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评石磊先生回忆录《浮影流年》
刘恩友
说起茫茫秦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年炎夏,笔者第一次驾车从三千里外的明代万里长城最西端的嘉峪关市,回到地处秦岭深处的陕西商州大赵峪偏僻小村寨沟,堂兄刘玉厚给我一本名叫《浮影流年》的书,并说这位85岁的老人还时常惦记着我们。于是,在返回途中同三姐刘东华、二哥刘永健一起进商州城,在堂兄刘玉厚的引领下来到石磊家里拜访。
初见石磊老人,第一印象是:“红脸大汉,耿直、淳朴、刚正、忠厚,是一个典型的关中汉子。”这是已出版书籍16本500多万字的商洛中学特级教师赵遵礼在《浮影流年》序言中用到的词。别看石磊老人85岁了,但气宇轩昂,精神饱满,说话中气十足,一看就是一个豪爽而充满正能量的老人。
石磊老人于1938年出生在关中平原白水县,1955年7月在蒲城县初级师范毕业后,年仅16岁就响应号召支援艰苦边远山区建设,先在秦岭深处的商州农村教书,后调入县委机关,随后在秦岭深处的商县大赵峪公社、麻街公社、城关镇、两水寺乡、白杨店乡和林业局、交通局任党委书记、镇长、局长。可以说,他走遍了秦岭商州的山山水水、沟沟岔岔,把一生的心血和汗水都奉献在商州秦岭中。难怪赵遵礼老先生在《浮影流年》的序言中连用排比句称赞道:“石磊是个坚心恒念支援商州建设的有功之人”“石磊是个不尚空谈的实干家”,“石磊是个为真理敢于抗争的硬汉。”试想,一个终身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86岁的老教师、一个笔耕不辍的老文人,一般是不会这么称赞人的,之所以这么称赞石磊,一定是发自内心的钦佩和肺腑之言。
这些年笔者也曾读过一些“回忆录”,有可读性强的,也不乏泛泛之作,有的所谓的回忆录,甚至把自己在职时的每一次会议讲话稿都列入其中。试想,这些讲话稿是自己写的还是秘书代劳的,一生的功绩难道就体现在一次次的讲话上?但读石磊先生的《浮影流年》感受到的是“回忆是一座桥梁,一头连着故乡,一头连着办公室;一头连着幼小,一头连着老迈;一头连着脚印,一头连着未来”的境界,感受到的是他充满酸甜苦辣的艰辛,感受到的是他充满风霜刀剑般坚持真理的斗争精神,感受到的是他贴心为民的“实干家”公仆形象。
对石磊先生的《浮影流年》这本书,笔者一字不差的认真拜读了一遍,精彩之处还划线留存再看。原因一是在大哥、三姐和堂兄刘玉厚、刘满斗口中,时常能听到石磊的为人处事风格和“高大形象”,二是石磊的确是自己秦岭故乡的一位熟知的“父母官”。
石磊的回忆录没有收录自己当主任、书记、镇长、局长的一篇讲话稿,没有吹嘘他自己的光辉政绩,而记录的是每一次遇到最大困难时自己是怎么克服的,每一次遇到困难问题的时候,他是如何相信群众的,是怎么做好群众工作的,面临重大风险挑战时,他是怎么密切联系群众的,是怎么集思广益、科学决策、敢作敢为、有效应对和及时化解的,等等。用石磊自己在书中前言里的话说,就是“以这本小册子来追溯我从白水到商县、到商州市、到商州区的工作生活足迹”,也就是赵遵礼先生序言中所赞叹的:“石磊在商县一干就是44年,放的关中大平原不走,情愿翻山越岭;放的白膜细面不吃,情愿到商县吃糊汤酸菜,无怨无悔、坚定不移。”
也正因为如此,石磊无论被组织安排到那个乡镇、那个局任职,都赢得了群众和职工的良好口碑。所以,他在“主政大赵峪公社”的记述中感慨的说:“我认为,只有为群众办好事、办实事,造福后人,受到广大群众尊重和好评,才是最珍贵的。金杯银杯不如群众的口碑。”
其实,这是那个年代许多老辈人身上共有的特点,他们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在每一个艰苦的地方都能闪闪发光,都能用真诚奉献赢得人民群众的衷心爱戴,干群之间如同鱼水般的关系;都能同当地群众打成一片,带领人民群众为党的事业取得辉煌的成就。当然,这更是那个时代像石磊这样老一辈人留给我们的优良传统和宝贵精神财富。
笔者是在商州秦岭深处的大赵峪寨沟村长大的,小时候包括我当兵多年后回故乡,寨沟村仍然点的是煤油灯,寨沟山大沟深,非常偏僻,祖祖辈辈都靠肩扛背挑生活,加上交通不便,没有公路没有电,所以非常贫困。但到了80年代,没有想到这么偏远的寨沟山区竟然划归到“城关镇。”我猜想这可能是与寨沟这片秦岭山水美若仙境、如诗如画有关吧,我觉得这里就是商州区的“九寨沟”。
