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迢迢千里的青藏线一路向前,大地的样貌不断变换,城镇、农村、草原、湖泊、雪山、荒原……车窗外闪过的每一幅画面都带给人震撼心灵的视觉冲击。
青藏公路是去西藏自治区最为重要的公路之一,它贯穿被称为“世界四大超净区之一”的青藏高原,途经位于“中华水塔”三江源的“高原野生动物王国”可可西里,毫不掩饰地为南来北往的人们展示这片高天厚土的壮美纯净和高原人民守护生态环境的忠诚不渝。
一条道路
“呵护”高原精灵
沿青藏公路往西南方向行驶,过了不冻泉后,藏野驴、藏羚羊等野生动物不时从两侧缓坡和远处的草滩上闯入视野,有时,几十上百的藏野驴或藏羚羊在远处撒欢,场面蔚为壮观。
8月,正是藏羚羊回迁的时候,从不冻泉到雁石坪的路上,总能在不经意间遇见成群的藏羚羊,而每一个羊群里毫不例外地有若干幼仔。
藏羚羊迁徙被称为世界上最壮观的有蹄类动物大迁徙之一。每年5月至7月,来自三江源、新疆阿尔金山、西藏羌塘草原的雌性藏羚羊成群结队,迁徙到可可西里卓乃湖、太阳湖、可可西里湖一带产仔,一段时间后,产仔结束的羊群再携幼仔踏上“回乡”之旅,返回原栖息地。
7月下旬到8月初,青藏公路五道梁保护站附近都会上演一场场感人画面——回迁的藏羚羊群穿越公路返回越冬地,来往车辆排着长龙在远处等待,为生性警惕的“高原精灵”让路,在青藏线,这已成为一种默契。
据五道梁保护站工作人员观测,今年5月7日,首批藏羚羊经保护站附近向可可西里迁徙,与去年相比晚了11天。7月16日,首批从可可西里卓乃湖回迁的21只藏羚羊穿越青藏线返回越冬地。
藏羚羊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是三江源地区“明星”物种。曾经,由于盗猎者猖獗猎杀和生态退化,可可西里藏羚羊数量锐减到不足2万只。自三江源生态保护和建设工程实施以来,三江源地区生态系统好转,生物多样性逐步恢复。如今,藏羚羊种群数量恢复到7万多只。
藏羚羊是青藏公路沿线代表性野生动物,也是青藏高原生物链中的重要角色,它的种群数量逐渐恢复,反映出整个生态系统的逐步好转。
作为著名濒危物种的重要栖息地,青藏高原生活着西藏棕熊、雪豹、藏羚羊、野牦牛、黄油鹦鹉等珍稀野生动物。在青藏线路过的每一个保护站和兵站里,每一位管护员和官兵都能说出一两段与野生动物之间的趣事。
每年4月至10月,住在西藏军区青藏兵站部某兵站西侧后山的藏马熊(学名:西藏棕熊)在夜晚屡屡造访,兵站官兵虽已司空见惯,但也不得不与它们斗智斗勇。讲起“熊出没”的事情,站长李洪明哭笑不得,“它们很聪明,懂得叠罗汉翻院墙,沿着营区外墙找入口,吃香蕉剥皮,喝油打开桶盖。”
一种精神
守护高原净土
站在昆仑山口,眼前的小广场上“环保卫士”杰桑·索南达杰和他用生命保护的藏羚羊的塑像肃然屹立,与远处终年积雪、傲视四野的玉虚峰遥相辉映。杰桑·索南达杰右臂弯曲,温柔地揽着一只可爱的藏羚羊幼崽,左手紧握着一杆长枪,身旁安详地卧着两只藏羚羊。
不远处,垭口两旁的空地上停满了车辆,来往游客涌入小广场,竞相与杰桑·索南达杰的塑像合影、敬酒、献哈达,缅怀他艰苦、悲壮、英勇的一生。
过了昆仑山口,就到了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这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藏羚羊的重要栖息地和繁殖地,是众多高原野生动物的乐园,也是杰桑·索南达杰用生命守护的热土。
1994年1月8日,杰桑·索南达杰在押送盗猎者途中遇袭,拼死对峙,英勇牺牲,人们找到他时,他的遗体在零下40摄氏度的可可西里深处变成一尊冰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趴在冰冷的雪野里,怒目圆睁,保持着射击的姿态。
30年过去,他的英雄精神仍被草原儿女铭记心底,代代传扬,在高原深处,他的英名和英勇往事几乎无人不知。
索南达杰的家乡位于长江源头的玉树藏族自治州治多县索加乡,乡上的小学里设立着他的纪念室,学校广场上还立着他的塑像。
