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者派对

文化   2024-08-29 21:52   北京  


隐者派对

午夜十二点,当悠扬钟声响起

我穿上蓝色披风,戴起黑色礼帽

月光下,来到河畔茉莉花园

参加那里举办的隐者派对。

在派对上,你会遇见所有

不愿白天出现的人,和所有

白天出现不说话的人,以及

所有说话却不肯讲真心话的人。

每场派对三支舞曲,三个舞伴
每曲五分钟。落单的男女们
围成圆圈,寂静站立。月光朦胧

他们礼服和帽子上星辉闪烁。

第一曲,我遇到一位失意妇人

她脸上脂粉斑驳,似之前有泪痕。

我们在月色中逶迤而舞

黑暗中,她讲述起自己故事。

我小你五岁的儿子,去年
死于车祸,丈夫也与我伤心分手。
我最悲伤的,却是四十年前,怀上

二胎的我,哭喊中被拉去引产。

闭眼见到那未曾长大的婴孩

在梦中,他比哥哥乖巧,更懂得
在午夜安慰母亲破碎的心。可是

“可是,我竟没把他生下来。”

第二曲,我遇到一位微笑妻子

淡淡妆容下有淡淡的哀愁。

我们在月色中逶迤而舞

黑暗中,她讲述起自己故事。

一双儿女的母亲,琴瑟合鸣的我

三个月前体检异常,复检确认癌症。

男舞伴神色一紧,脚下不觉凌乱。

她步履轻盈、旋转扬手,继续讲述。

我瞒下所有人,平静买了健康保险

等待期过后体检、申报、理赔。

明天款就到了,她笑着说。可是

“可是,他们都说,你疯了。”

第三曲,我遇到一位年轻姑娘

帽子上别着羽毛,眸子里有星光。

我们在月色中逶迤而舞

黑暗中,她讲述起自己故事。

这是我在这座城市漂泊的第八年

收入仍只够打起一连串小水漂

我追寻的,还在远方天边云彩上。

前天给爸爸打电话,他劝我,早些

回家相亲,早些放弃没用的东西。

当晚,我梦见自己,在四面
组成的深渊中不断下坠。可是

“可是,爸爸一直在说,你读书读傻了。”

隐者派对在茉莉的芬芳中结束

人们如水滴溅落,四散而去。

一小时后,这里响起洒水车音乐

遛狗人牵着绳子,沿河岸施施而行。

没人知道昨晚这里发生过什么

天上星星晓得些缘由,它们
眨眨眼,打个哈欠,转身遁去

仿佛司空见惯,仿佛早对你讲过。

某晚某处万家灯火

“海棠无恙乎?”

阿斗木讲史读诗
文艺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