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诗词的女儿,风雅的先生。她把一生献给了古典诗词的传播,古往今来,无数后辈钻研解读《苏轼词》。但唯有一人,在当今的时代里,她的解读成为不可忽略的色彩——她就是叶嘉莹。
叶嘉莹
“阅读中国古典诗歌,既可以培养我们有一颗美好的活泼不死的心灵,也真的可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和格局。” ——叶嘉莹
叶嘉莹,号迦陵。1924年生于北京书香世家,1945年毕业于辅仁大学国文系,师从诗词名家顾随。1954年起任教台湾大学,1966年应邀赴美国哈佛大学和密西根州立大学任客座教授。1989年当选为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1979年开始回国讲学,先后在北京大学、南开大学等数十所高校授课。2008年荣获首届“中华诗词终身成就奖”;2016年获年度“影响世界华人大奖”终身成就奖;2021年被评为“感动中国2020年度人物”。
七十年来,叶嘉莹培养了大批中国传统文化和古典文学的人才,为传播中国文化作出重要贡献。她不仅精于传统诗词学,而且融中西文化学识于一炉,相对于前辈学者,她是更切近我们时代的一位大师。
2024年11月24日,著名古典文化学者、诗人叶嘉莹逝世,享年100岁。
苏东坡有他旷达的一面,有他严正的一面。一个人一定应该如此,不是说你都放过去了,不分黑白,不关痛痒,也不是你都严格起来,跟人家斤斤计较,该放过去放过去,该持守住的持守住,这是苏东坡。他在给朋友杨素的一封信里说:然进退得丧齐之久矣,皆不足道。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定风波》这首小词。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说得很好,如果你果然是一个有修养的人,你“莫听穿林打叶声”,这正是中国古人所说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无论是怎么样的挫折,我还是我,不会改变。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莫听穿林打叶声。
苏轼坐像 上海博物馆藏
何妨吟啸且徐行,这真是通达的看法。当雨打过来的时候,即使只有一两分钟,你衣服也已经湿透了,再打一二十分钟,也不过是如此,跑也没有用处。
所以他说别人下雨就东奔西跑很慌乱,我虽然也打湿了,但是我没有东窜西跑,我一边还唱着歌,还吟着诗,慢慢地、从容不迫地向前走。尽管是风雨之中,何妨吟啸且徐行。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东坡借自己的一段话来安慰他的朋友。“苏子曰”,东坡于是对他的朋友说:“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客亦知夫水与月乎”,说朋友你也曾经知道、注意过那流水与天上的明月吗?“夫”这个字没有实际的意思,是指示语词“那”的意思。那流水与明月又如何呢?于是东坡接下去又说:“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他说,你看那流水,是不断地流下去的。“逝”就是消失、流过去的意思。而这“逝者如斯”也是有出处的,见于《论语 ·子罕》: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说有一次孔夫子站在岸上叹息说,“逝者如斯夫”,这流过去消失的流水如此一去而不返,“不舍昼夜”,不分昼夜不停止地流过去了。“如斯”是如此、像这样的。
东坡就说了,你看那不断地流过去的水如此不停止,可是你如果反过来看是“未尝往也”,那水又何曾流过去了呢?比如说我们看长江,说“滚滚长江东逝水”,不断地流过去,可是到今天这长江还存在在那里。如果你随便站在任何一条小小的溪流之上,你看到水不断地流过去,但你的脚下仍然有水在那里流过,未尝断绝,还在那里流着。他说“逝者如斯”,你看那不断消失、不断流去的河水,如此不停止,可是“未尝往也”,并不曾真的流过去。“未尝”是不曾,“往”是过去,“未尝往也”是没有消失。水仍然在我们的脚下,江水之中仍有流水。
