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一家

文摘   2024-06-13 14:50   日本  
     
       端午节前,我包了粽子。粽子的包法还是我农村的表姐教我的。表姐是我二姨的大女儿,她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人非常好。我不在国内的日子,爸妈时不时接到姐夫和姐姐的电话让他们去拿菜,或者托人带过来,姐夫是种菜的一把好手,工作之余,家里的菜地总是种满了各样的蔬菜。爸妈和表姐很亲,就当自己的亲身女儿一样。过年过节姐姐姐夫也是礼数周全。
      外婆生了三个女儿,三姐妹感情很好,一直彼此帮扶,在以前的年代,人没法单独活下去,一个家族只有互相抱团、彼此帮扶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我以前不明白这个道理,觉得人与人要有边界感,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才渐渐开始明白。我经常和两个孩子说:“家人若彼此相争,家必败落。你们俩一定要团结,不要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计较。将来更不要为了金钱伤了彼此的感情。”虽然外婆不识字但人生的道理却懂得很多,子女教育的也很好。至今我还常常怀念我的外婆。
     表姐夫家是三兄妹,他是老大,唯一一个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的孩子,在工厂上班。另外的弟弟和妹妹,一个博士一个研究生。弟弟去了北京在大学教书,妹妹在市里的重点高中教书。只有他留在了父母身边。不是父母引以为傲的孩子,但却是最孝顺的孩子。在老公公生病到去世的这段时间,都是姐姐姐夫在操劳。久病床前无孝子,出钱容易,但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用心地照顾一个病人,时不时要去城里大医院住院陪护,这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姐姐被村里人称之为“好儿媳”,知道的人都对我姐姐赞不绝口,这样赞誉的话都传到我母亲的耳朵里。说实话,我做不到她这样的好,这样的周到细心。我是个任性的人,外表看着温顺,实则心里主意很大,自己想做的事情披荆斩棘也要做到底。未婚的时候任性,婚后也任性。王大爷总说我这一辈子都任性,等老了,估计也是个任性的小老太太。我知道那是因为有人宠有人爱,我才可以这么放肆。我爸曾经说过一句话:“你就算有一天离婚了,你也别怕,我们养你。”这大约就是我父母给的底气。当然王大爷对我挺好的,结婚快20年,虽然生活鸡零狗碎,偶有争吵,但我们的感情没有变淡,反而越来越深厚。婚姻也给了我任性的底气。
      我母亲这边的哥哥姐姐们都很善良,从小都宠着我,因为我是最小的。他们对我父母都很尊重。前几年我爸进ICU,我在大洋彼岸快生佑佑回不来的时候,是他们义无反顾地扶持着母亲熬过那一段特别艰难的时间。这一点我真的从未敢忘记。善良的底色从外婆一直遗传到姨妈,再遗传到我的哥哥姐姐们。
     表姐生了一个儿子,读书没有很出色,但我的外甥也是非常好的孩子,性格宽厚善良,情商极高,待人接物很是得体,我母亲常常夸他懂事。读书读的再多,但是却不懂人情世故,其实书等于白读。做人永远高于学识。我有时候看着我的两个孩子,希望他们最终也能成长成和我外甥这样的人。
     我们从上海回老家,如果有时间,也总想着去姐姐家转转,虽然是表姐,但是心里却觉得和自己的亲姐差不多。我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看我的,但在我心里对我表姐怀着特别的感情,就感觉和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她总是很热情的招呼我们,做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招待我们,临走了还拿出自己所有的,塞满车子的后备箱。暖暖佑佑去了几次表姐家很是喜欢,佑佑一到总是去后院追鹅撵鸡,看什么都新鲜得不得了。我的外甥会很自然地带他们俩去玩,仿佛照顾比自己小的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以至于后来只要回我妈家,佑佑就想着去我姐家。但我知道表姐其实很忙,农活很多,又要上班,我去了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负担。我如果到了,姐夫如果回不来,在厂里也会打好几个电话回来,交代我姐别忘了拿什么给我。
     他们身上总有一种魔力,让人如沐春风。我想那大概是很多人已经没有的“待人真诚且纯粹”的品质吧。就算我这个任性的人,经过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有时候也不得不带上面具,没办法谈得上“纯粹”二字。但是他们总是那么纯粹、善良,宽容。我有时候想,人与人之间最珍贵的大约就是“真诚”二字。我们渐渐老去,年复一年,在外面的世界面对各样的虚伪诡诈,一次次的受伤,心渐渐地包裹上一层坚硬的外壳。唯有“真诚和爱”可以轻易地击碎那坚硬的外壳,让我们重新回想起最初的自己。能治愈我们的也许是故乡的风景、是童年时候的美好回忆、是并不轰轰烈烈却细水长流默默无声的亲情。
     端午,我在异乡包粽子的时候想起我的表姐。想起她小时候给我用红薯梗做耳环、项链的情景;想起我跟在她屁股后面去玩的情景;想起她在服装厂工作半夜回家的暑假,我们半夜一起啃玉米的情景。还想起我和大爷谈恋爱的时候去外婆家,我那个小外甥看到王大爷时吃惊的表情,以致于后来大爷总喜欢用“惊恐的眼神”来指代我那可爱的小外甥。只是可爱的小外甥如今也已经大学毕业,不仅工作了,据说还谈了一个很不错的女朋友。也不知道我何时能吃上他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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