山空，无所可去，只能行乞为生，大冷的冬天，裹着败坏的棉被，空着肚子坐在床上瑟瑟发抖，也没脸见人。
这一天，他出了门，再也没有回来。
有一天，人们在南湖发现了一具尸体抱着另外一具尸体从湖底浮了起来。其中一具尸体就是任瑞，大家纷纷传言，说他不能忍受冻饿，跳湖身亡。
但坊间还有另外一个说法，说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以前一起喝酒的朋友，喝醉了酒。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坐在桥上发酒疯，说自己已经到家了，结果要躺下睡觉，结果从桥上掉了下来，摔得脑壳稀碎而亡。
还有人说，人在湖里淹死之后，他的魂魄就变成了水鬼，必须拉一人垫背，才可以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任瑞喝醉酒路过南湖，被水鬼拉入了湖中，当了替死鬼。
总之，这两个自以为聪明，欺凌故主之人，最终都没了好下场。后来，他们的消息被李大人听说之后，他长吁短叹：“真是恶有恶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