[金]武元直 《赤壁图》(局部)
这本来是很难讲的,李白曾经有两句诗说:“前水非后水,古今相续流。新人非旧人,年年桥上游。”“前水非后水”,前面流过去的水就不是后面流来的水了,所以李后主就说了“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一去而不返,过去的就永远地过去了。“古今相续流”,可是从古到今那水永远不断在那里流着,所以宇宙万物的外表,虽然时时刻刻都在改变,可是它本体实在是未曾变动的。新人也不是旧人了,可是年年都有人在那桥上走过的,“新人非旧人,年年桥上游”。东坡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水不断地流走,可是眼前的流水却未尝断绝,这是你看到的水如此。
“客亦知夫水与月乎”,流水是如此,那还有明月呢?那明月是“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盈”是满的意思,月满、月圆;“虚”是亏缺的意思,月缺。他说,你看天上的明月有的时候盈,就是月满月圆;有的时候就虚,就缺了。“如彼”,像那样不停地变化着,有的时候就圆了,有的时候就缺了。可是我们从明月的本体来说,“而卒莫消长也”。“卒”是终于,他说,终于没有“消”——没有消减,没有“长”——没有增加。天上的明月虽然有的时候圆,有的时候缺,可是它本身始终没有增加,也没有消减。
于是东坡接下来论说道:“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他说,原来宇宙之间的万物就是如此的——如果我们对于宇宙万物从它们时时刻刻不停地改变那一面来看的话,“曾不能以一瞬”。
这个“曾”字有很多种意思,我们常用的是“曾经”的意思。此外这个“曾”字还有“何”的意思,见于方言,如同我们说怎样的“怎”字一样;另外“曾”字有“则”“乃”的意思,比如《论语》里边有这样的话:“曾是以为孝乎?”像《孟子》里边所说的“尔何曾比予于管仲”,这个“曾”字就有“乃”的意思。所以如果从宇宙不停地改变这一方面说的话,“天地曾不能以一瞬”,宇宙天地之间的万物乃不能以一瞬,是不能够有“一瞬”——“一瞬”是一眨眼、一闭眼的时刻——天地就没有一眨眼、一闭眼的时刻是不变的,即不能有一刻的时间是停止而不改变的。
就以我们眼前来说,我们所面对的桌椅、书本、纸张,我们所面对的眼前一切,你以为现在一瞬之间它们没有改变吗?其实它们已经改变了。如果没有改变的话,我们这宇宙的万物,我们眼前的东西,无论是桌椅、书本、纸张,它们为什么会陈旧、败坏呢?所以天地没有一样东西能有一刻之间能够停止而不改变。我们人与物都同时在变了,所以如果从宇宙改变的方面来看,那么天地就不能有一瞬间的停留。
苏轼《前赤壁赋》卷
可是反过来,要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的话,“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如果我们从宇宙不改变的一方面来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那么,我们身外宇宙之间的万物与我们自己都是无尽的,都是无穷的。
我们刚才说这个流水“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如果把宇宙之间不断不停止的生命也比作生命的流水的话,那么这个生命之流也是“未尝往也”。有生也有死,然而整个生命之流是不会改变的,所以,如果从宇宙不变的一方面来看,万物与我都是无穷尽的。
那么也许有人会说,万物的无穷尽我会相信的。今年的花落了,明年仍然再有花开;今年的草枯黄了,明年仍然还会碧绿,万物是无穷尽的,宇宙永远如此。可是,宇宙万物虽然是无穷尽的,然而我们人生是有穷尽的,是短暂的,为什么东坡却说万物与我都是无穷尽的呢?
