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长大的我对土地有一种格外的亲切和依恋感,每每到了麦收时节,特别想回老家的麦地里,看一看夏风吹拂下的层层麦浪,闻一闻烈日里的浓浓麦香,摸一摸被汗水浇灌的金色麦粒,听一听那乡间的蝉鸣四起。那种热来自于夏日里固有的热气蒸腾,来自于乡亲们对丰收的喜悦与兴奋,更来自于父辈们面朝黄土劳作时滴下的汗水。
麦收时的兴奋和紧张充斥着人的每个毛孔,直至充溢到夏天原本就闷热的空气里。在不停翻滚的热浪里,人们是辛苦的,也是快乐的。我出生于80年代初,晋南地区的一个小村子,那时农业生产还相对落后,地里的农活都要靠人工完成。以前放夏收假,也就是麦假,麦收时节放的假,大约6月份15天左右。即使到了现在,我还经常回忆起麦假期间那热浪翻滚的感觉。
太阳炙烤大地,热浪一波接着一波掠过麦田,烈日下一片片飘着麦香的麦田,家里的麦地全靠人工收割,在大人们不断挥舞的镰刀下渐渐露出了土地原本的模样,小孩跟在后边负责捡拾掉落在地上的麦穗,或是归拢割下的麦秸,收割完毕后通过颗粒机打成麦粒,骄阳似火、麦芒如刺,扎在身上浑身难受,过敏体质收麦最为煎熬。打麦粒也是个团队项目,一家老小,亲朋好友齐上阵,有负责往机器里塞麦穗的,有挑麦秸的,有装袋的,忙的不亦乐乎,有年姐姐家里收麦子,年少的我负责挑麦秸,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回来累瘫,到姐姐家不远的水塘洗个澡,沁人心脾。小时候最喜欢晒麦子了,小平车推过去,把装麦子的蛇皮袋铺在小平车下面,人往上面一躺,每隔二、三个小时翻腾一下麦粒,遇到下雨,就着急忙慌的把麦子收起来。
放麦假后返校要交5个田鼠尾巴、一捆自己捡的麦子,作为麦假作业,记忆中从来没有写过课本作业。农村的孩子不用背诵“谁知盘中餐”的诗句,打小便懂“粒粒皆辛苦”的道理。父辈们辛劳忙碌的身影和他们滴落在田间的汗水,远比课本上学到的知识更加生动深刻而又鲜明。记忆总是有味道的,或者美食总能够缩短故乡与他乡之间的距离,热辣滚烫的夏天制作的“饮料”让我记忆深刻,用糖精、米醋、新鲜的井水制作,糖精是一种甜味素,爆米花里经常放的,一粒就足够甜,现在基本不用了,加上老家当地的小米酿造的米醋,用刚从水井提上来的凉水冲开,灌上一瓶实在是人间美味。
麦假已是30多年前的事情,但仿佛已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这些记忆的片段是那么的模糊,又是那么的清晰。回忆起来,总有涟漪闪过。夏天的第一声蝉鸣,总是踩着麦子成熟的时候到来。夏日的正午,阳光炽热,但树荫下却是一片凉爽的天地,高大的梧桐树撑开茂密的枝叶,为乡亲们提供了一片片避暑的地方。蝉不知疲倦地在树上鸣唱,它们的歌声虽稍显单调,却也是夏天独有的旋律。乡亲们纷纷躲进树荫下,或乘凉,或小憩,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清凉与宁静。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带来树叶的沙沙声和一丝丝凉意,让人倍感惬意。
午后的胡同里,阳光明晃晃的,树叶微摇,投下斑驳的光影。光着上身的男孩蹦跳地走过,黝黑的皮肤反射出健康的光泽,他正盼望长大。如果没有蝉鸣做背景,是不是就显得不够饱满,不再生动。在城市,你已经多久没听到过蝉鸣,是不是还是那个怀念长大的小孩那。是的,童年的一声蝉鸣,叫响了整个夏天,很多人不喜欢这种聒噪,因为农忙时节里,也只有借着正午前后最热的时间休息片刻,那一刻谁不想安静的躺在树荫下美美的睡一个午觉,可这午后的暑热却偏偏挡不住热烈奔腾、挥洒汗水的少年。
夏天的夜晚,抬头仰望天空,繁星点点,整个天空都是星星的世界,星星发出动人的光芒,蟋蟀、青蛙在草丛里唱着歌。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公鸡打鸣此起彼伏,呼唤人们早起,清晨眺望一望无际的麦田开始泛黄。夏天的风,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眨眼的工夫天空便乌云翻滚,阴云密布,顿时风雨大作,大雨瞬间变成了水帘。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后的世界仿佛被重新洗涤过一般,变得格外清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熟麦的芬芳,让人忍不住深吸几口,感受这份难得的清新与宁静。树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乡亲们走出家门,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凉爽与惬意,偶尔,一只小鸟从枝头掠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声,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今年夏天也是特别悲痛的夏天,三叔、姑姑相继离世。当我跪拜在亲人的灵前或者坟头时,太阳炙烤着,有过旧伤的膝盖承受着全身负荷隐隐作痛,哀乐或者祭文响起时,脸上的汗水夹杂着泪水哗哗的落下,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汗水。看到两位弟弟的痛苦流涕、泣不成声、真情流露,当哥的内心无比感动,所有的言语、表情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能共勉自己节哀,继续前行!
耳边想起“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夏天的风吹过”、“风吹一夏”等,描写夏天的动人旋律,回想过往,你还是那个光着上身,黝黑皮肤盼望长大的少年吗,你可曾还记得那个夏天的蝉鸣声,或还是那个放学回家趴在村口的树根上睡着的“憨娃”吗,真的想回到上学时候,回到巷子口,听到纳凉的父老乡亲们的一句话“二小,回来了”。
作 者 简 介
侯志鹏,高级工程师,山西运城绛县人,在太原工作,善于思考,喜欢写文章,我在河之东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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