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认知已经混乱了，他总问我他自己是不是错了——但明明他是被欺负了的！”近日，浙江温州的吴女士陆续接受了多家媒体的采访，讲述了近一年多来自己和孩子学校之间的冲突。
一年多前，孩子小包穿新鞋入校，没想到同学们跟风网络热梗“切尔西”，纷纷踩他的新鞋。认为孩子遭遇“霸凌”的吴女士，连续发抖音维权并引起广泛关注。然而，孩子就读的浙江省温州市高铁实验学校也在微信公众号上发文回应。战火持续升级，直到对簿公堂。
近日，大象新闻记者采访了事件中的家校双方，通过双方的讲述和法院的判决，还原这场由新鞋被踩引发的家校冲突。
不愿上学的小包
“这双鞋以后再也不穿了。”2023年学校运动会结束后，小包的这句话并未引起吴女士的注意。没想到从这以后，小包异常抗拒上学，吴女士这才了解到，小包是因运动会换上了新买的足球鞋，却被同学们多次踩踏，并遭到类似“菜鸡”等嘲讽。
2023年6月6日，吴女士通过微信向班主任陆老师详细反映了小包不愿上学的多个原因，包括小包遭遇了多位同学的“霸凌”。吴女士表示，小包在与陆老师的沟通中，提供了参与踩脚同学的名字，并确认老师曾对此事进行过处理。但小包仍不愿去学校，原因是“害怕被欺负”，甚至“一到校门口就开始发抖”。吴女士看事情没有解决，于2023年9月2日中午前往学校，想要与学校校长商议此事，但与学校保安发生口角，最终报案。
随后，吴女士将这些情况发布在短视频平台，控诉学校对霸凌事件处理不当，以及自己在寻找校长过程中遭遇的不公待遇，她配文包括“找校长莫名其妙被爆头……”、“为孩子找校长被打应不应该忍气吞声”等，一段视频显示，保安曾试图抢夺手机。她还发布了与陆老师的部分语音通话视频，但内容被截取，仅展示了双方就踩脚事件进行沟通的片段。
次日，学校便发布公告。通告称，视频中所说的踩踏“霸凌”事件是我校小学部二年级学生小包在上半年4月足球赛期间，曾穿一双黄色亮眼足球鞋到校，几个孩子跟风网络热梗“切尔西”踩他的鞋。班主任知道此事后，对几个孩子进行批评教育，并让他们向小包道歉。然而，踩鞋事情发生后，小包妈妈多次以孩子身体不适为由请假，偶尔返校后鲜少回来上课。班主任多次询问孩子身心状况，并劝其返校上课。在与小包爸爸的聊天记录显示，小包不愿上学的原因之一就是电脑手机，孩子承认头痛是假的。
此外，学校也发布了一则监控录像回应吴女士被保安“爆头”一事，表示吴女士在与校长约好星期一早上十点与校长当面沟通后，却执意要在休息日找校长。监控显示，吴女士在校门口与保安发生争执，保安确有阻止其拍摄，但并未打人。公安部门查看视频后也作出了不予以立案的决定。
家校冲突升级
吴女士表示，学校公告发布后，自己带着孩子下楼买菜，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说就是他们俩，好像说孩子撒谎一样。”也因为这些后续情况，小包在1年的时间内有过4次自杀行为，她最终将学校告上法庭。
在这一人格纠纷权案中，法院认为有两个争议点，即学校是否应对学生小包的心理健康问题承担损害赔偿责任，以及校方发布的通报说明是否属实。
对于第一个争议点，法院认为，原告方吴女士未举证证明学校存在对小包造成心理健康损害的直接侵权行为，且现有证据表明被告学校已尽到教育、管理义务，故原告要求校方赔偿医疗费、交通费、精神损害抚慰金，依据不足。
但对于第二个争议点，法院作出了如下解释，虽吴女士在抖音上多次发布未经有关部门认定或失实的内容，学校为作出澄清而发布通报说明，但考虑到该案涉及未成年人，应慎重处理，全面客观反映事实情况并注意隐私保护。虽然学校的通报说明隐去了姓名，但鉴于校内人员间的熟悉程度，同学及同学家长仍可以通过内容确认通报说明中的人。
此外，法院还指出学校的通告在先后顺序的描述上确有错误：吴女士并非是已经约好了和校长见面，还在周末执意去学校。而是吴女士与保安发生冲突之后，才与校长约见。
最终，法院对吴女士要求被告删除通报说明、赔礼道歉的诉求予以支持，并判处被告赔偿原告2000元。
但截止目前，学校并未删除公告。吴女士说，不管是学校，还是涉事孩子的学生家长，都没有向她道歉、赔偿。整个2023年的暑假，吴女士一直在给小包做心理辅导，“孩子的认知已经混乱了，他总问我他自己是不是错了。”
矛盾仍未化解
2024年11月17日，温州高铁新城实验学校校长黄建刚对大象新闻记者解释，之所以没有删除公告，是因为该案宣判后，吴女士选择了上诉，前不久已经二审开庭，但双方仍在等待宣判结果。他认为，二审结果还没出来，就意味着并不需要对一审判决进行处理。
他还展示了一份判决书，2024年5月8日，温州高铁新城实验学校以名誉权为由将小包母亲告上法庭，在浙江省温州市瓯海区人民法院成功立案。学校认为，吴女士恶意捏造上述事实，恶意剪辑视频丑化原告及原告员工形象并通过抖音平台大肆传播，给学校的名誉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判决书显示，吴女士在抖音平台发布多条视频，主要内容包括其儿子在学校受到“校园霸凌”，其去学校找校长遭受保安“爆头”“被打”等，其中一条视频明确配文“高铁新城实验学校”，可以明确指向对象系原告温州高铁新城实验学校。孩子确实曾被多位同学多次踩脚，但是否构成“校园霸凌”不应由吴女士主观认定，“踩踏”等字样加重了上述行为的性质，是描述不当。而关于保安冲突一事以及与陆老师的微信语音，也在发布时做过剪辑，容易误导公众，足以造成学校名誉受损，应该消除影响，赔礼道歉并赔偿其维权费用共计 10200 元。
事到如今，矛盾仍未解决，而孩子的状况也不太好。小包早已转学，但仍处于该事件阴影之中，吴女士至今不敢回想这段日子，一提及便哽咽难言。而校长黄建刚也于心不忍，他直言，“作为校长肯定也不能伤害孩子。”
来源 | 大象新闻记者 李昌 特约撰稿人 郝笑
监制 | 李金锋 李洁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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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杜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