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焦虑,孩子产生焦虑是回避不了的。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共情(empathy)
在孩子心中,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不安?
没有共情,我们很容易对孩子的恐惧不以为然。我们的初衷是想安抚孩子,帮他平静下来,减轻他的痛苦,但是如果无视孩子的恐惧,孩子就很容易感到被蔑视。下面这些话经常从我们嘴边冒出来都会让孩子觉得被轻视、被否定:
“你这样多傻呀!别这样了!”
“没什么好怕的!”
“你怎么会怕那个呢?”
“小小孩才这样呢!”
“告诉你多少次了,没事的!”
“你看,别人都不怕!”
“快点呀,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都说了我很快就回来,不许哭了!”
“你看,什么事都没有吧!我就说你是瞎担心。”
“如果你一直躲在我身上,那咱们就回家算了。”
与上面的话相反,基于认可与共情的安慰是这样的:
“天啊!太可怕了!”
“你好像有点害怕,要不要抓着我的手?”
“如果我做了那样的噩梦,肯定也会害怕的。”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时候,大人也一样。我也会害怕。”
“是啊,你今天真想和妈妈一起待在家里。”
“要不要妈妈陪着你玩第一次?”
“现在虽然没事了,可是刚才真的很担心,对吧?”
“你可以一直和妈妈待在一起,等你准备好了,再过去加入他们。”
可是有时候,孩子的担心就是很荒唐啊!
确实,“床底下有怪兽”肯定不是真的,但是,孩子害怕的感受却是真实存在的。假如我们嘲笑孩子,那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而共情则会为孩子开启一扇积极解决问题的大门。
温达的儿子德鲁害怕晚上睡觉,因为“房间里有恐龙”。温达无数次解释和保证“绝对没有恐龙”,但德鲁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少。后来温达放弃劝解,转而去倾听。
温达告诉我:“原来,让他害怕的是墙上的一个影子。我陪他躺在床上,真的看见一个很像恐龙的影子。于是我给他解释了“那只恐龙”是怎样由光的投射形成的,然后我又问他怎样才能不让影子那么像恐龙。他建议改变一下光源的方向。
他当然是对的,“影子恐龙”从此消失了。
这就是一幅母子共情的完美画面:妈妈躺在儿子身旁,从而用儿子的眼光看看周围的世界。
我们必须用共情面对孩子“不切实际”的恐惧,还有一层原因。
从表面上看,孩子害怕的是一些不真实、不存在的东西。然而真正让孩子担心害怕的东西却深藏在他的内心,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如果我们总是无视和否定孩子“不值一提”的担心,那么孩子就不可能与我们分享他心里更深的恐惧。
对任何人来说,只有在确认对方真心倾听的情况下,他才愿意透露内心。
如果一个人心里藏着连自己也不明所以的恐惧,就会变得非常不安。童年的恐惧就是这样,它总是远远超出孩子的语言表达能力:有的孩子担心父母会死去、生病或者离婚,有的孩子害怕暴力,有的孩子担心自己的某些愿望或感受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当孩子无法说清楚这些深层的恐惧时,就会把内心隐隐的不安全感投射到更加具体的东西上,比如床底下的怪兽。
不管孩子表达出来的恐惧是多么“荒唐”,都不要轻视或者不理睬他。只有站在孩子的角度上,才可能察觉他的心中是否藏着其他更深的恐惧。
正因为这些深层恐惧的存在,无论我们多少次打开手电筒让孩子看到床底下除了灰尘和袜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也依然无法消除他对床下怪物的恐惧。
无视孩子看似荒唐的担心,会让孩子误以为爸爸妈妈也会排斥自己心里更真实的那个恐惧——那个因为过于害怕而无法说出的恐惧。
黑暗和孤单是童年恐惧的两个最常见的根源。很多孩子害怕睡觉,正是因为害怕黑暗和孤单。我们总是不理解这种担心,因为在我们看来,孩子是绝对安全的。
可是,大人眼中的“绝对安全”却丝毫不能安抚恐惧中的孩子。他们最需要的是爸爸妈妈接纳自己的恐惧感。只有联结和接纳,才能真正让孩子安心入睡。
回想一下:我们曾经多少次告诉孩子,他是在瞎担心呢?我强烈建议父母,不要再用裁判的方式来对待孩子的恐惧。任何恐惧都是真实而有效的,因为那是真真切切与孩子纠缠在一起的感受。
当然,改掉“裁判”的习惯相当困难,我们已经太习惯于立即做出判断:这个恐惧是合理的,那一个却没道理。
下面是一个妈妈放弃“做裁判”的故事:
“我4岁的儿子一度为海啸而不安。刚开始我并没有当回事,直到他说他不要去夏威夷度假,我才明白他是真害怕。
他的逻辑是:‘夏威夷是活火山,火山爆发可能引发地震,而地震又可能引发海啸。到那个时候,我们怎么办呢?难道躲进火山口?所以最好就别去那种地方。’
我向他解释:‘那种可能性很小不用担心!’可是根本没用。后来,还是倾听产生了效果。我让他尽情地倾诉自己的担心,然后我向他反馈我对他的感受的理解:‘原来你觉得这么可怕呀!’
