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尔·奥特罗:大男孩

文摘   2024-11-05 18:00   上海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肖像,2024 ©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Javier Romero



豪瑟沃斯艺术家专题


安杰尔·奥特罗

大男孩

Angel Otero: Big Boy




“我曾完全不了解当代艺术。我因此感到沮丧,并决定要决绝地拥抱我了解的、属于我的事物,也就是那些我能够讨论的事物,那些别人无法置喙的主题。那些主题就是我自己,我的过往,我在家乡的生活经验,我与祖母一同生活的经验。在家庭生活中让我记忆犹新的物件成为了我的创作主题,而我也想要创造一种与之匹配的、独特的艺术形式。” 

——安杰尔·奥特罗

▲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红树林》(Red Mangrove),2024,油彩 布料拼贴 画布,244.8 x 244.5 x 6.4 厘米(带框) ©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Sarah Muehlbauer



冉冉升起的明星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的创作有着独特的视觉叙事,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抽象表达、观察与想象、过去与现在相交织。他通过叠涂、剥离、拼贴油彩颜料这些劳力密集型的创作手法,由抽象图像创作出发,通过艺术史与私人的生活经历持续探讨着「记忆」这一概念。

▲ 跟随短片,了解奥特罗独特的
「油彩皮肤」绘画

出生于1980年代的安杰尔·奥特罗于2009年获得芝加哥艺术学院的纯艺术硕士学位,并于2013年在SCAD美术馆举办了他的首次大型美术馆个展。如今,他的作品已被所罗门·R·古根海姆美术馆、布朗克斯美术馆、弗吉尼亚美术馆、UBS艺术收藏、芝加哥当代艺术博物馆、斯德哥尔摩现代艺术博物馆、南京德基艺术博物馆、广东时代美术馆等艺术机构收藏。

▲ 安杰尔·奥特罗:五月的第一场雨」(Angel Otero. That First Rain in May)展览现场,豪瑟沃斯西好莱坞,2024 ©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Paul Salveson

于2016年在休斯顿当代艺术博物馆举办个展之际,策展人瓦雷利·卡塞尔·奥利弗(Valerie Cassel Oliver)如此评价奥特罗的艺术实践:“作为一名画家、雕塑家,安杰尔·奥特罗的创作质询了其艺术媒介的柔韧性。生长于波多黎各的他,以可感的形式在艳丽、诱人的画作及融合雕塑作品中铺陈了大量的个人叙事及艺术史叙事。他的作品在本能的思乡情绪框架及绘画姿态之间摇摆。在这宽广的领域中,奥特罗深入挖掘诸多影响了其创作主题、物质性构图及创作过程的理念。” 

▲ 「安杰尔·奥特罗:溯游时间」(Angel Otero. Swimming Where Time Was)展览现场,豪瑟沃斯纽约22街,2022 ©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Sarah Muehlbauer

2022年11月,奥特罗在纽约举办了他在豪瑟沃斯的首场展览「溯游时间」(Swimming Where Time Was),这次展览凝聚了他在过去几年中受宏观及微观环境变化影响而发展的崭新绘画语言,以大尺幅的绚丽作品再现了其当下生活经验的具象和抽象的记忆——在多年探索童年家庭记忆之后,奥特罗开始以他在纽约上城一处废弃教堂作为工作室的创作生活为基础,探索当下生活的建筑、人文及精神性环境,在描绘日常器用的同时,质询封闭生活状态与人际联结在后疫情时代的意义。这些作品真挚且充满激情,也体现了奥特罗独特的绘画技法。

▲ 「安杰尔·奥特罗:海之忆」(Angel Otero. The Sea Remembers)展览现场,2023,豪瑟沃斯香港 © 安杰尔·奥特罗,摄影:South Ho

▲ 安杰尔·奥特罗:五月的第一场雨」(Angel Otero. That First Rain in May)展览现场,豪瑟沃斯西好莱坞,2024 ©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Paul Salveson