因为我们人类的生命之流,是由我们子子孙孙的生命来延续的。不但我们肉体的生命有这样的延续,我们精神上的生命,我们所接受的一切的思想都是古人遗留给我们的。也许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之间所说的一句话、所做的一件事、所写的一篇文章都影响到千年万世之后的人。所以从不变的一方面来看,东坡说万物与我都是无穷尽的,他说:“而又何羡乎!”他劝他的朋友,你又何必羡慕那无穷的长江呢,人类的生命同样是无穷的。
接下去东坡又说:“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而且人也不要羡慕那些不可得的东西——这个“夫”字与“客亦知夫水与月乎”的“夫”是一样的意思,是个语助词——在天地之间万物各有它的主人,就是说,某一个物件应该归哪一个主人所得到,那是有定数的,是“物各有主”。
“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苟”是说假如,假如不是我所能够得到的,虽然是一丝一毫这样微小的、渺小的东西,我也不要过分地去得到它、占有它。中国古人常常讲“乐天知命”“知天命”,有的时候人应该有这种心态,我们之所得的是有定数的,不要去强求,古人就有这样的看法,所以说“天地之间,物各有主”。假如不是我们所有的,虽一毫的、微末的东西,我们也不要强去占有它。这种看法也许有些人认为过于消极了,其实不然,我们知道满足,能够乐天知命,但并不是停止在那里不动,所以儒家一方面讲乐天知命,另一方面讲君子自强不息,这并不是互相违背的事情。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那么,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享有的呢?东坡说“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只有那江上吹过来的徐徐的清风——在这篇《赤壁赋》开头曾说“清风徐来”,还有那“山间之明月”——升在那高山上明亮的月光。江上之清风跟山间之明月是“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当我们的耳朵得到它的时候,“得之”这个“之”字是代词,代指江上的清风,当江上的清风吹过来的时候,说“耳得之而为声”,就听到那美妙的瑟瑟的风声;“目遇之而成色”,当我们的眼睛遇到它的时候,遇到山间的明月,“而成色”,就看到那美好的月色。风声和月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他说,我们想要取得它,取得这风声与月色,是“无禁”,是没有穷尽的;“用之不竭”,如果我们想要使用它,来享用这风声月色的话,它们是“不竭”,是没有穷尽的。所谓风月无边,风声月色是可以无限地享用的。
(明)仇英《赤壁图》(局部)
像这样美好的东西,“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那就是造物者给我们的。“造物者”是创造宇宙万物的人,指的是天上的上帝。《庄子·列御寇》这一篇的注解上,曾经有这样的话:“能造化万物,故谓之造物。”为什么称他为“造物”呢?因为他能够创造化生万物,故曰造物。就是西洋的宗教上所说的,造物主是创造万物的上帝。他说,风声和月色——就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这就是造物者给我们的无尽的宝藏。
“无尽藏”的“藏”,这里是名词,是宝藏、宝物、藏有宝物的地方,应念zàng。这个“无尽藏”本来是佛家的话。佛家讲:“德广难穷,名为无尽;无尽之德,包含曰藏。”这个功德广大难穷,叫作“无尽”;这种无穷尽的功德能够包含其中,就叫作“藏”,包含着无穷尽的珍宝就叫作“宝藏”。
在《华严经探玄记》这本书里边——这是一本佛教书——这样记载说:“出生业用无穷竭,故名无尽藏。”什么叫“出生业用无穷竭”?“业”字的意思本来是梵语“羯磨”这个字的音译的省略,“羯磨”简称就叫作“业”,比如说菩萨本来是梵语“菩提萨埵”的简称。“业”字是造作的意思。这是说,人出生以后的这一切的造作都是无穷尽的,在佛家说来,功德也是无穷尽的,所以叫作“无尽藏”。
东坡这里只是借用佛家的话,至于佛家所说的“出生业用无穷竭”以及“德广难穷”之原意,与这个意思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东坡只是断章取义地说“无尽藏”,就是无穷尽的宝藏的意思。他说,这江上的清风跟山间的明月可以任凭人来享受和取用,真是一个没有穷尽的宝藏。“而吾与子之所共适”,而我与你——东坡与那吹洞箫的朋友——我们可以共同拥有这种享受。这个“适”是享受安适的快乐,享受这清风明月的安适的快乐。
我们曾经讲到过,这篇《赤壁赋》是东坡被贬官在黄州时所做的,他把自己在挫折、患难、被贬官的时候能够有的这份超旷的襟怀写得很好。人生何必眼光这样拘狭,把得失看得这样不能够摆脱呢?所以他说“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所以我们不要把得失看得这样狭窄。清风明月是多么美好,我们可以尽情地享受,我们为什么还追求那微末的、渺小的、物质上的,或者说是名利禄位的得失呢?
