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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福权,1955年生,广灵县蕉山乡南蕉山村人,曾任南蕉山小学校长。坎坷的人生经历,为其文学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其文笔诙谐幽默,主题新颖别致。他采用的“原生态”创作手法,深受群众喜爱,被读者亲切地称为“广灵的赵树理”。自1983年开始文学创作至今已发表各类文学体裁的作品200多篇(件)。他的作品先后在《雁北日报》《山西农民报》《塞北文苑》《农民日报》等多家报纸、杂志上发表。代表作有《笔走龙蛇》《张三奶》《南河沿的故事》等。
王九是我们的连长。二十七八岁,他身材瘦高,力大无穷,两只哗啦哗啦的大眼,神光充满,寒光闪闪,充满杀气。丹田气足,说话声如洪钟;两条长腿,步履飞快,噔噔如鼓。无论何人初见,都觉得此人精干异常,满是英雄气概。
他是河北省任丘县人,拉杆子出身,胆贼大,机智勇敢,不惧生死,和日本人打了好几年,日本人对其恨之如骨,曾悬重金捉拿他。他听到消息后,愀然大怒,他深知没有内妖引不来外贼,所以他向外说恨话:“有谁敢向小鬼子报告老子的行踪,老子屠他满门,鸡犬不留。”以警告汉奸及日本特务。
王九的枪法百发百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百步开外,打香头,不用瞄准,举手一枪,只取香头,而香之顶端留有香燃时留下的黑痕。晚上闲暇,常给战士们演示他的绝技。他说:“当土匪时,我的神枪绝技,在多家土匪中,没人可比。因此无论哪股土匪的当家的,对我也礼让三分。”我听到小鬼子想捉拿我,我就领了两个精干弟兄,当然,这两个弟兄对我又忠诚又枪杆好。我故意去鬼子的老窝一一县城的大街上晃悠,剧院里看戏,饭店里喝酒。鬼子不认识我,可汉奸,伪军认得我的人不少。可他不敢对我下手,都怕我让他的脑袋开花,两眼变瞎。他们见我大明大摆的转游,都心想我这肯定是想要谁的狗头,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和我打照面。”
抗战后期,不知是哪位有本事的共产党人说服了王九,他带着他的弟兄们归降了共产党八路军。王九好打仗,打仗时,他摘掉帽子,赤着光头,甩掉上身的黄军衣,从腰里拔出两把二十响手枪,两只大眼哗啦哗啦转转,紧抿嘴唇,露出一副要和对方拼命的架式。
王九是众人眼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真英雄。可他有个极大的毛病,好自由自在,不愿遵守纪律,部队没仗打时,他不和部队领导请假,也不和谁打招呼,自个儿想走便离开部队,回家去看看老婆孩子,种种家里的几亩地。听着有仗打了,又跑回部队。打仗时敢打敢拼,立了不少大功,也多次因功被提拔为营长,团长,副师长,他说:“不管大官小官,老子不能当家的官不当,多大的副职不干。”他常常违犯上级的命令,多次被提升,多次被降级。他大功小功立了无其数,后来他干脆什么功劳也不要了。功劳不要了可以,错误不要不行,因此,他一次次地被抹功降级,他原来带的兵,有的当了连长,营长,团长,还有的当了师长,而他却最后被从团长降成了连长。
打天津时,王九连长带着我父亲(我父亲当时是连部通讯员)去师部找师长。找到师部,人家警卫人员不让我们进门。王九连长,“哈哈,好大的胆子,敢不叫老子进去,去去去,就说我王九来啦。叫你们师长、政委出来接老子。不接,老子就打烂你们的狗头。”
当时,我父亲想,“你小小的一个连长,敢在这儿摆官架子,叫人家师长、政委亲自出来接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可不,站岗的警卫进院不大会儿,师长和政委笑着大步迎了出来,师长上前拉住王连长的手:“啊呀,老首长,您怎么来啦?快,请里边坐。”政委也满脸笑着说:“有什么事,打个电话不就解决啦,还用您自己跑一趟。”
进了师部,我们王连长被让到椅子上坐下,师长给他倒了杯水,他也毫不客气,端起杯“咕咚咕咚”喝了。扭头一看没给我倒水,他说:“呀,我渴,我的通讯员不渴,赶快给倒水。看来你们这大庙看不起我们这些小神仙啦。”
“您别开玩笑了,什么事?”师长笑着问王连长。
王连长站起身,大声对师长、政委说:“我和你俩说,我不管你们分配任务,下达命令,反正,师里组织尖刀营,我就当尖刀营的营长;组织尖刀连,我就当尖刀连的连长。这个任务谁也不能和我争,谁敢和我争,老子腰里的二十响就打谁的脑袋。叫你们这些官老爷,见识见识老子咋样给你们开路。”
师长满脸微笑,说:“老首长,您先坐下再喝口水,咱再说任务,还没坐稳就先说任务。这么多年了,您也该改一改自己的脾气啦!”
