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nas家的浴室下水道又被头发堵住了，独居的他每3天就要清理一次。
年仅27岁的他，因为发际线太高，假发片已经戴了三年。
在中国，像Jonas一样有脱发烦恼的青年数目庞大。2022年初，国家卫健委披露的数据显示，中国超2.5亿人有脱发困扰，且呈年轻化趋势。其中，26岁到30岁的青年占比最高，达41.9%。
图源/《孝子洞理发师》剧照
普遍存在的“脱发烦恼”催生了千亿级的毛发健康管理市场，植发曾一度被视为最有潜力的解决方案，成为这一领域的最强割金王者。
然而今天，比脱发更令人焦虑的是钱包的紧缩，尽管近年来植发价格一再探底，但高收入的年轻人仍然没有勇气迈进植发机构。
秃头，身与心的莫比乌斯环
焦虑是从指甲盖大小的斑秃开始的。
随着斑秃的弥漫，蛋花常常整宿不能入眠。
“怎么就能斑秃了呢？”蛋花觉得自己顶多就是爱熬夜，但身边常熬夜的人也不少，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在皮肤科被确诊为斑秃后，医生建议蛋花，最好是同时看一下心理医生，以他的经验来判断，很多斑秃是由心理上的疾病导致的。
尽管对自己的心理健康充满自信，但在检测结果面前，蛋花的自信不堪一击。
报告显示，蛋花患有双向情感障碍，但是看着逐步扩大的斑秃，谁能不焦虑呢？
搞清楚先斑秃还是先有双向情感障碍对于蛋花来说，就像是理清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困难。
身与心之间相互作用的莫比乌斯环，让蛋花的斑秃越来越严重，原本指甲盖大小的秃发面积甚至长到了两个巴掌大。
图源/《暗格里的秘密》剧照
Jonas则在高中时就注意到自己脱发问题。
也是那时候开始，Jonas不再理平头，“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喜欢用厚厚的刘海遮住长痘的额头”，也因此，一直到考上研究生，他也不曾关注到自己日益高耸的发际线。
但面部皮肤状态总是不稳定，分泌大量油脂、容易过敏、长痘、泛红，Jonas焦虑到不得不走进皮肤科。
“是脂溢性皮炎，发际线问题最好也注意一下，撩起来看看……果然，建议你涂一些米诺地尔。”
在皮肤科医生的建议下，Jonas撩开刘海，这也是他第一次关注到自己的额头到眉毛原来已经有五指宽了，山羊角发际线格外刺眼。
这以后，除了看自己一天天掉发，Jonas没有其他办法。
确诊时，他刚考上某985高校的研究生，是导师课题组里唯一的新生。由于工作繁重且没有额外奖金，Jonas所在的课题组每年只能招到一名新生，而那一年的“幸运儿”正是他。
大部分的重任压在了他的身上，三年校园生活，每天早上8点到晚上23点，Jonas都是在课题组过的。导师的那一句句“不要糊弄我”、“才23点办公室就没人了”，就像是一记记锤子敲打在Jonas身上，Jonas调侃自己的心态是，“踢到我，你算是踢到棉花了”。
图源/《西红柿首富》剧照
熬，熬自己的心，也熬自己的发际线。
毕业后，他顺利入职了厦门一家储能公司，每月拿着将近2万元的薪水，结束了艰难的科研生活，却没逃脱“996”和继续脱发的魔咒。
每天晚上十点后下班，Jonas还舍不得睡觉，因为那是完全留给自己的时间。
这四年来，他的额头已经从五指宽扩大到六指宽了，尽管米诺地尔可以有效缓解脱发，却缓解不了高强度工作下身心的疲惫。
假发，脱发青年找到最强平替
斑秃最严重的时候，为了方便上药，蛋花将所剩不多的头发全剃掉了。
然而，她仍然无法顶着光头见人，尤其是在收到朋友的结婚请柬后。剃完头发后，蛋花走进昆明的一家线下假发店，为自己挑选了一顶高温丝材质的假发，价格仅300元出头。
浅棕色的发色，及肩的长度，第一顶假发，蛋花就挺满意的，也是这顶假发，有效地缓解了治疗期的焦虑。
Jonas也戴上了假发片，不过比起蛋花，多了许多心理活动。
Jonas选的假发片是真人发丝，“不知道发主本人是生是死，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到这些问题，Jonas就开始头皮发麻了，不过美貌的诱惑，还是让他战胜了内心的膈应。
图源/《人在囧途之泰囧》剧照