其实,严格来说,寨沟村距离县城直线距离也就不到25华里,主要是因为没有公路,所以“山近不能抵达,村远与外界脱离”。好在1984年石磊到城关镇任党委副书记、镇长后,在全镇大抓菜篮子工程,大抓园林式城市建设,对处于高山区的寨沟等6个行政村,提出宜林面积一万多亩,并要求“油松戴帽”“森林氧吧”,当时“千名干部上山,十万劳力造林”为城市提供新鲜空气,营造一个最佳的生态环境。那时,石磊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不远处的寨沟山区可以发挥出“城市的空气净化器”作用了。仅仅这一点,处于八十年代的石磊的观点还是独到的,眼光也是长远的,用今天新时代的生态文明思想宏量他当时的决策也是完全正确的。
寨沟村告别成百上千年的夜点油灯照亮的历史,就是在石磊在城关镇任职期间解决的。石磊写他在城关镇任职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1985年春,商县供电局要征用街道管理区西背街村两亩地新建办公楼和家属楼遇到困难,局长委托熟人来找我,要求镇政府帮忙协调予以解决,并许诺给一定的好处费。对此,我也正好想找他们,我当即提出好处费一分不要,只请求电力局帮忙解决城关镇大赵峪管区最边远山区的上庄和寨沟两个行政村的通电照明问题。县供电局欣然答应,给了线路材料费,并派工人无偿架设,顺利拉通了上庄和寨沟两村的高压线路,从而使大赵峪管理区实现了村村通电,完成了我十多年的夙愿。”
从石磊平淡无奇的这段回忆中,解决最偏远的山区通电问题好像是他本打算找供电局,结果‘瞌睡遇到了枕头’,供电局倒是找上门让他帮忙。看似这些平淡的叙述中折射出一个好干部、好党员心中始终装着偏远山区困难生活,心中始终记挂着人民群众的为民情怀和高尚境界,也只有心中装着百姓的领导,才把乡亲们的公事当自己的人情和私事办!试想,要是遇到一位贪官,估计是你求到我,我先收了好处再说,至于偏远两个山区通电的事情,只能慢慢来不着急,公事公办了。如果是遇到这样的干部,寨沟山区通电的事情,估计还要等几年甚至十几年也未可知。像石磊这样的干部,正可谓是“一片丹心红似火,甘为人民孺子牛。”
在《浮影流年》这本书中,类似的记叙还很多,石磊用朴实的话语,回忆了自己在党的领导下,他和其他干部党员改善旧面貌,脱贫解困等方面战天斗地的往事和难忘岁月。如《林业改革“三板斧”》《困境中走活交通“一盘棋”》等等。他在《赞!我的自行车》一篇中,还特别记叙了他1969年自己买的那辆自行车,这辆自行车从60年代一直陪伴着他。
“六十年代下基层主要是靠两条腿步行,穿草鞋、拿雨伞、被挎包,跋山涉水,一路上与群众谈笑风生,渴了喝河水,饿了吃干粮,为了减少路程不走弯道走小路……1969年,我为工作方便买了一辆自行车。”
“七十年代下乡,骑着自行车虽然出大力流大汗,遇到大路平路缓下坡路,人骑自行车风光,很潇洒,但遇到上山路或大河,车子骑人,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但苦中有乐。”“八十年代下乡,沿长坪公路,乘坐手扶拖拉机,东方红拖拉机和解放牌卡车好不快乐。但因路面没硬化,土碎石路面,坐车不如骑自行车。记得八十年代初,我调两水寺公社工作,一天骑自行车回县城过丹江河时,扛起自行车过独木桥(用两根木椽搭起的桥),结果脚下的流水让我晃眼,连人带自行车掉进水里,多亏过河的群众将我和自行车拉上岸。因此,我下决心动员两水寺群众凑足0.7万元,向县交通局争取了0.5万元,用这一万多元在丹江河白杨店段架起一座软桥,方便了两社群众的往来,促进了经济的发展。”
“1987 年,我已调商州市林业局,坐车不用再发愁,但因县道特别是乡道等级差,构造物不完善,通车能力弱,‘晴通雨阻’,‘有路难行’。正如九十年代初,政府组织市部局级领导乘坐卡车到各区检查指导工作时,因车颠簸难忍,曾任过商州交通局局长的王某还自编顺口溜曰:‘草帽一偏必有大弯/草帽一跳必有坑槽/草帽一闪必有风险/草帽一飞大祸临身。’
从大赵峪到麻街再到两水寺、白杨店,我就骑着这把自行车行走了15 年,遇到川道平路人骑自行车,碰到上坡过河,人扛自行车,过河翻山,马不停蹄的赶路程,往返在原公社和县城之间,在人民公社走村入户整15年,这把自行车一直陪伴着我。”
这些真实的叙述让我们仿佛看到了秦岭山区昔日的交通和石磊骑着自行车“行走”在秦岭乡村的身影。那些年,那些岁月里,他骑着自行车不知为乡亲们操了多少心啊!如今商州区村村通过了公路,就像笔者所在的寨沟这个撤了行政村的自然村,也在2022年10月份打通了“最后一公里”的水泥路。从此,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驾车自由自在的在寨沟这个梦境般的大山里感受山的呼吸、山的神韵、山的灵魂,只要笔者回到寨沟小村,寨沟的美始终震慑着我、召唤着我。于是在今年夏季,笔者再次驾车回去,路上我的车也仿佛理解我急迫的心情,四轮生风从三千里外便捷的抵达秦岭深处的商州区大赵峪寨沟老宅门前,真可谓是“天堑变通途”。
