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里,河流就是河流,不分什么左岸右岸的。”
上述这两种观点都有道理,但也都存在一定的缺陷。从影响方面来看,19 世纪西方的冲击在促使传统中国向近代中国转型上所起的作用,肯定比 16、17 世纪欧洲探险家和传教士到来所起的作用更为巨大。诚然,耶稣会士传入了天文学、数学、地理学、制图学和建筑学等西方科学,但他们的影响只局限于中国统治集团内部的少数士大夫。他们几乎没有给中国的政治体制、社会结构和经济制度带来任何影响,在这些方面仍然是传教士到来之前的那种模样......
但是,如果我们对前期的机构制度不甚了了的话,那么我们将无法全面评判 19 世纪和 20 世纪所发生的各种变化。对西方冲击的研究,必须首先对这种冲击的承受者有所了解。而且,鉴于西方和俄国在影响近代中国命运时,扮演着关键性的角色,我们就更不应忽视中国与它们的早期交往所具有的意义,也不应忽略它们所采取的推进方式—西方海权国家从南面向上推进,而陆上大国俄国则从北面向下挺进,它们形成了一种钳形势态,目标直指中国的心脏北京......
我认为这两个学派可以通过折中的方法得到调和。即使把鸦片战争界定为近代的起点,我们也仍需熟悉中国传统的国家和社会形态,因为这些形态制约了中国对19世纪外来挑战所做的反应。西方的入侵可以被视为一种催化剂,促使传统中国转化为近代中国。但是,如果对原先的机制缺乏一定了解的话,我们就很难理解这种转化的效果。
因此,对 1600 年至 1800 年间内政与外交的发展进程作概括性的探讨,将为我们正确地理解近代中国提供必需的背景资料。
西方扩张的特征体现在多个方面,例如舰船、火炮、贸易、传教、帝国主义,以及民族主义,而且由一种生机勃勃的近代文明所支撑。它为中国带来了鲜为人知的新奇境况,这种前所未有的挑战袭来时,中国准备不足,应对无措。在1898 年变革之前,大多数士人与官员依据中国历史的经验,认为夷人的入侵均是县花一现,因此,19世纪西方的扩张也被归入此类,仅被当作转眼即逝的暂时的不幸。甚至中国屡败于西人的事实也被解释为偶然事件。
西方冲击的真实本质、程度及范围就这样被误解了,甚至那些进步的洋务运动措施的提倡者也是如此。例如李鸿章,他虽认识到当时“诚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但对西方潜力的认识也如井底之蛙。他的现代化方案主要集中于改进军事与外交;至于清皇室,也只是采用防御姿态开展洋务运动。当外部压力衰减时,行动便迟缓下来,闸明内政外务政策的全面纲领也就无以产生。清廷的努力是随遇而安的,犹如用新布补旧衣、新瓶装旧酒一般。他们付出的零多碎碎的努力,没有实现经济发展中的关键性突破。显而易见,在陈旧的儒家基础之上,无法成功地嫁接近代资本主义与政治革新。
当考虑到 1898 年交革前官员与士人的总体心态时,我们便不难理解清廷对当时世事何以如此无知。那些官员区士人大多生活在过去,沉溺于中国 “文化主义” 的梦幻世界之中。他们从过去寻求出路而非面向未来获取启示。传统的旧制得到宣扬,而当代的事例却遭受唾弃,机器、轮船、枪炮、电报通讯与铁路交通均被视为难登大雅之堂的奇技淫巧。他们满怀道德万能主义的傲慢,却少有民族主义的情怀;他们引述历史说教来为自己以华制夷的态度寻找合法性证据,但却对师法夷人之制恼羞成怒。对于他们而言,以西方的形象来改造天朝中国是无法理解的。
正是为反对这种狭隘的、倒退的观念,严复鼓动接受新的生活价值,建议学习西方思想来领略现实的不同景观。同样,梁启超在世纪之交也倡言 “革新”中华,他们的努力为后来知识界的萌动播下了种子。
03
从科学技术、政治体制
到社会思想的三场改革
第四届国家图书馆文津图书奖获奖图书
《中国的奋斗:1600-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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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的客观性、广涵性、折中性,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这里的折中性并非贬义,而是在复杂的历史问题面前不贸然下结论,客观地引述各方意见,让读者自己去求寻可靠答案……不忽视难以把握的历史潜流,不回避尖锐矛盾,坚持正面的从容剖析,让史实说话,是它的又一特点。
——第四届国家图书馆文津图书奖评审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