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陈吴江楠:我的祖父

文摘   文化   2024-06-16 08:59   湖北  




























































































我的祖父



文/陈吴江楠(江西)



本刊原创首发作品




 一 


早些时候,我一直都不太记得那条路,那是条通往血脉连接之处的乡间小路。多年前的某一天,当我再次回到这里,正跟着祖父参加另一个人的葬礼。

那个时候,我还理解不了,为什么其他人哭得痛彻心扉,祖父却没有流一滴眼泪。迄今为止,我都在思考,我的祖父,他大抵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回望我二十多年的人生,与祖父没有太多的交集,这是让我感到颇为遗憾的事情。无论是对于当初年轻的祖父,还是后来熟悉的年老的祖父,我都知之甚少。我只知道,他是我父亲的父亲,是和我血浓于水的至亲。

在我的印象中,祖父是一位慈祥的老人。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听他大声讲过一句话。我问父亲,祖父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脾性?父亲和我说,祖父年轻的时候,脾气也是比较火暴的。别看他平时很和善,易讲话,一旦生起气来,全家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大家生怕把他惹不高兴了,就要拿皮鞭子抽打人。

父亲给我讲了一个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有一次,家里的土鸡产了不少蛋。祖父便要父亲和伯伯用篮子装些鸡蛋,提到集市上去卖,赚些钱补贴家用。可那时的兄弟俩,也只是个不过十岁的孩子。两个人提着篮子在街上瞎晃悠,东走走,西逛逛,又不好意思同街上的其他人一样,大声吆喝那么几句。最后回到家时,只卖出了几个鸡蛋。剩余的,因为一路的戏耍颠簸,全都碎了个稀巴烂。

故事的结局很明朗。祖父自然是不高兴的,震怒之余,还拿出了那根长长的皮鞭,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以为父亲是在责怪祖父的严厉,他不该因为这样的事而打骂孩子。现在的我更不理解祖父当时的做法,他们也还只是个孩子呀。我也为父亲儿时的遭遇打抱不平,父亲从来没有这么训斥过我。我想,相比他的父亲,我的父亲真的好极了。

父亲只是笑了一笑,他说,时代不一样了。而我,就是一枝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我才晃过神来,对啊,时代变了。我以为的小事,不过是碎了几个鸡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可对于一个常年困在温饱线以下的家庭来说,这却是天大的事。


 二 


我的祖父,他家境贫寒。可以说,无论往上数多少代,我的家族都是个毫不起眼的小族。用那个年代的话来说,我们就是典型的贫下中农。

祖母生了四个孩子,父亲排行老二,是家中最会念书的伢子。祖父虽没有念过什么书,却也明白读书的重要性。他知道,学习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改变自身命运的最佳途径。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赚钱,全家的男女老少全靠他一人养活。祖父一边要供养孩子读书,一边还要留足家中的其它开支,他也有喘不过气的时候。可是,年轻的祖父还是靠着自己的双手,为这个家撑起了一片天。

祖父以前是做木匠的,父亲说,他是个做木工的好手,十里八乡的木头玩意儿大都是出自他的手笔。祖父做的东西非常硬实耐用,他特别聪明,脑子灵活,和他一起做木工的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祖父靠着这个手艺,走街串巷,挣了不少钱。村子里的同行们也不眼红,甚至还有人抢着要跟他做学徒。祖父没有收他们一分钱,他向来不惧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那些个学技术的年轻后生知道祖父的敦厚,谁家平时有什么吃的,也都会匀一些给我们家,大家的日子就这么帮衬着过。

祖父有这样的手艺,自然也不会忘了给自家做些物什。老家的桌子,凳子,板床,厨柜,漏斗等等,凡是在家中看到的用木头打造的东西,基本上是祖父亲手制作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老家放着的那几张木板床,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没有一点儿松动,仍旧特别结实。父亲和我打趣着说道,祖父做的这些家用品,怕是能留到我的孙子出生。而且还要给他讲好,这是祖爷爷的馈赠。我说,那我的孙儿肯定会对他的祖爷爷无比钦佩。