“大战在即,说那闲话没用,咱就说任务吧!”王连长说。
“好好,老首长我们知道了,您回去休息吧,到时通知您,好不好?”师长态度和蔼可亲地说。
命令很快下来了,我们营是全师的尖刀营,我们连是我们营的尖刀连,冲在最前头。炮弹宛若雨点般在我们前边轰炸,轰隆轰隆,烟雾弥漫,两耳被震得“嗡嗡嗡”响。全连战士,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前方。敌人的外围工事,被我们的炮火摧毁了。我们在连长的带领下,随着炮火的延伸,快速向前推进,消灭残存在工事里的敌人。这时,副连长对我们连长王九说:“连长,我打头,你靠后些,要是我先死了,你再上,决不能叫我们这把尖刀折了。把我们英雄连队的名誉丢在天津城。”
连长两眼盯着前方,向副连长点了点头。
我们连原先只有三挺轻机枪,这次为了加强我们尖刀连的火力,师里又特拨给营里十挺轻机枪,四挺重机枪。营里拨给了我们连四挺轻机枪,一挺重机枪,这下我们连的武器可比原来强多了。连长让副连长带着三挺轻机枪开路,剩余的四挺由他指挥着,以防左右横插的敌人,确保副连长他们两肋的安全。城墙虽然没被我方的炮火劐开,炮火继续向城内延伸,这时我们连也到了城下。大约大炮又轰了四五十分钟,停了片刻,敌人以为我们要登城了,城墙上的敌人,慢慢露头了,作好了战斗准备。他们头顶钢盔,骄狂地向我们喊:“不怕死的,共军的穷小子们上来呀!上来呀!”
连长一听,气炸了,举起手中的手枪,“叭”“叭”两枪,两个城墙垛口上的敌人,“扑通”,“扑通”从墙上脚朝上,头迎下,栽了下来。墙上的敌人立刻疯狂地向我们射击,“噼哩啪啦”,犹如炒豆一般。因为是黑夜,被我们远处的炮兵看见了。师里马上传来命令,让我们停止进攻,向后退一退,给炮兵的炮火让出位置。连长让部队向后退了八、九十米趴下。十五、六分钟后,炮兵又开炮了。那炮打得真好,真准,炮弹不远不近,正好落在城头上。我们在下边望着城头,只见城头上的敌人,有的蹲坐着,怀里抱着枪飞上了天空;有的双手端着枪,好像要开枪的样子,蹦上了空中,各种各样,什么姿势也有,更多的是敌人被炸飞的钢盔,胳膊,腿。
大概炮兵目标不变地轰了一个小时左右,好长一段城墙被炮火炸成了平地。炮火继续向前延伸,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连长大喊一声:“冲!”战士们像出闸的山洪,大叫着:“冲啊!”我们身后营里的其他连队,也高叫着:“冲啊!”“冲啊!”紧跟上来。
冲到大街上,我们身后的炮兵停止了轰击。街道上的碉堡向我们扫射,两边楼房上的敌人,居高临下,向我们扫射,扔手榴弹。连长下命令停止冲锋,马上组织机枪向两边楼房上的敌人还击;命令60炮手,先摧毁两边楼上的机枪,然后打街上的碉堡。可60炮弹打在碉堡上,根本炸不掉,好像只给碉堡弹了个挠巴,连点皮也未伤,里边的敌人还在向我们扫射,两边楼上的敌人也夹击我们,让我们寸步难行。连长看着这情景,嘿嘿一笑,说:“呀!这王八壳子还挺硬哩!”他命令四挺机枪,分开左右向两边的楼房上的敌人扫射,让投弹手向楼上扔手榴弹,掩护三排、二排上楼,消灭楼上的敌人,打掉敌人居高临下的优势。又命令两挺重机枪和枪法准的战士,封住前面碉堡上射击孔,掩护一排的爆破组,炸掉拦路的碉堡。