然而假发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假发也需要清洁和护理，时间长了，不论是光泽、造型来说，都会发生一些变化。蛋花先后戴过3顶假发，去参加朋友婚礼时戴的那顶假发，让照片里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女装大佬”。还有一顶假发，在她的斑秃上药处磨出了一个大水泡。
Jonas同样需要在繁忙的工作后，精心呵护自己的假发片，每天睡前，他都会把假发片拆下来清洗、吹干，每个步骤都得小心翼翼，不然每天的发型可能都不一样。
因为戴假发，Jonas也放弃了一直以来热爱的运动——篮球。曾经有一次，在和其他公司小伙伴打友谊赛的时候，Jonas的假发片差点儿对被对方球员抠掉。比赛还在持续进行着，没有办法及时调整的他涨红了脸。
植发，为何被抛弃？
同样有脱发烦恼的，还有在读博的咔咔，她一度非常想去植发。
大四考研的时候，咔咔能明显感觉自己掉发严重，每天吹头发掉的头发有一大把，发际线也在明显后移。
“先用发际线补一补，等考上了就去植发”但发际线粉一流汗就流“黑汤”，因而咔咔植发的信念很强。
但等到真的收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时，她却没有勇气开这个口。
2018年，咔咔先咨询了长沙一家线下的植发机构，工作人员说，如果要让她的发际线恢复到正常水平，她需要植发2000个单位，一个单位10元，按总的费用需要2万多元。
图源/《少年派》剧照
咔咔家庭收入不高，父母思想偏保守，更无法理解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所以咔咔还是没有向他们开口，她决定自己读研期间好好攒钱，哪天存够钱了再去植发。
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坚持服药调整作息，蛋花的斑秃终于治愈了，秃的地方也重新长出头发。即便如此，因为头发细软，她的发量还是看起来比其他人少。
对于植发，蛋花的内心不止一次蠢蠢欲动，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踏进植发机构。她认真观察了身边两位有植发经历的男生，却发现几年的时间，他们的发际线似乎又秃回去了，植发机构只管种植数量，却不保证毛囊的存活率，几万块换三年体面值得吗？
天花乱坠的植发技术怎么区分她也不知道，FUT、FUE、宝石刀、微针怎么选？另一个是，一旦踏入机构开始咨询，销售人员一定会千方百计促成交易，“一旦让他们知道你有这个意向，生活一定会被不断打扰，这只会徒增我的焦虑而已。”蛋花说，如果焦虑，斑秃随时有可能复发。
正式确诊为雄激素性脱发（俗称“雄脱”）后，Jonas也考虑要植发，研究生毕业后的他，领着一份可观的薪水。他曾坚定地走进厦门一家植发机构，被告知如果是院长亲自开刀的话，移植2500个单位毛囊，费用大概是3万元，有讲价空间，“但谁能证明这个院长的资历呢？而且植发需要一周恢复期，我可能请不了那么久的假期，今年已经7月了，我只完整休过一个双休。”
图源/《勿言推理》剧照
比脱发更令人焦虑的是“大厂”的裁员危机，不久前，他们部门一个北大毕业的才刚刚被劝退。如果现在拿出3万元植发，万一被裁了，可能供不起车贷了。
强烈的信念支撑咔咔在读研三年期间，攒了15000元，在几年前，这笔钱完全不够植发，但是这两年，植发机构的价格也在不断探底，过去按单个毛囊数计价，现在都改成了一口价。
以咔咔所在的城市广州为例，某头部植发机构2000单位内，剃发植发最低13800元，线下咨询还有还价空间。
咔咔还是没有去植发，对未来不乐观的年轻人们，在不断寻找解决问题平替。
而商家们也嗅到商机，比如这两年兴起的轻医美：纹发际线。4500元的价格在植发费用面前很有竞争力，这也是咔咔最终选择纹发际线的原因。
“刚做好的时候，线条感非常明显，看上去很不自然，我每天都戴着帽子出门，不能让人凑近了看。现在晕开了反而好点，拍照倒是更有自信了”
反正短期来看，脱发也解决不了，那就先这样吧，捂紧钱包熬过寒冬。“先活好，再活美”这是他们三人的共识。
文字 | 映初
编辑 | 超楠
图片 | 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