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和宋宁宗:经筵
经筵是请硕学大儒给皇帝上课的制度。理学家把经筵视为一件大事。程颐甚至说:
天下重任,唯宰相与经筵:天下治乱系宰相,君德成就责经筵。(《程氏文集》卷六》
理学家的目标是内圣和外王,内圣是加强自身修养,外王则是重建政治秩序。为了实现理学家的政治抱负,他们必须从权力的源头——帝王入手。用理学家的话说,是要“得君行道”。所以,理学家都很重视经筵,希望借此机会影响帝王。
朱熹有机会参加经筵,他很认真对待,做好充足准备。他希望宋宁宗正君德,纳忠言,远近习,行治道。朱熹的理想是培养一个正君,企图用理念来限制君主的任性,同时,试图利用面见皇帝的机会,陈述政见,干预时政。
第一次上课
十月十四日,朱熹第一次经筵讲《大学》,要宋宁宗以“修身为本”,像给小学生上课一样,要他记牢,“常存于心,不使忘失”。
宋宁宗第一次上课,也很认真听课。对朱熹说的,虚心接纳,还同朱熹拉家常,谈起太上皇情况。第一次上课结束,宋宁宗感谢老师:“久闻高诣,倾伫嘉猷,来侍迩英之游,讲明大学之道,庶几于治,深慰予怀”。
这是师徒的蜜月期。朱熹趁热打铁,提出要提高上课频次,原来是单日进讲,改逐日进讲。宋宁宗欣然同意。
课程情况
首讲以后,朱熹又在十月十八日、二十三日、闰十月一日、三日、四日、十九日讲课。
朱熹讲课两个内容,一是教皇帝怎么做明君,如在闰十月一日第四次进讲中,朱熹借讲“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要宋宁宗“存养省察之功,无少间断,则日月常明,而不复为利欲之昏”。
另一个内容是议论朝政,干预政事。闰十月五日,临安黑烟笼罩,朱熹以天人感应,认为这是“阴盛阳微”、“阴聚包阳”之象,暗示外戚近习势力炽张,小人弄权,宋宁宗应“克己自新,蚤夜思省”。
应该说前几次宋宁宗对朱熹都很照顾,礼遇有加。十月十七日朱熹授朝请郎,赐紫金鱼袋。接着又以明堂恩赠父母。闰十月八日朱熹又封婺源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十一日又选入史院,任实录院同修撰。
转折
十月二十三日,朱熹在经筵留身时,向宋宁宗面奏几件大事。前几件都是教皇帝怎么做人。第一件要阻止大兴土木,停建东宫,只“草创寝殿一二十间,使粗可居;又于宫门之外,草创供奉宿卫之庐数十间,勿使其有偪仄暴露之苦”。第二件事教皇帝怎么孝顺得了精神分裂症的太上皇,朱熹要宋宁宗“下诏自责”,“望见太上皇帝,即当流涕伏地,抱膝吮乳,以伸负罪引慝之诚”。
第三事是朱熹奏事的核心,也给朱熹自己埋下祸根。朱熹批评宋宁宗相信权臣:
朝廷紀綱所當嚴,今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進退宰執,移易臺揀,皆出於陛下之獨斷,大臣不與謀,給舍不及議。正使實出於陛下之獨斷,其事悉當於理,亦非治世之體,況中外傳聞,皆謂左右或竊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盡允於公議。此弊不革,臣恐名為獨斷,而主威不免於下移,欲以求治,而反不免於致亂。
朱熹虽然没有点名,但说的就是韩侂冑。果不其然,韩侂胄知道朱熹奏疏以后跳了起来。这后面涉及到两党之争。朱熹背后是道学士大夫,代表锐意改革、试图重建政治秩序的理想主义者;韩侂冑背后是官僚集团,代表因循守旧、以自身功利作为行事规则的利己现实主义者。
韩侂胄深感威胁,他知道朱熹的威望。朱熹是道学士大夫的精神领袖,具有极强的号召力。他担心朱熹经常接触皇上,夜长梦多,说不定皇上哪天就听进去了,于是开始小心布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