这时,姜奎大喊一声:“连长,别急,你看我的本事。”姜奎是我们打保定时的俘虏兵,连长扭头看他一眼,笑着叫道:“呀,我看你小子有啥能耐。”姜奎说:“把60炮给我,我保证打掉前边的碉堡。”“你小子打过炮?”连长疑惑的问姜奎。“你不用瞧不起我们俘兵,马上让你见识见识。”把炮传给姜奎,父亲说,我和连长都凝视着他,只见姜奎右手握住炮筒,左手放好底火,眼瞅着碉堡的一个射击孔,右手里的炮筒上下比划几下,左手接过一颗炮弹,填入炮筒,“吭”一声。我们随着炮响向前望去,那颗炮弹不左不右,不上不下,“嗖”一下钻进了碉堡的射击孔。“轰!”碉堡的盖子被揭起来。四周同声叫起来:“好!”连两边楼上的敌人也叫好,一时间众人为姜奎叫好呼好喊好!
连长兴奋地向姜奎吼了一嗓子:“姜奎,好样的!”“冲!”他喊着第一个站起来,一排的战士们,如狼似虎的向前扑去。左右两边的楼上,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我们营的其他连队也冲了上来,有的上楼,有的跟在我们后边。我们向前冲了一百多米,不远处的碉堡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向我们打过来,连长喊道:“趴下!”前进的道路又被挡住了。我们被迫趴在街面的水泥地上。两个机枪射手,把机枪架好,趴着向碉堡的射击孔打。连长左手的手枪向前一挥,大喊道:“姜奎,你给老子再显显你小子的能耐。”
“是。”姜奎应了一声。
“机枪,狠狠向敌人打,掩护姜奎瞄准装弹。”连长命令说。
姜奎右腿跪在地上,左手握住炮筒,两眼瞅瞅敌人碉堡的射击孔,伸手接过副手递给他的炮弹。炮弹飞出去了,大伙都望着碉堡的喷出的火蛇,炮弹打到了那射击孔,但没钻进碉堡,掉在下边炸了。姜奎气得“唉一一”了一声,伸手"啪啪”拍了拍脑袋。又向前靠近了十多米,两挺机枪的射手急忙冲到姜奎他们前头,趴下瞄准碉堡的射击孔“嘟嘟嘟”。姜套伸出右手的大拇指,瞄了瞄,调好上下角度,伸手向副手叫道:“再来一发!”只见炮弹“吱”地飞出了炮口,我们都死死盯着炮弹飞进了碉堡的射击孔,“轰隆”,一股黑烟从那射击孔里冒出来。
连长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叫着:“跟我上!”他提着手枪向前冲。营长、营教导员等领导,指挥全营的战士们也向前冲。我们向前突击了十多里地,炮兵部队也进城了,配合我们向前突击。有炮兵的炮火为我们开路,我们纵深推进得越来越顺利。其他部队也从别的方向冲进城来,守城的敌人被打得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正当我们接到营里的命令,让六连接替我们,我们吃饭休息时,突然,一颗炮弹向我们飞来。连长大喊一声:“快趴下!”“轰隆”一声巨响,有的战士耳灵反应快卧倒了,有的刚蹲下,有的正弯腰,六七个战士被炸得血肉横飞。连长正躬身靠墙站着,两条小腿被炸得哗啦啦的,血圪嘟圪嘟往外冒。我父亲没有负伤,见连长负伤了忙扑过去,急喊连卫生员,卫生员跑过来,连长早坐在地上不能动了。卫生员叫我父亲和另一个战士帮忙,为连长包扎,他们用绷带从连长两腿膝盖上缧死,减少失血。他们几个没顾上吃饭,用单架把连长抬下来。王九叫我父亲跟他去住院治疗。
救护伤员的医院不远,就在城外边。父亲他们抬着连长跑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医院。他们跑得气喘吁吁,高叫着:“医生,医生,快快快,快救我们连长!”“快救我们连长,我们是尖刀连的!”