一名叫白玛措毛的五年级学生向我们熟练地介绍这位英雄感人至深的事迹。临别时,稚嫩的女孩语气铿锵地说,那些故事,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的骨子里,将影响他们的一生。
在青藏公路沿线,许多昔日的牧人已成为专职的生态管护员,他们用对生态环境最朴素的认识,践行着守护绿水青山的时代使命。
位于可可西里保护区的玉树藏族自治州曲麻莱县不冻泉垃圾中转站,是扎西达杰和他的3个同伴常年坚守的地方。
扎西达杰说,可可西里地区被称为“生态处女地”,是“环保卫士”杰桑·索南达杰用生命守护的地方,守护这里的山山水水,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不论多苦多累,心里无比充实。
“刚开始我都快撑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累,主要是太脏了,想象不到的脏。”记得2022年4月,刚来中转站那几天,面对来往的货车司机和游客随手扔下的垃圾,扎西达杰打起退堂鼓。
但转念一想,如果这个坎过不去,那守护家乡生态环境就是一句空话,回到家里也不知道如何向父母子女解释自己的退缩。
一天天说服自己,时间一长,他慢慢习惯了一切,雪山、草原、河湖、荒野,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恢复了最初纯洁的模样……这一切令他越干越有成就感。“我们干的可能是最脏的活儿,但我们走过每一个地方,身后留下的都是一片净土。”
一座城
见证戈壁变绿洲
初秋,行走在格尔木市生态公园,清澈的河流蜿蜒流淌,河道上木栈道婉转迂回,两侧金色树叶随风摇曳,近旁晚开的菊花争奇斗艳,一时间给人带来一种置身南国水乡的错觉。
这里是格尔木市最大的开放式湿地公园,占地165万平方米。公园将河道、人工湖、湿地相整合,形成完整的景观生态空间体系,成为居民休闲游览好去处。
格尔木是一座年轻的戈壁城市,却有着一段令人动容的故事。
70年前的格尔木仅有不足千人的游牧民分散居住,并没有一个地理意义上的具体方位。当“青藏公路之父”慕生忠将军带着西藏运输总队抵达那苇草横生、人烟稀少的地方,许多人问起格尔木在哪里?慕生忠指着脚下的土地:“我们的帐篷扎在哪里,哪里就是格尔木。”就这样,格尔木有了具体地理位置。
1954年4月,青藏公路破土动工前,慕生忠带着民工修渠引水,开荒种地,从千里之外的湟源县运来14万株树苗,种下格尔木第一批树木,紧接着又开垦了“27亩菜园”,那片戈壁由此开启化成绿洲的序幕。
在格尔木市将军楼公园,有一棵大树,是慕生忠将军当年来到格尔木亲手栽种的,也是格尔木市的第一棵树。那时的格尔木满目荒凉,盐碱地地质条件恶劣,树木难以存活。慕生忠把自己的军大衣脱下来裹住亲手栽种的第一棵小树苗,小树苗因此得以存活。
如今,这棵小树苗已经长成粗壮挺拔的大树,在格尔木屹立70年,见证了格尔木市这座戈壁绿洲的发展变迁。
生活在这座戈壁城市,格尔木人深知绿水青山对永续发展的重要性。这些年来,格尔木市坚决扛起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政治责任,构建生态屏障,不断提升水质监测预警能力,强化断面水质分析研判和管控措施,水源地水质连年提升。
“水质好了,环境变美了,在这里栖息的野生鸟类越来越多,这个季节可以看到很多野鸭、天鹅嬉戏的画面。”市民马志锐是一名摄影爱好者,这些年,野生动物成为他主要的拍摄对象,看候鸟翩翩起舞、引吭高歌,他端起拍摄的“长枪短炮”,乐此不疲。
像马志锐一样,对每一名生活在格尔木的人而言,生态环境向好,如同阳光雨露,让生活变得更加美好、充满希望。如今的格尔木,在戈壁深处追青逐绿,一改大地的模样,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画卷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