这样,他完全没有被嘲笑、被轻视的感觉,而是在联结中体会自己的担心、恐惧和焦虑。
坚持这样倾听并不轻松,因为对我而言,那个担心确实没有必要。因此我必须不停地提醒自己,尽管自己认为没必要担心,但是对孩子来说,害怕就是他心里的真实感受。”
感受,无法用“应该或不应该”来评判。只有当我们放弃这种评判,才能与孩子达到更深的共情。
面对孩子的感受时,我们不必感同身受,只要倾听就够了。即便我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但是“我知道你吓坏了”这样的回应也绝不是虚伪。而如果我们说“别傻了!这没什么好怕的!”,孩子就会认为我们没有足够的警觉,不能提供足够的保护,因而也就会失去对我们的信任。最终,他只能靠自己来继续保持戒备。
当孩子感觉不安全时,试试说“请允许我来担任你的保镖”,而不要一再强调“你很安全”。
容易紧张的个性还会让孩子对“变化“异常抗拒。这种抗拒常使父母非常恼火。因此,耐心是保持共情的关键。
我曾经问过一位非常有耐心的朋友,面对高度紧张的孩子,她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耐心。令我惊讶的是,从前的她也并非如此。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达到现在的状态。以前,蒂娜会本能地拒绝一切新事物。比如,即便是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出门前她也要跟我们磨叽好一会儿。那时候我根本没有耐心,然而我的不耐烦却又让她更加紧张。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由于她无法很好地应对生活中的变化,我们也就尽量让她远离变化,结果她变得更加排斥变化。另外,那时候作为一名新妈妈,我自己也有不少焦虑。
后来,我了解到‘先天特质’这个概念,才知道女儿抗拒新事物可能是天性的一部分。我们的关系由此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终于释然自己的孩子并不是有什么缺陷。我开始能够透过她的眼睛看世界。
比如在旅行度假途中,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全新的,因此自然不愿意再接受不熟悉的食物。所以,我就事先买好她喜欢的意大利面随身带上,到餐厅后请服务员帮忙加工一下。
我终于明白,女儿也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完成很多事情,只不过她需要更多时间。比如在打疫苗前,只要我们花上两周来玩一些与此相关的游戏,她就不会像以前一样,一听说要打疫苗就哭闹不休。
很多在过去我不敢期待的事情,蒂娜现在都已经没问题了。另外,这也得益于她有一个天性更爱冒险的妹妹。有一次,妹妹玩一个新滑梯,蒂娜观察了10分钟后,居然也勇敢地尝试了一次。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时惊讶不已的心情。”
共情,可以是认真而贴心的回应,也可以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一位妈妈给我讲述过一个“与孩子共情并把游戏加入其中“的故事:
“有一次,在一个水上乐园,戏水池中有个水箱里面装着豹蟾鱼,那是一种看起来很可怕的鱼。两岁的默雷看到它们后立刻紧张起来,担心自己会被鱼吃掉。
我灵机一动说:‘它们要吃你?不如我们先吃掉它们吧!’他很喜欢这个主意。我们开始假装咬下一口鱼肉,嚼碎它,并把它吞进肚子里。之后,他屡次把我拉到水箱旁边玩这个‘吃鱼’的游戏。
我想,假如当时这位妈妈劝解孩子说‘鱼被关在水箱里呢,咬不到你!’,那么一定不如游戏这样既有效又有趣。”
当我们对孩子的感受表示理解时,传递出来的信息是:你的一切感受都是正当的,包括负面感受。当我们对孩子的感受不以为然,或者极力向他灌输“恰当感受”时,我们传递的信息是:你的感受有问题!
但是,共情并不是让我们跟孩子一起紧张:“你怎么啦?你还好吗?真的没事吗?”如果孩子察觉到父母也在紧张,那么他将彻底失去仅存的那点信心,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怀疑和慌张。
也许你并不擅长与焦虑的孩子共情,这完全可以理解。但你可以试试下面这个方法,也许会有帮助:你能否想起某个人,他对孩子始终保持尊重和理解?他不一定是你直接认识的人。一位作家、故事中的一个角色、一位历史人物,都可以是接纳孩子的榜样。
找到你的榜样,借助他们来激励自己更好地与孩子相处。我甚至建议你把他们的照片或者经典话语贴在墙上,遇到问题时设想一下他们会怎样做。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你需要帮助时,他们会成为你的信心和灵感之源。
End
内容节选自《轻推:帮孩子走出退缩和焦虑》,作者劳伦斯·科恩。家长大学诚意推荐,欢迎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