当笔者将窗前停车照片发到群里时,大哥刘恩乾感慨道:“肩扛背挑一辈子的父亲如若地下有知,如果能看到你把小车开到家门前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这当然归功于伟大的党带领人民群众不懈奋斗才取得了这种巨大的社会变化和发展,但也包括了像石磊这样几十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秦岭深处所有基层干部所付出的艰辛努力和奉献。
石磊1999年退休后,仍然不忘自己是党员,仍然激情饱满、关心时政、心系民生,并以一个老党员身份继续为商州和故乡白水尽绵薄之力。他将“商洛优质核桃引进到白水县”,“承包雷石沟荒山坡”,使“水土流失得到有效控制,生态环境向良性循环发展”(陕西信息报2000年6月16日报道语),为白水县后洼村争取和筹集30万元,为后洼村危漏校舍改造捐资1万元。他还为商州的发展建言献策、发挥余热,给商州轻化民营企业助力。正因为如此,商州区委在庆祝建党100周年时,为他颁发了“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并被列为代表在大会上做交流发言。
古人曾对秦岭的评价是五个字:“天下之大阻”。而秦岭山区几乎所有的县志在描述本县地域时,都使用过“弹丸之区,千岭屏障,万溪襟带,幽林菁谷,最易伏戎,故成为历代兵家用武之地”。因此,知名甘肃籍作家王若冰说,为了争夺天下,刘邦可以在高山峻岭之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了杨贵妃能吃上新鲜荔枝,唐明皇可以差驿马飞牒走子午道,从1000余公里外的涪陵运送荔枝。然而对于生活在秦岭山里的老百姓来说,这连绵的山岭,横空出世的山峰,是横亘在他们今世与来生之间的一堵高墙。谁想逾越它,就得付出一生的精力和代价。
秦岭是肇启华夏文明的龙脉,茫茫秦岭所拥有的雄奇秀美和文化情感,是我们民族最为宝贵的、不可再生的物质和精神财富。所以,王若冰说:兀立的山峰给了秦岭高峻伟岸如顶天立地的男人的气概,绵延的山岭让秦岭如同一位历尽沧桑、满腹经纶的智者。从这个意义上讲,笔者倒觉得石磊在艰苦的大秦岭的所作所为,也是续写秦岭深处独特的历史,这种用一生奉献书写的历史当然也是伟大而光荣的,这种为民奉献的精神更是此生所值得自豪的。正因为如此,作为58年党龄的老党员,秦岭深处新时代的发展巨变,石磊无疑是一个亲历者、见证者、参与者、贡献者和书写者。
“心中有诗意,处处皆清欢。”《浮影流年》这本书分为情系白水篇、山水商州篇、动荡岁月篇、桑榆时光篇、婚姻家庭篇、家族轶事篇、好友评说篇、史料辑录篇八个篇章,细细读来,每一篇都有独到之处。原商州区政协主席马妙成评价石磊的《浮影流年》只用了四句诗词:“浮影昭彰显,流年非等闲。顽石经磨砺,硬汉美名传。”再用石磊的话说,《浮影流年》这本书是自己在83岁时向建党100周年交出的“一本作业。”从这种角度来说,这本书既是石磊在党的领导下自己一生奉献的深情记忆,也是包括石磊在内的老一辈人的个人奋斗史,还是所有优秀干部在秦岭深处敬业奋斗的缩影、更是商州社会发展变迁史,还是教育后辈子女的励志史,正可谓“秦岭苍茫,万万千千说不尽;石磊回忆,字字句句见真心。”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借用清代袁牧的这首诗词表达对石磊老先生一生为笔者的故乡商州所付出的牺牲和奉献表达最真诚的敬意,也衷心祝愿退休后一直生活在秦岭中的石磊老人健康长寿,福乐百年!
后记:巍巍秦岭可以作证,历史从来不会忘记每个真正为家乡作出贡献的人。寨沟的变化,商州的变化,商洛的变化,正是因为有无数个像石磊老先生这样的杰出代表,他们是推动山乡变美、社会前进的骨干力量,是我们永远学习的榜样。为石老先生的崇高情怀点赞,为寨沟赤子刘老师的精彩评论点赞。
作者简介:刘恩友,笔名塬上草,陕西省商洛市商州区大赵峪寨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原嘉峪关市作协主席,曾任嘉峪关日报社副社长、总编辑。出版有《嘉峪关十部曲》《聆听乡村的寂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