 三 


祖父无疑是聪明的,但他也有遗憾的事情。

由于家境的贫寒,祖父再有能力,也支撑不起所有孩子的学业。叔叔伯伯早早地就辍了学,帮着祖父打理家事。我的父亲在校成绩优异,是众多同学当中的佼佼者。他却总是交不起学费,经常是去年的学费今年才交齐,今年的学费要拖到明年交,家里一年到头都处在入不敷出的境况。故而,在父亲初中毕业那年,祖父便要求父亲读了师范。师范毕业后,父亲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老师。这样的决定,仅仅是为了让父亲早点步入社会,帮着减轻家里的负担。

若干年以后,祖父和我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心里还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意。他说,他的儿子本该有更为广阔的天空,如果当初能够继续深造,绝对会有更大的作为。对于此,我的父亲却有另外一番看法,他从来没有觉得祖父有什么亏欠孩子的地方。在那个刚刚解决温饱问题的年代,为了这个家,祖父已经尽了他最大的气力,他有他的难处。祖父认为,孩子能有一个养活自己的工作,就已经足够了,不求大富大贵,能够安稳度日才是最重要的事。祖父并不是先知者,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是一个在田地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没念过什么书的农民。

所以啊,即使时光能够倒流,即使命运给予我们重新抉择的机会,我们仍然会受到时代的束缚。以现在的眼光审视过去,本就充满了历史的无力感。一如我的祖父,后来的他会觉得愧疚,可也只能是愧疚。再如我的父亲,他知道,过往的事情,只能缅怀,无法重来。既然改变不了,那就要以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去对待。

祖父经常不经意地提起,当老师怎么样啊?父亲说:“老师真的是一个很有成就感的职业,教书育人,桃李天下,真的挺不错的!”父亲讲的文绉绉的话,祖父听不懂。他只会侧着脸小声嘟囔:“觉着不错就好,那就好咯。”


 四 


后来,祖父年龄渐长,身体状况也逐年欠佳。可他对于我这个孙儿,也始终不曾遗忘半分。虽然我没有在他的照看下长大,但我们除了口音有些许不同之外,祖孙间的血脉亲情是永远也割舍不断的。

我是21世纪初的新生儿。那时,改革开放的浪潮正在中国的大地上翻滚席卷。祖父的家境也有了稍许的好转,但也仅仅是刚够温饱,并无余钱。尽管如此,他对我却并不苛责吝啬。

关于我对祖父最开始的记忆,还是要从很久以前的那件事说起。

这年寒假,我和父母亲在祖父家小住了几日。拜完年,向祖父辞别后,便要赶回程的公共汽车。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祖父和祖母从家赶到村口,目送我们离开的场景。

那天,父亲牵着母亲,我跨坐在父亲的脖子上,看着小道两旁正在吃草的牛群。我指着一头跟在老牛后边的小牛,说:“爸爸,它怎么老是跟在那头牛的后面吃草?前边明明还有更新鲜的青草。”

父亲说:“牛妈妈在给自己的小孩开路呢,它现在还离不开自己的妈妈,等它长大了,就会自己去吃草了。到那个时候,可就得它走在前头了。”父亲挺会讲故事的,我很喜欢听,我们的步子迈得很慢。我盯着那头走在后面的小牛,一边听父亲讲的故事,一边想着,它要是赶得上自己的妈妈就好了,前面的青草多着呢。

我们正说着话,身后就传来了祖父的喊声,父亲听到后,随即转身。我看到我的祖父,他牵着我的祖母,两个人踉踉跄跄地朝我们这里走来。祖父叫我们等一等,不时地向我们挥手。他们在我们的后面走着,父亲把我从脖子上放下来,牵着我,又牵着我的母亲,往他们的那个方向走回去。父亲边走边喊着祖父,也叫他在那里等一等,我们这就过来。祖父有点耳背,距离太远,他听不清,继续牵着祖母往我们这里走来。父亲带着我们加快了步伐,为着能早点迎上前去。

到了祖父跟前,看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父亲嗔怪他们不该走这么快。祖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我们都长大了,赶上了他们。以前都是我们跟在他们的后头,现在轮到他们追着我们跑了。没等父亲回话,祖父又摸着我的脑袋,说:“还是别累坏了我的大孙子哟。”

我永远清楚地记得,祖父说完后,一旁的祖母便从破旧的棉衣中,拿出五张揉得起了好多褶子的十元纸币,交给了祖父,祖父又将它塞到了我的手里。我的祖父,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人家,还一个劲地嘱咐我要好好读书。又和我的父母亲讲,叫他们一定要好好教导我,将来能有份好工作。我满口答应,我的父母亲也连声附和,叫老人家放心。