他随后于豪瑟沃斯香港及洛杉矶举办的两场画廊个展「海之忆」(The Sea Remembers)与「五月的第一场雨」(That First Rain in May)再次成功地推动了其系列画作的进一步发展,以美丽、富有诗意乃至童趣的画面赞颂日常生活的点滴


家庭、教育与个人转变

▲ 安杰尔·奥特罗祖母家的旧屋,屋内的瓷砖地板与镂空花饰常见于艺术家的创作中

安杰尔·奥特罗于1981年生于波多黎各。来自于工人阶级家庭的他由祖母抚养长大,曾一直被教导:“成功就是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而成为艺术家这种事情,就只能是一种爱好。” 高中毕业后,他在家庭成员的劝说下向波多黎各大学的建筑系提交了入学申请,却也同时向该大学的艺术系提交了申请,并最终选择了艺术系。

在波多黎各大学的五年学习经验让他充分地意识到,自己的绘画技艺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并且,尽管他能够很好地完成一幅风景或肖像绘画作品,“我当时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去构建一幅画,而不是画的内容。”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父亲年轻时的肖像》(Portrait of Dad When He Was Young),2010,芝加哥当代艺术博物馆收藏,炭笔 硅树脂 画布(单版),213.4 x 182.9 x 5.1 厘米,©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维加斯》(Vegas),2015,硅树脂 镉颜料 画布,183 x 244 x 5.1 厘米,©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 ,摄影:Martin Parsekian

作为一名艺术学院学生,与国际当代艺术界距离遥远的奥特罗也意识到,有这样一群书本里常提到的艺术家,他们在纽约或伦敦等地生活与创作——他也想要以此为目标发展事业。然而,父亲不断敦促他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绘画之外的学科成绩也不尽人意,因此他在21岁生日当天进行了保险从业员认证考试,打算从此以后投身保险业。

幸运的是,波多黎各大学的一位教授以强烈的姿态向芝加哥艺术学院推荐奥特罗,要求该学院接纳奥特罗并授予奖学金,因此他在23岁之时得以前往芝加哥,继续在举世闻名的芝加哥艺术学院以全额奖学金完成学士及硕士层级的艺术教育。


▲ 「安杰尔·奥特罗:一切与虚无」(Angel Otero. Everything and Nothing)展览现场,休斯顿当代艺术博物馆(Contemporary Art Museum Houston),2016 © 安杰尔·奥特罗

在求学时期,奥特罗主要探索的绘画风格是抽象表现主义,也因此迅速受到同学及教授的质疑:“这些画作很棒,但看起来你活在1950年代……那些作品是由绘画姿态驱动的,我觉得其中满是情感、绘画行动和物质性,也反映了我作为波多黎各人对阳光和色彩的热爱。” 

他逐渐开始考虑要如何发展属于自身的、独特且新颖的绘画主题及形式;他意识到,有力的艺术不应只是浓烈色彩的堆叠,或是抽象化的度假胜地风光,而应当表现问题、引人深思并激发讨论。于是他选择走出自身的舒适区,不再以生产“好看的画”为目标,而是转而深入探索与自身息息相关的生命体验,并将其与祖母在祖屋中生活的日常经验联系在一起。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我桌上的天使(精选之后)》(An Angel at My Table [After Exquisite]),2019,油彩 纸板 金箔 布料拼贴 画布,213.3 x 274.3 x 3.8 厘米,©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 ,摄影:Elisabeth Bernstein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裸岛》(Naked Island),2021,油彩 布料拼贴 画布,213.3 x 274.3 x 3.8 厘米,©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 ,摄影:Elisabeth Bernstein

奥特罗与祖母长期生活的祖屋因此成为了珍贵家庭关系的象征,成为了奥特罗绘画作品的主题——

“祖屋的大门,或是她收藏的瓷器之类的元素……永远乱糟糟的桌子;被粗心照料的花朵;风铃;我和她玩的拼图、桌游;老式冰箱或是陈旧的地砖……我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在绘画中重新解读这些元素,用非常规绘画材料再现这些记忆。” 

