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有一种骗术,就是以自己的妻子女儿冒充寡妇或者未婚的女子,待售于人。有人贪便宜,廉价购买,回到家之后,趁你疏加防范,新媳妇就会趁机逃走,回到自己的父亲家或者夫家,最终人财两空。
你以为就这?她的丈夫或者父亲还会到买家百般敲诈,这就是所谓的放鹰,大概借的是鹰捕兔,放出的鹰可以收回的原因吧。
直隶有一个少年叫南宫艾,年二十岁,还没有娶妻。什么原因,穷呗。
最后,在熟人的介绍下,他进京给人当仆佣,干了好几年,这才攒了一笔银子,准备回乡盖房子娶媳妇。
他辞了主人,到街上买了一头毛驴骑着往家赶,眼看就要娶上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想到这里,他心头一片火热,春风得意驴蹄疾。
此时已经是四月天,天气开始变热。他骑驴来到献县的地界,远远地看到城郭边的柳树已经抽芽,嫩黄的绿色看上去十分喜人。
再一打量,柳荫处,官道边,有一个老头与一年轻女子在那里休息。
这女子十七八岁,长相娇美,大大的睛睛会说话,巴掌脸白白嫩嫩的。她身着绿衣,却在袖口织了一块白粗布,一看就是寡妇的打扮。小寡妇坐在一个树根上捂着脸,正呜咽而泣。身边拴着一头大肚子的母驴,正在咬地上的草,南宫艾骑驴经过,他胯下的驴一看到母驴,就开始嘶鸣起来,怎么也不愿意走。
春天了,驴也思春了。无奈,南宫艾只能下驴休息一会儿,他看到老头嘴里叨着烟袋,就拿出了自己的烟袋锅,向老头借火。
一口烟下肚,南宫艾心里舒坦了许多,他问老头:“老丈,您这是去干嘛啊。”
老头心不在蔫:“这不,接女儿回娘家。”
本来女儿回娘家,应该是一脸喜意,怎么这少女,不,应该是小少妇怎么在抹眼泪呢?听到他的问话,小寡妇抬头含羞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平静的心掀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老头一问南宫艾,知道他是同乡人。说道:“同乡,你怕是有所不知,我女儿嫁给献县的一户人家,才成亲一年,去年年里女婿就得了急症,人没了。没有儿女,我家又穷,老妻也离开了人世。如今我父女二人如无主的孤魂,我又老了,眼看时日不多,我女儿下半生咋过活,想到这事才在这里发愁。”
南宫艾说道:“您女儿正青春,长得也好,何不再择一个女婿?”
老头叹了一口气:“你说得简单,我家里穷,女儿又是寡妇,谁会娶?”
南宫艾答道:“这天下男子没有老婆的多着呢,但少有女子没有丈夫的,老丈不要急,肯定能选一个出色的女婿。”
听他这么说,老头抬头打量了一下南宫艾:“说了半天,后生,你成亲了没?”
“还没有家室。”
老头一拍大腿:“这不正好,你我是同乡,你不嫌我女儿长相丑陋,又是寡妇,将她嫁给你,咋样。”
听对方这么说,再看了一眼俏生生的小寡妇,南宫艾的心里也觉得不错,沉浸了许久的处男之心也开始燥动。
他连忙摆手:“我刚刚从京师回来,道路匆匆,这怎么行?”
老头一把拉起了他:“走吧,前面有一家客栈,我们到里面谈。”
小寡妇坐上了驴子,老头牵着驴前行。南宫艾牵着自己的驴跟在后面,大家伙儿一起赶路,小寡妇悄悄地目视南宫艾,南宫艾看着小寡妇也是哪看哪好,这小脸蛋,这身材。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想着给二人的孩子起什么名字好了!
这一走,一直走到了太阳向西,才来到了一处村落。
老头与南宫艾一起进了客栈,订了一间房,这间房隔成了三间,一间堂屋,东西两个卧室。
老头说道:“今儿我们就不分彼此了,早晚是一家人,我与你各住东西间就可以。”南宫艾同意了,小寡妇看了一眼南宫艾,进了西间,南宫艾则拿着自己的行李进了东间。
没多久老头出了门,与小二商量着喂驴,晚饭吃啥菜等。南宫艾正在自个儿屋里铺床,小寡妇挑开帘子走了进来,说道:“这客栈中堂有门,为什么东西间没有门?”
南宫艾解释道:“这样算是同室而居,没有隔阂。”
小寡妇嗤笑了一声,没回答。老头走了进来,开始让小二往桌子上摆菜。没多久,客栈的老板举着一盏灯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老汉与南宫艾坐在一起开始吃饭,小寡妇是女眷,老头拿碗盛了一些菜,端回了西房让她自己吃。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倒上了酒,开始喝了起来。
南宫艾酒量不行,一杯酒下肚脸就已经红了。他期期艾艾:“老丈,您看我和妹子的事,咋办?”
老汉哈哈大笑:“你放心,我不会后悔。”说着朝西间喊道:“女儿,还不赶紧出来见你未来的女婿?”