祖父抬头望了望天,接过话茬,说:“日头不早了,再不走的话,就该赶不上今天的班车了。”我们又在祖父的注视中离开,直到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我还隐约看得到,祖父在朝我们挥动着他的大手。

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五十块钱确实算不上什么大钱。可是,在那个物质生活还相对比较匮乏的年代,特别是对于省吃俭用了一辈子的祖父而言,这是我能感受到的他给予我的最大的爱了。



 五 


我的祖父,他希望我的父亲能够给予我自己选择的机会,让我能够走自己的路。可是,他和祖母终归没有等到那一天。

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我回到了老家。和祖父一起,给我经年多病的祖母送终,这也是我在这个家待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有天晚上,大约九点钟,大雨倾盆,雷声不断。正在客厅练字的父亲接到了老家的电话,说祖母病危,要父亲赶紧回来,见老人家最后一面。挂断电话后,父亲连忙叫母亲收拾好换洗衣物,连夜带着我们赶回老家。

我们打了一个出租车回去,由于道路狭窄,车子进不了村庄,出租车司机便把我们放在了村口。走路的话,这儿离我家也不过十分钟的距离。晚上,道路比较崎岖,大雨将村口的土路击打得坑坑洼洼。一路的颠簸也使我十分倦怠,已经沉默了一路的满心疲惫的父亲还得顾及我的状况,一边牵着同样疲乏的母亲。这段平时他一个人只要走十分钟的路程,那天晚上,他带着我们走了二十多分钟。

祖父就在家门口等着,他的眼睛疲倦无神。靠在门槛边上,看我们到了,只说了一句:“再去看一看吧。”我的父亲已经失了魂魄,他顾不得回应,撇下我的手,自己快步走向那个充满压抑气氛的房间。祖父牵过我的手,面无表情,带着我缓慢走向厅堂。

父亲走进房门,在祖母的病榻前,我第一次见到父亲抹眼泪。父亲一遍遍地对祖母说:“妈,我回来了,您听得见吗?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他的语气是舒缓且颤抖的,此刻的父亲并没有嚎啕大哭,只是眼角的泪水会不自觉地流出。他湿润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个儿子对于母亲的深深的愧疚与眷恋的情感。或许父亲在到达家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坦然看待人生的无常。只不过当他真正面对生养自己的母亲的时候,看着昔日会对自己嘘寒问暖的,犯了过错还会训斥自己,此刻却面容苍白,不省人事的母亲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流下眼泪,褪去了男人刚强的外衣。

祖母出殡的那天,父亲和叔叔伯伯一起将她的遗体抬入棺木。当众人要将棺木盖上的时候,小姑还在一旁扒拉着棺口,伤心欲绝,一边仔细整理着棺木中的衣物,她的哭喊声一次比一次尖锐。

而我的祖父呢,他牵着我站在大门口,远远地望着。听着孩子们悲泣的声音,双眼直直地盯着厅堂里发生的一切,默不作声。他不时地抬起头,望着屋外湛蓝的天空发呆。我一直跟着祖父,他牵着我的手,和我讲,不要怕,这没什么,每个人都会变老的。有一天,他也会死去,和祖母一样,再也不会醒过来了。这样的祖父让我感到陌生,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他和我讲话时,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模样。

我想,对于他来说,失去了陪伴自己大半生的没享过什么福的妻子,心里的痛楚该有多么地剧烈啊!但是,祖父的表情是淡然的,他表现得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平静。

祖父和父亲不同。父亲是祖母的儿子,失去了至亲之人,他会痛哭流涕。对于孩子来说,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替代的人。我的祖父,他失去的,是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结发妻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夫妻之间的情感可能比血亲之人更为亲密。他们相识时,正当青春,又将在夕阳迟暮下老去。即便当时能够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也一定会睹物思人,声泪俱下。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祖父那时的心境。祖父已经老了,身体状况也已然不同往日。他确实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世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他才会和我讲那么一番话。


 六 


也是在这个暑假,我第一次较为全面地了解了我的祖父。他做什么事都带着我,我发现,他不仅是个做木工的好手。他还会捕鸟、养蜜蜂、做蜜糖。

外廊的顶棚上,悬挂了一整排的笼子,里面装着的全是他带我一起去捕的土鸟。我在老家待着的那些天里,祖父经常炖汤给我喝,他说喝了汤会长高个。虽然我至今都没有长成高个子,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喝过比祖父炖的还要好喝的汤了。

