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祎雯:洗碗

文摘   2024-11-13 17:30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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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  笔

洗    碗

■ 邵祎雯

 

洗碗既是日常的家务活,你张口吃饭,就要动手洗碗,日子要一天一天过,碗要一个一个洗;洗碗也是最简单最现实的家庭履职尽责的表现形式,在锅碗瓢盆交响曲中传递爱的呵护,感受家的温馨, 分享生活的乐趣。

——摘自作家叶炎先生近期发表的《洗碗》


又一次搬家,这一次不再是租住别人家的房子,借用别人家的家具和居住空间,小心翼翼地使用着房东的一砖一瓦,好在抽身离开的时候不留下被房东诟病的理由。房子虽然是旧的,但经历了两次租房和搬家,这一次搬家的心情俨然是欣欣然的。打卡新换的密码锁,目光所及,四壁是自己精挑细选的颜色搭配,厨房的橱柜,上上下下都是崭新的,还新添了两样智能电器,这就是我这篇习作的主角—洗碗机。

虽然十月底乔迁入住,然后辗转腾挪地开包整理,因为先前为装修租住的房子和自家的这套婚房在同一个小区,我们也没有叫搬家公司,装箱打包,一部小平板车推推,来来回回、前前后后整整忙活了快一个月,而洗碗机则是十月的最后那两天,我对洗一家四口一日三餐的杯盘碗碟简直忍无可忍—连日来两套房子的打扫卫生,搓洗抹布等等,我的一双从小不沾阳春水的玉手啊!劈翻了指甲,长了肉刺,每每打开水龙头,目光触及双手,不光十指连心的疼,还有一股发自内心的委屈,若不是先生在一旁低头默默劳作,听我近乎发泄般颐指气使地指挥若素,我真的会撂挑子什么也不擦,什么也不洗,直接甩手回房间躺着去生无端的闷气,什么都不干了。

于是,终于在十月末周末的早上,我要赶着备课,准备下午2点的语文补习课的相关一系列拓展资料,一大早好不容易一家人陆陆续续地吃完了早饭纷纷离席,我望着厨房水槽里就又是一大堆的早餐碗碟好像就等着我收拾,彻底的崩溃了。强忍着莫名的泪意,张罗好午饭,背起下午傍晚两场补习课需要的教材学具,对着裘先生甩下一句:今晚我回来要看洗碗机洗这三顿的碗,便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里,仿佛在逃离这个家--这个我每天忙着一日三餐,照顾儿女,招猫逗狗,铲屎洒扫的家,我这个干着全职家庭主妇的活,心却向往家门外一切美景的提前退休的中年教师,这两个身份对我一向自由惯了的内心简直是一种煎熬。

在门廊上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一瞬切换到老师这个角色,尽管逃离得决绝,决绝得都不愿意回头拿上雨伞,这也导致我第一节结束转场,直接牛毛细雨中等在路边打车,淋了一个小时的雨,加上又冷又饿,差点低血糖发作直接晕死在出租车上。

第二节课下课了,我已经感觉自己被掏空,已是深秋,虽然穿了厚厚的衣服,身子从里到外都感觉到秋雨的寒凉。即便这样,我却宁愿冒雨顶风地走在雨里,怎么也没有早早归家的那份心情,我不禁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我的写作时间,我的阅读时间,属于我自己的空间和时间都在每天琐碎的家务中变成了无数的碎片,那种无法轻易捡拾的碎片。

饿,却没有冲回家里吃一口热菜热饭的胃口;冷,我居然有点享受细雨打湿全身,那一刻心里或许还有一种淋了雨明天就不用五点起来干家务的巴望。然而打开家门,这一切心中波澜,在看见厨房里老公在将从早餐到晚餐的一个个碗碟一双双筷子放进洗碗机里时,我释然了。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这些日子里,裘先生说得最多的满足就是这次装修添了四台智能家用电器—AI智能洗碗机,超大容量的智能冰箱,智能马桶和智能空调,还有其他的智能小家电。他最得意地就是昨晚看着我学着用洗碗机,告诉我就当这是给我们两个大人买的智能玩具之一,我还不无自嘲说:“我得先学着在这个机器有限的两层空间里,方能把这些碗碟好好排列组合,然后这位才能让我们解放双手,对吧——”女儿在一旁还助攻道:“那妈妈得先把几何图形的排列组合好好从她脑海里捡出来,才能学会好好驾驭这个号称最大容量的AI机器。”

裘先生低头看着我排列组合好的整整两层横七竖八躺在里面的杯盘碗筷,默默摇头接过了还没放进去的碗碟,顺口还问我一句:“上次我教完你开机器选功能,我上班去了,你洗碗放洗碗粉了吗?”

我瞬间惊呆了,回道:“你不是说已经放了一个什么了吗?”我就选了个下层清洗,点了个轻油洗选项,其他都是它自动干的呀!”当然我到了第二天也没再去理会在那张着嘴等我检查的洗碗机,也没想到把里面的碗筷拿出来。

裘先生憋气似的看了我一眼,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我上次你用完洗碗机第二天早上我想把洗碗机里的碗碟放回抽屉,结果发现居然没洗干净,现在我知道是我错怪了生产厂家,不该质疑人家的产品质量了!”我们三个围着开始第四次运转的洗碗机,不约而同地笑了。这一刻,窗外是秋风瑟瑟,屋内却是暖的,暖到我的心里……

我是共和国成立后诞生的第三代,我们七零后站在了前辈们流血牺牲建立的共和国的脊梁之上,经历了20世纪迈向21世纪的翻天覆地的时代交迭,科学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智能化,我们进而产生了是否有一天人类会被智能机器人取而代之的忧虑甚至恐惧,然而我想说的是,正如我们上海静安区倡导的创精品教育,创学习型家庭,人类之所以是灵长类而不是茹毛饮血的猿猴,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层,成为世界的主宰,因为我们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就在不断地学习,学习生而为人,学习做人,学习立足社会,学习为人父母……比如我,现在就在学习驾驭智能机器,学习适应全新的加入了智能元素的各种家居用品,举手投足间,都需学习才能享受智能化带来的便利,真正地解放双手,找到自己生活的本我,做一个完完全全的我,独立于其他各种社会身份之外的真正的人。

邵祎雯,上海作家,上海外语类人才。第一学历为上海大学外语系本科。浙江姚江邵氏长房嫡系。热爱文学,在各类报刋发表文章若干。曾获“第一届全国中小学心理论文比赛综合类个人一等奖”,2003年同期论文被编入国家教育部编纂的《走近心理健康》系列丛书出版。上海市中小学心理健康协会会员,IGCSE国际考官。《我在“英联邦”》一书正修订和等待出版中,该书是关于亲子教育兼幼转小、小升初以及高校毕业择校的真实经历纪实,也是作者“泣血”之作。另应出版社之约正翻译长篇小说《美人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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