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蒋乐来
2021年10月2日，上海徐汇滨江，一只小狗坐在婴儿车上，后面三个男子望着黄浦江。澎湃新闻记者 朱伟辉 资料图
在上海徐汇滨江，城市生活的松弛感是满眼的猫猫狗狗给的。黄浦江畔，“毛孩子”们难得地在城市中心找到自己的天地，手里攥着牵引绳的人们称这里是“遛宠圣地”，是“宠物社交天花板”。
工作日也不会冷清，周末更是人流“宠流”密集。在徐汇滨江沿线8.4公里的开放空间内，宠物可以和主人一起露营、进商场、进餐馆，还有自己撒欢的专属空间，它们不再是人们城市休闲的“局外人”。
“宠物友好”的概念或许是近年时兴，但这样的理念在徐汇滨江已然贯穿了十余年。从2010年一期开放至今，徐汇滨江是如何一步一步形成了如今的宠物友好氛围？随着宠物的数量和品种都不断增加，管理方又面临着怎样的压力？
以下是上海西岸城市运营管理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工会主席吴俊的讲述：
萌宠乐园 受访者供图
宠物友好是一个自发形成的生态
2010年5月1日，借着世博会的契机，徐汇滨江沿岸首段3.3公里的开放空间正式开始运营。最早的时候，宠物是不被允许进入的，当时各种不同的声音很多。开放空间在那时候也是个新概念，传统公园的规范不能完全套用过来，很多想遛狗的市民也会质疑为什么不让进。
其实最初的禁止，约束力也很有限。这个空间是全开放的，没有围栏，市民可以从龙腾大道的任何一个角落进入。而且到徐汇滨江的还是属地居民为主，大家过来走走玩玩就会想带上宠物。当时尽管宠物量没有现在这么大，但也非常可观。
各种不同的声音碰撞之后，最终多数意见还是认为可以向宠物开放，要让老百姓感受到城市的温度。前提是我们做好管理，养宠人士也要把宠物看好，牵好牵引绳，给大型狗戴好嘴套等。于是几个月后，徐汇滨江就允许携宠进入了。
还江于民，就是要从老百姓的需求出发，让大家有一个相对自由的活动空间。那时候还没有“宠物友好”这种说法，大家的诉求很简单，就是想有个地方遛狗。市中心难得有这么大的户外空间，还邻近黄浦江，大家希望触摸亲水平台，遛狗的需求是不容忽视的。
从那开始，宠物友好的观念就逐渐形成，一直沿用到现在，我们收到的反馈也比较正面。
2024年1月9日，上海，市民在徐汇滨江遛狗。视觉中国 资料图
2018年，徐汇滨江沿线8.4公里绿道全线贯通。之后我们也在宠物友好方面做了更多的尝试，萌宠乐园的设置是比较有特色的。在这个专门开辟出来的1200平方米左右的空间里，宠物可以不用牵绳，自由地解放天性。对于养狗人群来说，牵绳终究是对狗的一种限制，总会希望能够让它自己跑一跑，因此这样的空间是很有必要的。
作为一种便民设施，萌宠乐园24小时开放，全免费。我们希望能够在品质提升的同时，不给老百姓增加更多的枷锁。还江于民，没有理由收费。
我们其实没有刻意地把徐汇滨江打造成一个“遛宠天堂”，也不会主动去这样宣传。从一开始宠物来到这里，更多是市民的自发行为，而我们做的是让宠物和主人在这里获得更好的体验，这也让更多人愿意带着宠物来，形成一个良性循环。这是一个自发形成的生态，是宠物圈对徐汇滨江的认可。
整个宠物友好的氛围形成以后，商家也会参与其中，将宠物友好的理念贯穿到规划设计和运营中去，在市场的逻辑中去打造他们的宠物友好品牌。滨水的咖啡店家会设置拴狗桩、宠物饮水处甚至提供宠物食品，周边的商场设置宠物友好电梯，允许携宠进入……
宠物友好不光是管理人员的努力，周边的配套商业也都参与其中。在各方的互动中，生态就出现了。
管理在于细节，压力永远存在
周末的徐汇滨江斜土段平均人流在2万人次左右，“宠物聚会”在这期间也显得最为热闹。如果运营管理的细节跟不上，可以想象现场会有多狼狈。
2022年6月3日，上海徐汇滨江，游客牵着小狗，趴在垫子上休息。澎湃新闻记者 朱伟辉 资料图
在宠物集中进入的几个主要的入口，我们设置了宠物的便民箱，里面有垃圾袋、纸巾等，便于人们在捡取狗便的时候可以取到顺手的工具。萌宠乐园的设计也非常强调细节，在规划和设计时都通过现场的调研了解大家的实际需求。