在祖父摆弄他的蜜蜂时,我就坐在一旁看着。祖父真的是养蜂的一把好手,他没学过怎么养蜂,但他自己鼓捣出了一整套经验,有自己的关于养蜂的门道。他和我讲怎么才能养好蜜蜂,他讲的那些经验,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我只知道,祖父养的蜜蜂会产很多很多蜂蜜,他会做好多罐蜜糖给我吃,与我讲喝蜂蜜水的诸多好处。他还问我,我的外祖父会不会养这些小玩意儿?我笑着和他讲,我的外祖父会开拖拉机,是个种田的行家。

在祖父家的这些日子,是我们祖孙俩相处的时间最长的一次。等到处理完祖母的后事,我又要离开老家了。

这一次,祖父还是和以前一样,把我们送到了村口。只是那一天,祖母没有和他一起。等我走了很远的路,再习惯性地回头看时,祖父仍旧站在以前站立过的地方,可他的手,却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向我挥舞了。我看到的,是一个在古稀之年,失去了自己一生挚爱的垂暮的老人。他站在经常站立的那棵大树下,目送我们离去。在祖父暗淡无光的眼神里,我能够清晰地觉察到,他肯定也在向过去的自己告别。



 七 


我的祖父,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是在医院里度过的。那些日子,我的父母亲每次下完课,都会去医院照顾他。母亲给他端屎盆子,洗脏衣物。祖父被疾病折磨得疼痛难忍,一直在骂娘,摔打东西,安生不了一刻。父亲还是耐心地帮他插管排尿,给他擦拭身子,穿好衣裤,轻声安慰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他度过人生中最后的日子。

七年前,父亲牵着我的手,参加了祖父的葬礼。这次,父亲的心也是平静的,他是一个坚强的男人,他还要处理祖父的身后事。就像若干年前,祖父牵着我,参加祖母的葬礼。不同的是,我的父亲在送别自己的父亲,我的祖父送别的,是自己的妻子。

祖父在这个人世间,只活了七十多年。天不怜人,他还没有看到我成家立业,还没有看到我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这也是我最大的遗憾。


 八 


如今,我记得了回家的路。可是,我的祖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这些年来,杜鹃花一次又一次地开满山林,我每年都去他们的坟头祭拜。通往坟地的小路是泥泞的,他们的坟头长满了野草。在墓碑前,我和父亲各拿一把镰刀,打理周边的荆棘。

为了给他们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穿戴整齐,特地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和他们讲我现在的生活。还有啊,祖父母苦了一辈子,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好日子,我烧了很多很多的纸钱给他们,他们可以买任何自己想买的东西。以后,我还会带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一起来看望他们。

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父亲经历过三代人,他见过他的祖母,也就是我的曾祖母。后来,曾祖母去世了,父亲很是伤心。我出生了之后,父亲又经历了三代人,直到我祖父的去世,我们变回了两代人。若干年以后,我的孩子也会出生。那个时候,我的父亲也成了祖父,他也会逐渐老去,我便成了祖父。倘若时光再往后流转数十个春秋,我的坟头也会长满野草。

人世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其实,三万六千天的日日夜夜,没有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我们终其一生,不过就是陪伴妻儿老小,有几个知心好友,吃的是粗茶淡饭。很多年以后,我们都会被遗忘,只有我们的血脉会不断地延续下去。他们和我们过着相似的生活,直到这个世界的终结。

2024.6.16父亲节

特邀专栏·原创首发


本刊原创首发

—2024—


❀ 作者风采简介 ❀

☆☆陈吴江楠,家居江西省鹰潭市余江区,现工作于江西省鹰潭市余江区行政服务中心。热爱文学,喜好散文诗歌。希望通过自己手中的笔,描写家乡,描写生活,期待能够在写作上有所发展。本刊特邀专栏作者。

我一直将写作作为生活的一部分,始终觉得,写作是一种抒发情感,描写生活,启迪人心的方式。我们不是为了写而写,而应该为了一个宏伟的写作目标,这个目标就是让人们在嘈杂的世界中,启迪自我的心魂,寻得一方心灵的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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