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外》2024年9月刊
《舱外》
尊重 发掘 培养
《舱外》杂志创刊于2022年4月，由“高校科幻”平台创办，是专门面向高校科幻创作者服务的一本刊物。《舱外》寓意着不断前行，去探索去寻找去想象。刊物定位为发掘、培养新人，帮助新人走在科幻创作的道路上，为中国科幻事业的发展输送新鲜血液。每期杂志经过投稿、选送与编排，将为读者们带来故事、评论、圆桌会记录等不同形式的文本，展现科幻创作、评论与交流的不同面，并通过“高校科幻”公众号发布每期《舱外》的精彩内容。欢迎搭乘《舱外》，共同寻找漫长星际旅途中的思想光源。
常青城
■ 作者 / 蓝礼
事情或许变得匪夷所思了起来——自顾灵熵返校以来，她只靠饮水就度过了六天零八小时。
她开始喜欢懒洋洋地站在阳光下发呆，盯着她那无处安放的灵魂。饥饿感在白天从来不会找上门来，只偶尔在晚上困扰她那么一小会。顾灵熵为此吃过她平时常吃的代餐面包，可是那粗糙的小麦纤维地让她难以下咽，害她全呕吐了出来。连往常她最爱吃的牛肉干，如今咀嚼起来也像是腐烂又枯槁的蜡泥。
顾灵熵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导员，收到了来医院做个检查的建议。
穿着轻纤维铅制衣物的顾灵熵，此时正坐在验血室外的等候厅里，听着耳机里羽管键琴里流动出的月光奏鸣曲。最近病变的人有不少，等待就诊的人坐满了大半个厅廊。身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聊她家乡的新闻，聊地她也犯起了好奇。顾灵熵不自觉提起了两分精神，将耳机中的音量调小，往那靠近人堆的长椅上挪了点位置，偷听起来。
“啊……你知道常青城水源污染那事儿又上新闻头条了吗。”
“这次又生出什么鬼东西来了？”
“官方还没说，但我昨个遇到了个从那转院来人，他们家那个七八岁的孩子，抬进去的时候身上都是绿色的芽儿，那芽尖子往外钻的时候，把皮肤捅的都是窟窿。还有个老头……”那个人说到这，像是见到生怕是被听见似的往前凑了凑，“脸上开始一层一层的掉树皮似的东西！掉的脸都快看不出人样了！”
“真是吓人！”
“是啊，不知道他们祖上又遭了什么罪！”
前些日子，顾灵熵家里的老人也得了类似的怪病去世了。她前几天从学校请了假，跟父母回常青城一起参加了葬礼。奇怪的是，医生一直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原因来，也没有谁能解释这场怪病。顾灵熵本以为是无故丧亲的悲痛，让自己这些天没什么食欲的，但听到这些传闻后，她又忍不住怀疑，这一切的背后像是有什么深藏的契机。
“顾灵熵——顾灵熵——”
现代科技混在了古典乐中，聒噪地响个不停。
顾灵熵潦草地收了收耳机线，走进了验血室。
“最近七天内有在外城停留过吗？”
“有。常青城。”
穿着铅灰色防护服的医生正有些不耐烦地翻着病例，听到顾灵熵这么说，抬起头来多看了她两眼。接着，医生急匆匆走进了诊室里面的隔间。
顾灵熵听见瓶瓶罐罐乒乒乓乓响了一阵，然后医生带着针管和药剂出来了。他让顾灵熵挽起袖子，将一管调试好的晶蓝色的纳米机器人注射进了她的血管里。
这些微小的六脚爬行机械体很快顺着血管流动进了顾灵熵的全身，开始在血管各处采集拍照，不出几分钟，她血管里影像被投影在了医生身后的一块弧形大屏幕上。
“你的血细胞……结构有些异常。”医生仔细端详着屏幕上的影像说道。
“结构异常？”
“……是的。我从衰竭元年就开始行医了，二十多年来，你是第一例。”顾灵熵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对这一结果显得出乎意料，但那似乎不是对病人的病情超出掌控的担忧，而更像是一种意外的惊喜情绪。她看到医生再次看向她的眼神，那目光炯炯如炬，仿佛是在欣赏一件遗失已久的艺术品。
医生调出来了一张正常的血细胞图片，和屏幕上顾灵熵的血细胞成像贴放在一起。顾灵熵这下看出来了，她的血细胞外面明显的被加粗了一圈一样，像是一个个移动的砌着城墙的小城堡。
“这，这是……”她回忆着中学学过的细胞知识，震惊地说不出话。
医生肯定了她的想法，“是的。你的细胞膜外面，有一层细胞壁。”
“细胞壁不是植物才有的……”
“没错。但是你也有。而且，你的细胞里面还有正在工作的叶绿体。”医生看了看纳米机器人反馈在屏幕上的数据，继续说道。
“你是说……我的体内，正在发生光合作用？”顾灵熵听地愈发面色苍白。
“不仅如此，光合作用维持住了你的身体机能，让你只需要通过光照和水源就能维持基本的生理活动，而无需吃人类食物。理论上光合作用的能效非常微弱……但是这些叶绿体的功能被强化过了，嗯……它们在隔着你的衣料采集光能，这真是一个医学解释不了的奇迹。”
“那我该怎么治……”顾灵熵显然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不知所措。
医生却平静注视着她，“你想要治疗吗？”
顾灵熵茫然地望着这种带着朦胧笑意的平静，绞着手中的耳机线。
“自海洋核辐射蔓延到全球以来，这个世界上能吃的干净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少了。”
顾灵熵和医生对视着，空气中飘荡着沉默的涡流。
顾灵熵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但她最后还是说了，“我知道了，谢谢您，大夫。”
然后，离开了医院。
顾灵熵走后，医生马上了暂停接诊，他颤抖着手，又一次走进了诊室里面的隔间。他在一个通讯仪器前哆哆嗦嗦地摁下了一串加急密钥。
“首长，我们的常青城实验试点中，出现了一位成功的植物型异变人！她是衰竭二年出生的，可以自身进行光合作用。我们人类的未来，或许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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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载于
《舱外》2024年9月刊
墨尔本大学文学院硕士在读
内向，直觉，思考，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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