苏轼(1036-1101)清 叶衍兰 绘
最后一段: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他说,我的朋友听到我说的这些话的时候,就把他刚才的那种悲哀慨叹消解了。于是“客喜而笑”,我的朋友很欢喜,露出了笑容。我们“洗盏更酌”,把刚才吃酒的酒杯再洗干净,“更酌”,我们再开始高兴地喝起酒来了。
这一次吃酒我们吃得很尽兴,直吃到“肴核既尽”。“肴”是指煮熟了的肉类食物。“核”是指干鲜果品。《诗经·小雅·宾之初筵》里边有这样两句诗:“笾豆有楚,肴核维旅。”什么是“笾豆”呢?“笾豆”是装东西的器具,“笾”是竹器,是竹子做成的器具;“豆”是木器,是木头做成的器具。“笾豆有楚”,就是说这种种的装食物的竹器和木器“有楚”,“楚”是排列很整齐的样子。“肴核维旅”,“肴”刚才我们说过了,是肉类食物,是装在“豆”里边的;“核”是果子一类的食物,是指像枣、李子、桃子、梅子等一类有核的果实,是装在“笾”里边的,“肴核”就是肉类和果子一类的食物,“旅”也是陈列很整齐的样子。“肴核既尽”,我们把所有的食物,不管是肉类的食物还是果实一类的食物都统统吃光了,直吃到“杯盘狼籍”。
“狼籍”是杂乱的样子,吃到酒杯和菜盘都杂乱不堪了。为什么杂乱叫“狼籍(藉) ”呢?《通俗编》里边引苏鹗《演义》说,因为狼这种动物是“藉草而卧”,就是把草垫在身子底下而睡卧的,“去则灭乱”,当狼睡卧起来离开这里,会把睡过的草拨乱,所以凡是物之纵横散乱就叫“狼籍(藉)”,于是“相与枕藉乎舟中”,我们就互相“枕藉”。“枕”是睡觉放头的地方,“藉”是垫在身子底下的东西,刚才我们说狼“藉草而卧”,“枕藉”就是彼此互相靠着、枕着的样子。“相与枕藉乎舟中”,就是你靠着我、我枕着你卧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因为他们都喝醉了,直到东方都露出白颜色,天都亮了,他们都不晓得。
十年前叶嘉莹曾这样感慨:“我现在已经是九十岁的人了,大家都说你可以不要讲了,但是我要讲,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知道的东西,在我能够把它传述下去的时候,我没有做这件事情,将来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管是对我们中国古代的文化,还是对古代的诗人,都是一种亏欠。我知道的,我能做但没有做,我对年轻人也是一种亏欠。”
今年7月过百岁寿辰时她还是说:“我平生喜欢古典诗词,这与我天生性情相近。我就像一个‘蚕’,不向人间怨不平,相期浴火凤凰生。”
因为传承的责任在身,她始终步履不停。2024年,她携弟子陆有富耗时三年打造的《一蓑烟雨任平生:苏轼词》出版。
《一蓑烟雨任平生:苏轼词》 全三册
这本书以学界公认的龙校本为底本,收录苏轼核心词作202首,除题解、注释、人物小传外,最特别之处是叶先生撰写的近三万字导读,娓娓道来苏轼词作背后的魅力,交织出中国文人独特的生命情调。
书中,叶先生从具体的诗词,剖析苏轼写词的“成长之路”,在解析《定风波》一篇时,她这样说——在苏轼贬官黄州以后,达到了他自己词作的质量的高峰。而在此高峰中,有一点最可注意的成就,那就是苏轼已经能够极自然地用小词抒写襟抱,把自己平生性格中所禀有的两种不同的特质一一用世之志意与旷观之襟怀,做了非常圆满的结合融汇的表现。
即如其“莫听穿林打叶声”之一首《定风波》词、“照野弥弥浅浪”之一首《西江月》词、“大江东去”之一首《念奴娇》词、“夜饮东坡醒复醉”之一首《临江仙》词,以至将要离黄移汝时,他所写的“归去来兮”之一首《满庭芳》词,便都可以说是表现了此种独特之意境的代表作品。
读者们会下意识地把他们二人的命运“共情”起来。苏轼的一生多遭贬谪,一生坎坷,却豪放旷达。而叶嘉莹也经历过很多的苦难与不幸,青年丧母,颠沛流离,中年丧女,婚姻不幸,却始终“掬水月在手”,实现了诗学探索和人生修行的交融。
“我亲自体会到了古典诗词里面美好、高洁的世界。我希望为年轻人打开一扇门,让大家走进去,把不懂诗的人接引进到里面来。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只有内在的精神和文化方面的美,才是永恒的。”这是叶嘉莹先生写在《一蓑烟雨任平生:苏轼词》的扉页上送给读者的话。
《一蓑烟雨任平生:苏轼词》,这可能是叶先生写给世间的最后一本书。一蓑烟雨任平生,这又何尝不是对她一生最好的注解?
先生千古,诗心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