▲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幕后》(Behind Curtains),2022,油画 布料拼贴 画布,245.7 x 245.4 x 7.6 厘米(带框)©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

▲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眺望你的窗外》(Look out your Window),2024,油彩 布料拼贴 画布,244.8 x 365.8 x 6.4 厘米(带框)©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Thomas Barratt

除了具有私人意味的主题,奥特罗也发展出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绘画形式:他在创作及实验过程中不断累积的“边角料”材料,是一层又一层厚重凝固的现成颜料(“我没办法把它们扔掉,因为颜料太贵了”);他以这些带有具象意味的材料为核心(“这一块看起来像是泥土,那一块看起来像是花朵”),通过热胶枪等工具将它们以拼贴的方式重新置于新创作作品的画布之上,创作出一种既是拼贴又不失绘画精髓的双重工序作品。

这就是其广受赞誉的「油彩皮肤」(Oil Skin)系列画作的由来。他随后通过在玻璃上应用绘画颜料进一步拓展了这种技法——奥特罗首先在玻璃上大量涂抹颜料,随后再把凝固了的颜料用刮刀取下,再以拼贴的方式在画布上创制新的构图叙事。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蓝的梦(献给阿纳尔多·罗切)》(Dreaming in Blue [To Arnaldo Roche]),2019,油彩皮肤 布料,266.7 x 365.8 x 17.8 厘米,©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 ,摄影:Elisabeth Bernstein

▲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红色米拉格罗》(Red Milagro),2018,纽约所罗门·R ·古根海姆收藏,油彩皮肤 布料,274.3 x 363.9 x 12.7 厘米 ©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

在玻璃上作画时,他尝试与现代绘画史相沟通,在同一张玻璃平面上重新解读威廉·德库宁(Willem de Kooning)、斯图尔特·戴维斯(Stuart Davis)等多个艺术家的抽象绘画作品,并仅在层叠构图达到了一定深度及厚度之后才开始分割已凝固了的颜料。抽象绘画史的多个发展方向因而融为了一体,与彼此难解难分,却又在奥特罗重构画面的过程中四散成为绚丽、自由流动、充满个人意味的碎片式笔触。

奥特罗也意识到,这种层叠作画、以油画颜料为“画布”的作画方式与记忆的运作方式非常相似:

“我很受触动,因为这种技法和我考虑回忆、记忆的方式保有一种特殊的关系……这种创作过程成为了一种中介、转译过程,成为了我和充满个人意味的直接创作主题之间的一种滤镜。将直接创作主题抽象化的创作过程能使我安宁。” 


老教堂、新据点,持续的突破


▲ 「安杰尔·奥特罗:哀歌」(Angel Otero: Elegies)展览现场,纽约布朗克斯艺术博物馆(Bronx Museum of the Arts),2017 © 安杰尔·奥特罗,摄影:Stefan Hagen

在多个关于其创作史的讨论中,奥特罗频繁回顾他对“挑战性”创作的渴望:在2022年举办展览「溯游时间」之际,奥特罗与著名策展人伊索德·布里尔麦尔(Isolde Brielmaier,奥特罗的长期好友以及其首个大型美术馆个展的策展人)对谈时,他就以其标志性的态度指出,在生成「溯游时间」展览之前的几年时间里,他曾感到创作变得日益系统化,而在主题方面对自身记忆及经验的探索变得愈发深入、私密,变得像是一种“私人工具”,而这是没有挑战性的。

对“挑战性”的渴望一直以来就是其创作的最主要动力。这种渴望催生了一系列以“失败作品”为基础创作的非标准矩形构图的绘画作品;这些作品由细密的、充满雕塑感的颜料—画布碎块构成,或中空或配有其他独特的现成品材料(包括拉丁美洲常见的小型金属护身符等),为奥特罗的艺术实践添加了新的维度。