此时的小寡妇已经换了一身衫子,袖子上的白布已经不见了,她望着南宫艾,俏生生如一棵水白菜。
老头说道:“这样,事急从权,您二人就在这里给我磕一个头,算是成亲,毕竟你我都在路上,什么繁文缛节都不需要。明天你带着她一起回家便是。”
南宫艾赶紧上前行了一个半子的礼,老头扶起他:“好女婿,我醉了,你们二人谈。”
说罢起身走到了西间,不一会儿那边传来了响亮的打呼声。
南宫艾还保持着以前做佣人的勤快,他收了桌上的盏子,关上门,举着灯烛来到了东间房,小寡妇已经坐在了炕沿上,一看到南宫艾,就害羞地低下了头。
南宫艾解下身上的大衣裳,坐在了小寡妇面前,将她拥进了怀里,上嘴就要去啃。
谁知道小寡妇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南宫艾说道:“娘子,我们的缘份已定,你不要害羞啊。”
小寡妇看了他一眼:“傻子,你怕是被人算计了。”
但南宫艾此时一脑门都是闺房春暖之事,哪顾得上其他,他七手八脚,解开了小寡妇的外套,看着里面鼓囊囊的抹胸伸手摸了一把,手感结实,接着就要解人家的腰带,哪知这腰带打了一个死结,他费了好大的劲都解不开,就直接上嘴去咬。
刚咬一口,就觉得头晕目眩,当时就人事不醒,倒在了小寡妇的怀里。
此时老头已经来到了门外,听到小寡妇的轻呼声,连忙进门,将南宫艾扶上床,取了他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沉甸甸的雪花银,一脸喜色。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拂晓,老头带着小寡妇就要出门。
客栈老板知道他们昨夜成亲,连问道:“你那新女婿呢?”
老头面色如常:“我那新女婿操劳了一夜,刚刚睡下,驴子给他留下了。我与女儿先走一步。”
老板不知道内情,就放任他们离开。
一直到了中午,还不见南宫艾醒来,店老板隔着窗呼喊,也没人回应。他觉得不对,推门而入,发现南宫艾还在睡着,摇了他好久,最后用冷水泼在他的脸上,才悠悠醒来。
他醒来第一件事:“我媳妇与我老丈人在哪?”
老板说道:“他们大清早就已经走了。”南宫艾这才发觉情况不对,连忙坐了起来,一检查,自己的包袱已经不翼而飞。
他问老板:“你怎么让贼偷了我的银子?”
老板气得直拍大腿:“我说傻小子,偷你银子的,怕就是你那老丈人和新媳妇!他们是贼,你上套了。”
南宫艾张了张嘴,继而直扇自己的耳刮子,恨自己被色欲蒙了眼。
好久,他才骑着老汉留下的母驴,垂头丧气地出了门。知道这母驴不听他的话,扭着脖子向西而去,不管南宫艾怎么吆喝,这驴都不听他的,扬起蹄向西奔走,跑得比马还要快。
南宫艾大怒:“娘的,人倒霉的时候,连畜牲都欺负你。”
他和驴斗了一会儿没有结果,最后躺平了,信马由缰,母驴载着他,一连过了好几个村子都没有停,最后走了三十来里地,来到了一个村子里。到一户人家门口,驴子停下了。
他下了驴,一抬头乐了,他的新媳妇,那个小寡妇正俏生生地站在院子里,一脸吃惊地望着他。
南宫艾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人家说这老马识途,想不到驴子也有这功能。昨天晚上,老汉看南宫艾的公驴长得比较壮,就抛下了自己的母驴,牵走了他的驴。结果今天这驴子就把南宫艾送到了自己家里。
一看到那小寡妇,南宫艾气得大骂:“你是骗子,你们一家都是骗子,我这就报官,让你们去吃一辈子牢饭。”
小寡妇拉着他:“相公来了,太好了,我与你一起走。”
南宫艾愣了,这是哪一出戏?他刚要大声质问,小寡妇伸手捂住他的嘴,一股好闻的香气,让他说不出话来。
“不要说话,我爹是放鹰的,常用这种骗术欺骗那些一个人行路的少年,你不是第一个上当的。我不愿这样做,但也没办法。你是一个好人,我爹去赶集,晚上才回来。你的包袱在屋里,驴在驴圈里,我们骑驴带着银子赶紧走,这是你我的缘份,天注定的,迟则生变。”
南宫艾一听,好家伙,不但银子回来了,还白捡一个俏媳妇。
就在他站在这里傻乐的时候,小寡妇已经从屋子里掂出了南宫艾的包袱,他骑上自己的公驴,牵着母驴的缰绳,带着自己的小媳妇出了村。
这公驴与母驴好像昨天晚上好事成了,如今也是驴情妾意,你叫一声,我叫一声,南宫艾的心情也跟过山车一样,早上是悲愤,如今是得意,他不时回头看着自己的小媳妇,越看越美。
几天之后,他们回到了乡里。南宫艾请乡亲帮忙,给二人办了婚事。
半年后,小媳妇珠胎暗结,怀上了南宫艾的孩子。
就在此时,那老汉打听到了南宫艾的家乡找上了门,南宫艾将这件事告诉了小媳妇,小媳妇出来见自己的父亲,笑道:“爹放鹰,可知道这鹰脱了缰,随狗走,是什么后果?你以往的骗术不要想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说罢小媳妇一扭腰,回到了屋子里,再也不见老汉了。
老汉坐在那里,气得破口大骂,南宫艾问他:“你还不快走?等着吃官司吗?”
老头这才站了起来,哭着离开了这里。这真是行骗不成,赔了女儿又折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