首先乐园采用的是双层的栅栏门，防止有新的狗狗入场时，其他狗狗窜出来。乐园内有专门的一片沙池，也是考虑到宠物刨坑埋便的习性。基础铺装使用的是草皮，因为硬铺装对于宠物的爪子并不友好，猫猫狗狗都喜欢软草皮。一侧还有饮水配套设施，主人只要踩一下踏板，就会进行喷水。此外，大树底下还摆放了很多的座椅，可以让宠物主人休息。
从宠物的饮水、排便、游玩到主人的休憩，这个定制化的指定区域能够满足各种不同的需求。安全的角度上，整个区域有着无死角的监控，应急的急救箱等设备设施也有保障。如果乐园的人流过大，巡视的安保人员也会及时进行限流。
当然，管理除了要为养宠人士提供便利之外，也要为非养宠人群提供安全感，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从而提升徐汇滨江的包容度。萌宠乐园让宠物和养宠人群更好地交流的同时，也通过区域的划分避免了宠物和人群过多的交集。
对于害怕狗的人来说，最无法接受的可能就是一条不牵绳的、失控的狗。通过总控中心的大屏监控以及安保人员的现场巡视，我们要确保的就是在滨江的每一条狗都一定有人管的。安保人员没有执法权，但真的会锲而不舍地一直劝说宠物主人，直到说服主人把绳牵好。我们希望即使不爱狗的人在这里也能觉得安全，能够觉得虽然不爱，但是只要保持距离就好，不合规的行为都会有管理人员进行干预。
通过人防技防的手段，我们希望在细节上能始终维护好徐汇滨江的品质，在老百姓发现问题前进行及时的修补。小到一盏灯不亮了或是一块砖裂缝了，大到一些工程维护，徐汇滨江公共开放空间今年一年处理的业务工单达到3万件。从徐汇滨江开放宠物至今，我们能明显地感觉到，大家养宠的文明素质和意识是逐年提升的。数据上来说，我们现在处理的关于宠物粪便的环境卫生工单越来越少，大家主动拾取宠物粪便的意识不断提升。
管理的压力是永远存在的，最开始可能是关于牵绳、嘴套、粪便、伤人等，现在随着大家的整体的文明养宠意识提升，这方面的压力下降了，但也会转移到其他地方。比如越来越多特殊的宠物在滨江出现，也有一些网红自媒体博主来制造一定的舆论。我们运营方要确保开放空间里的游客的人身安全，也要避免异常的围观聚集。对于这种特殊情况，我们也会进行持续关注，必要时协同属地管理部门以及执法部门一同介入。
工作人员进行巡视，劝导牵绳。受访者 供图
和五六年前比起来，现在滨江的流量一年比一年多，我们一些维护保养的频率也都在增加。所有管理上的细节叠加起来给予市民一个综合的反馈，大家感受到这里是舒适、整洁、有序的，口口相传，这片区域的热度也就不断提升起来了。
期待宠物友好体现在更多生活场景
外滩是游客观光更多，而徐汇滨江更偏向于是自由休闲的空间。滨水开放空间成为宠物的好去处，宠物友好又成为人们喜欢徐汇滨江的原因之一。
对于养宠的人来说，宠物就是家人。他们在自己休闲娱乐的过程当中，带宠物和带孩子、老人其实是一样的性质，都是和家人一起休憩。所以宠物友好本身是他们出行选择较大的影响要素之一，可以不受限制地带着宠物一起晒太阳、吃饭、游玩，让它们真正融入自己的生活，生活中时刻有宠物家人的陪伴，这是大家享受的点。
徐汇滨江的包容度很大，周边餐饮、商业、交通很便利，可以搭帐篷、轮滑、滑板、攀岩，也可以漫步在亲水平台，离黄浦江足够近。想象一个天气不错的双休日，一家人帐篷一搭，大人在一块聊天，孩子在边上玩轮滑，宠物在草地互动，这是一幅很和谐的画面，是大家从工作中抽身需要的放松状态，也是我们作为管理者希望看到的。
应该说这里已经是比较好的一个宠物友好空间了，活动相对自由，干涉很少，配套完善，也不断给大家熏陶文明意识，提供情绪价值。未来我们也会持续地做好运营管理，维护一个高品质的开放空间。
最近西岸梦中心开放运营，大多数商户也都参与到宠物友好环境的建设中来，部分商户可以让市民携带宠物在露台入座用餐。我们也和上海其他区一直在交流，也看到越来越多的区域在逐步向宠物开放，期待有越来越多的这样的开放空间。
回想徐汇滨江最初开放时，一年的客流量大概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如今携宠人群数量更是大大增加。我们希望能有一个人与宠物更和谐的状态，并且可以在不同的生活场景体现这一点。宠物友好这方面一定会持续地去做，徐汇滨江还要再往南进行延伸，我们也会把这个理念复制到每个由我们管理的开放区域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