听到我们急切的叫喊声,从白色帐篷里,跑出几名医生和护士。他们边跑边指挥着我们往南边的帐篷抬。在医生的指导下,护士和我们把连长王九抬在一张准备好的床上。
我们连长王九真是铁打的汉子,我们一路抬着他,没听见他一声呻吟,更没听见他叫一声疼。我们几个人心里既紧张,又跑得累,浑身冒汗,头上脸上露珠似的汗珠子往下滚。扭头看看连长,只见他和平常一样,脸上没一丝汗,神色冷峻,两只亮晶晶的大眼,像两只探照灯,来来回回的扫视眼前为他检查的医生。医生轻轻提提,按按连长的两条小腿,眉头皱了皱,直起腰,稍微思虑了一下,嘴唇轻轻翕动几下,说:“小腿的骨头碎成这样了,没别的办法,截吧!护士,准备截肢手术。”
两名护士马上应声进来,一个端着白瓷盘子,盘子里放着纱布,注射麻醉药的针管子;另一名拿着一把银白的不到一米长的木匠用的小锯子。我爷爷是木匠,我父亲在家时曾同爷爷做过木匠营生,对这种小锯子太熟悉了。也许现在的人不信,哪有截腿用木匠锯木头的锯子的,这不是狼吃了鬼了,纯粹是胡说八道嘛。不,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那时候医疗条件落后,而我们共产党的部队的医疗条件更简陋。
连长一看这些手述器械,眼睛立刻射出两道凉嗖嗖的寒光,上下嘴唇收缩一下,显出一丝冷冷的微笑。父亲说,我熟悉他这种神情,这是他的土匪头子脾气大暴的前奏。他大喝一声:“啥?你小子好大的胆,拿上木匠的锯子锯老子的腿呀?!”宛若平地起了一声霹雳,把一帐篷的人都吓得打了个冷战,愣怔了。还没等人们醒过神来,“叭”一枪打在医生脚下,只差一点点就打在医生的脚上了。这是他给医生下马威哩,不是要真打那医生。这时连长举着手枪点点医生的头说:“你再说锯老子的腿,老子就先要你的狗头。”医生愣着不动了,想必他见的伤员也多了,从没见过共产党领导的军队里还有这么蛮横,比土匪还土匪的军人。
听到枪声,院长和几个医生跑进了帐篷,院长问明了情况,又细致地检查了我们连长的两条小腿的伤势,对连长说:“同志,你的伤很严重,骨头都碎了。除了截肢,我们再没有其他好办法,这是医院对你的生命负责。如果不截肢,接不好骨头,咱们现在又没有好的消炎药,到时候感染化脓,还得截,那就更麻烦了,弄不好,还得第二次截,所以,必须马上手术,不能拖延时间,不然会感染的。”
连长王九听了院长的话,又是那么一笑,举起手枪,指着院长的头,坚定地说:“小子,你就这么点能耐还当院长哩?快回家种地给你老婆洗尿布去吧!我们的好多战士,没死在战场上,都得死在你们这些狗头手上。你给我锯腿,先问问我手里这把枪,看它同意不?”
院长一看和连长说不明白,问我们是那个部队的。我父亲对院长报告说,我们是几军几师几团的。大约二十多分钟,我们团长、师长都来了,一是听我们连长腿负了伤来看他;二是给他做思想工作,让他听从医院的安排,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好早日康复出院。
团长、师长原先都是连长王九手下的兵,此时他更不把两位首长放在眼里。他扫了两位首长一眼,又把那把手枪从腰里拔出来,用枪对着两位首长吼:“你俩来干啥,叫他们锯老子的腿?哼!滚,再和老子说锯腿,老子一样枪不认人。”
师长、团长谁也不言语了,他俩低头一边踱步一边思考。过了一会儿,师长问连长王九说:“老首长,你说该怎么治?”