▲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协奏曲》(Concerto),2022,油彩 布料拼贴 画布,245.7 x 245.4 x 7.6 厘米(带框)©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

在2020年,奥特罗搬入了纽约上城一处废弃的19世纪教堂,开始在这教堂中生活与创作。在《纽约时报》的采访中他指出,他尽可能选择留存这教堂的大部分原有设施及结构,“我完全拥抱这教堂的历史;在长期艺术实践中,我一直基于此种历史性塑造自己的创造力和生活方式。” 名为《协奏曲》(Concerto,2022)的大尺幅作品便是直接描绘了教堂中的老旧钢琴。

▲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跑道》(The Runway),2024,油彩 布料拼贴 画布,244.8 x 244.8 x 6.4 厘米(带框)©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Thomas Barratt


在奥特罗看来,钢琴不仅是一件乐器,还是一种基座;这钢琴成为了画面叙事的起点之一,与前景中富有西班牙建筑风格的、在波多黎各常见的艳丽地砖形成反差,并起到了支撑其他画面元素的作用,让画面整体得以催生丰富的叙事线索。画面中的魔幻现实主义元素——包括许多漂浮着的金鱼等——在引入叙事结构的同时让故事变得暧昧:

我想要让这些作品看起来像是在描绘某种故事,同时又不是在讲任何故事……这就是为什么我引入了祖母曾养的一缸金鱼。这些金鱼从来就像是个谜;她并不是一个无比痴迷动物的人,我不知道这些金鱼是否起着装饰作用,还是某种赶时髦的爱好……” 

▲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海之忆》(The Sea Remembers),2023,油彩 布料拼贴 画布,247.3 x 186.7 x 7 厘米(带框)©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Thomas Barratt

奥特罗将生活经验和记忆中不甚起眼的谜团置于当下创作之中,让它作为有些古怪、难以解释的元素扰乱画面构图,让其艺术得以超越通常意义上的理性、现实再现形式。《协奏曲》中的钢琴再次出现在奥特罗随后创作的多幅画作之中;与展览同名的作品《海之忆》(The Sea Remembers,2023)便是这魔幻现实主义叙事的变体,以深沉、强调了厚重感的物件和色彩指示了如梦一般混乱又自成体系的记忆网络——这钢琴不再被漂浮的金鱼所环绕,而是逐渐被思潮一般的海水淹没。

▲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河口》(River Mouth),2023,油彩 布料拼贴 画布,244.8 x 244.8 x 6.4 厘米(带框) ©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Thomas Barratt

▲ 安杰尔·奥特罗:五月的第一场雨」(Angel Otero. That First Rain in May)展览现场,豪瑟沃斯西好莱坞,2024 ©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Paul Salveson

正如策展人瓦雷利·卡塞尔·奥利弗(Valerie Cassel Oliver)所言:

“奥特罗过去十年的创作历程让他成为艺术界冉冉升起的明星,而对于许多艺术家来说,这种成功的代价往往是放弃自我、变得麻木。奥特罗却安然留存了自我,坦然面对其创作发生的演变。他持续推动艺术实践的更新,回顾具象形式在绘画中的意义,把复杂的创作过程及物质性特质与诱人的图像相联。” 

奥特罗在持续拓展的艺术实践中以愈发复杂、果决、自然的方式结合个人记忆、艺术史及当代精神状况,在有意识地进行代际传承的同时,坦然推动自身艺术的多维度演变。

▲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月河》(Moonriver),2023,斯德哥尔摩现代博物馆收藏(Moderna Museet, Stockholm)油彩 布料拼贴 画布,186.4 x 244.5 x 7 厘米(带框) ©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Thomas Barratt

▲ 安杰尔·奥特罗Angel Otero),《加勒比交响乐》(Caribbean Symphony),2023,南京德基艺术博物馆收藏,油彩 布料拼贴 画布,216.9 x 155.9 x 7 厘米(带框) © 安杰尔·奥特罗,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Thomas Barra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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