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年轻时拉一队人做清包工程,就是只出工人干活那种包工队。因为人多,专门请了一个采买兼做饭的刘师傅。但是据以前跟刘师傅共过事的人说,刘师傅人送外号“留师傅”,说这人手脚不怎么干净,吃回扣。
我父亲确实发现刘师傅有克扣大伙伙食费的情况,但是碍于介绍人是工地的经理,没有捅破。诡异的事情是,刘师傅隔三差五就会自费给大家改善伙食,总算起来他自己也没赚多少黑心钱。而且改善伙食当天刘师傅手艺出奇的好,饭菜做得不输给饭店的大厨。然而,第二天,饭菜却又恢复平平常常,而且刘师傅满脸的不开心,还是继续克扣饭钱。
这天新工地奠基,经理请来一位看风水的先生,按照惯例给工地驱一驱不干净的东西。临近中午,老板本要邀请风水先生去饭店吃饭,可突然下起来大雨。风水先生也没架子,就说在我父亲的工队,借着搭伙吃饭。
风水先生轻轻瘦瘦的,留着半白的胡子,很有些仙风道骨。期间,工友们都和风水先生搭话,先生每每都能说中他们的小猫腻。比如谁家老婆丢了耳环子,谁家老人摔断了骨头,一说一个准,大家都无不称神。
刚巧刘师傅端来一大盆粉儿炖肉,黏黏糊糊、糖色适中、肉香四溢。大家心想今天又改善伙食,风水先生一来就赶上了,可真有口福。大家都谦让着风水先生先吃多吃。可谁也没成想,风水先生看了一眼刘师傅,大惊失色,筷子都掉在地上。大家以为出了什么事,也都停下不再吃饭。刘师傅却跟没看到大伙的反应一样,坐在一旁愣愣地,也不像平时那样多吃多占。
过了一会,风水师傅假装吃饱了,往外溜达,等转到刘师傅身后,突然一把抓住刘师傅手腕上的脉门,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墨斗子,抻出墨线,缠住了刘师傅的脖子。大家都懵了,不知道风水师傅要干嘛,有几个脑子清醒的,就要上来劝架。突然,刘师傅痛苦的挣扎起来,身体不可思议的扭转着,像是一个变形的麻花。刚要上来的人木在当场,都被吓傻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刘师傅的粗重的男声,变成了一个尖尖的女人的声音。那个女人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话,可谁也听不懂说的什么意思。风水师傅也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好像是在和那个女人谈判。等二人说完话,风水师傅收了墨斗子,手一松开,刘师傅全身一震,摊在了地上,虚弱地向工友要水喝。还是那几个胆大的工友把他扶在椅子上。大家都看向风水先生,想从他嘴里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水先生却什么也没说,又回到工地上忙去了。后来,我父亲听工地的经理说,那风水先生告诉他,这工地占了以前的一个饭店,那个饭店又老板娘做饭好吃,人也好,从不缺斤少两、以次充好,但是因为不同意拆迁,被逼的上吊自杀了。
父亲一直没敢告诉工友们。但从这以后,刘师傅再没给大家改善过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