“把肉拉开,把骨头按原样一块一块的给对接,不得走一丝丝形状。”他的两只大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师长的眼睛,师长被他凝视地胆怯了,赶忙扭头看院长和医生,眨眨眼睛,声调平缓地问他们:“老首长的话,你们听清楚没有?”
院长看一眼师长,难为情地从黄瘦的脸颊上挤出一丝苦笑,摇摇头,长叹一口气:“唉一一你们这些人不懂医学,只凭自己的性格和想象解决实实在在的科学问题,这怎么行,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岂能当儿戏?更何况这位老首长又是闻名全军的多次荣立大功的战斗英雄。到时候感染发炎,威胁到老首长的生命,谁负了这个责任?”
听了院长的话,师长又低头不言语了。
“看看你们这垂头耷脸的怂样。这个负责吧,那个负责吧,老子不用你们负责,老子的命老子负责,用不着你们任何人负责,你们也负不了老子的责。老子轻伤重伤,负了多少伤,从来没发过炎化过脓。老子的身板和别人不一样。立马按老子说的给老子接腿!”王九连长激动地说。
师长两道眉毛紧蹙一下,下了决心,坚定地说:“院长同志,就按老首长说的办法手术吧。如果出现什么异外责任我负,不追究你们。”
护士走上前,解开王九的裹腿带子,剪开裤腿,用酒精药棉擦洗他小腿上的血,医生吩咐护士打麻药针,全身麻醉。谁想王九连长这个大老粗还懂这个,他马上制止说:“我不打麻药,那东西损坏人的记忆力。”
“首长,不打麻药怕你抗不住剧烈的疼痛。”医生对王九连长说。
“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动手吧,要是老子喊一声疼,流一个汗点,打一下战,我就不叫王九。动手!”他吼着。
他将一把手枪插在腰上,一把放在右手边。两只手插到膝下托起右小腿,配合医生手术。医生叫护士给他手背下垫床被子,不让王九连长用手端腿,防止他到时忍不住疼两手松开,使手术半途而废。还让我父亲坐在王九连长身后,从后边抱住他的腰,防止他向后退。
“你真麻烦,快动手吧!”王九连长不满地说。
医生割开他的小腿的肉,停手抬头看了一眼王九,只见他面不改色,正两眼专心致志看着肉里的骨头。医生见王九连长没有疼痛的反应,便小心翼翼地一块骨头一块骨头的对接,使其复位,然后把肉缝合好,用纱布捆扎稳,最后上好夹板。动完右腿,医生直起腰,看看王九,问:“首长,稍体息一下吧。”
“你要累了就体息一下,我用不着。”王九连长没事人似的说。医生接着又为他动了左腿的手术。
医生、护士、师长、我父亲,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给王九连长这么动手术,恐怕这样的接骨手术在世界医学手术中也仅此一例。没有亲身经历过伤骨动筋手术人,不知道疼痛是多么厉害,那确实会把人疼的咬碎牙齿,昏死过去。而王九连长没皱一下眉,没叫一声疼,更没身子打一下战,头上脸上连个汗点也没有,好像他不是动手术的,而是一个和父亲他们一样,也是看给别人动手术的人。父亲说,要不是亲眼所见,世上根本没人相信有这样不懂得疼痛的人,好像他身上的骨头和肉不是他自个儿的,而是别人的。
王九连长两条腿的手术动完了,医生向外喊:“单架,抬首长去休息!”
“不用,xxx(我父亲的名字)拿拐子来,我自个儿走!”王九连长说。
我父亲急忙找了两个拐杖,递给王九连长,他把右手边的手枪往腰里一插,双手用劲按床铺,整个身子挪到床边,将两只拐子塞到胳肘窝下,双手用劲,站起身,咯噔咯噔走出了手术帐篷。
在场的人都被王九连长惊得愣怔了。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硬汉子,人们也许听过《三国演义》中华佗为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故事,可那毕竟是书上写的故事,有谁亲眼见过这样骨头硬的人?看来世界上确实有关公、王九那样铁打的真英雄。
从这我父亲便和王九连长分开了,我父亲从朝鲜负伤后,转回国内住院治疗。住院期间,我父亲打听到,王九连长不到三个月他的双腿就好得利利索索的,又返回了部队,后又被调到海军部队当舰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