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连载丨隐隐烟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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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
2024-11-11 09:11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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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丨《椰城》杂志 作者丨路边青草
每当我感觉四周围开始变得静悄一些时候，海浪拍打的水涛声音变得一声响过一声的时候，当迎面吹来的风大一些、凉一些的时候，我就知道，傍晚来了。我就会摸索着进到屋内，点燃一盏油灯，放在家门外。然后找来媒纸和柴火，摸索着生着火做饭了。我每天重复的都是这些事情，从我在家门前坐的地方走到屋内，需要走多少步，然后朝哪个方向，再走多少步，是油灯，是火炉，是锅，是柴火，我都熟记于心了。我从来都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我每天都只是坐在我的家门前一张小矮櫈上，面朝大海，听四周渔民的呼呦声，听海浪的声音，吹迎面而来的海风。据说，海边的日出日落是非常美丽的，还有海边的烟霞，一片绚丽灿烂，还会变幻许多的模样。朝着太阳升起和落去的方向，我唯能感觉到的就是眼前红红的，亮亮的，暖暖的，之外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看不见。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的眼睛据说是没有毛病的，而且爸妈说我的眼睛很大，很亮，很美，只是，因为一场病患它们都瞎了，可我从来都想不起我的眼睛还看得到的时候的情景，那早就没有记忆了。这是一个海边的渔村，虽然靠海，但却没有沙滩，有的是一座座小山。海岸边打了好多木桩，搭了好些简陋的木棚，这就是村民们的家。木棚之外，就是一艘艘大大小小的渔船，家和船都是连在一块的，船也是很多渔民们的家。大家每天的工作就是出海去捕鱼，包括我的爸妈，然后拿到市上去卖钱，我们这里一代一代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生活。虽然捕了很多很多的鱼，几代的延续下来，经自己手中捕出来的鱼，我们几年几十年也吃不完，然而我们这里却大都还是过着清苦的日子，据说，很多的渔村都这样，所以大家就得不停地捕下去。因为不出海捕鱼就没有钱，就如我的眼睛，过了很多年了，家里也没有足够的钱给我医治。每每爸妈出发的时候都会吩咐我：“烟霞，好好在家待着，别乱走，四周都是水呢。傍晚的时候，做好饭等我们回来，还有，点好渔灯。”大家出海捕鱼有时归来得晚，渔村附近没有灯塔，我在家门前点上一盏灯，爸妈说，他们远远的看着了，安心。我看不见，我不知道能看见灯和看不见灯的区别，我一直都是生活在黑暗当中的。其实，很多人家里到得晚上的时候，只要有人留在家的，都会点上一盏灯，这些家里自己点的灯，比起灯塔，更还透着家人的一股盼归的温馨情感。哪怕爸妈他们傍晚就早早回来了，渔灯也是照样的点的，因为他们早回了，还有其他晚归的村民们呢。很多时候，我也为自己悲哀，爸妈他们那么辛苦，而且爸爸的腿还有些微恙，行动不是很方便。我除了做饭，除了为他们点一盏灯火，我一点忙也帮不上，我想为他们缝件衣服也不能，甚至他们捕鱼归来了，我连帮他们拣鱼也不行，因为我看不见鱼的大小和品种。其余时间，我都坐在家门前，面朝大海，静静的坐着，想些心事，一年又一年的，我就这样的过来的，除了村里偶尔有不出海的老人过来与我侃两句，几乎没有人与我说话。有时候爸妈捕回的鱼没有卖完，活的就用水养着，第二天继续卖。有些死去了，不舍得扔掉，就会在木棚外搭架子，一条条地晾晒，或者平摊在屋外的空地上，把它们晒成鱼干，这下我是帮得上的，我常常的翻动这些晒着的鱼，以让它们晒得更好。所以有时候，爸妈他们出海去的时候，我也会去卖卖鱼的，只是不是去市上，而就只是在村口摆着摊挡，卖鱼干，也卖那些头天卖剩的鱼。这里是靠海的渔村，总会有些市里的悠闲的人来玩耍，喜欢吃新鲜的鱼虾贝类，而且虽然是渔村，却也有很多村内的人是不以捕鱼为生的，他们有时也会买鱼。我看不见，不会称，爸妈把鱼干都称好打好包了，一包多少钱；那些活鱼，就按条卖，一条多少钱。到这个时候，我会觉得开心一些，因为我总算也能帮上些爸妈的忙，而且可以与一些陌生人说话。也许是觉得我是盲女的缘故，总会有许多的人来我这里买东西，或许他们觉得是在帮我一个忙吧。有些还是经常买的熟客，甚至我都能听出他们由远而近走来的脚步声。有一位叫阿隐的人，更是我的老顾客了。每每一位有些匆促和沉重的脚步声走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阿隐来了，他来买鱼，也买鱼干，说，他的妈妈喜欢吃，最喜欢吃鱼了。我总会说：“隐先生，你对你妈妈真好。你住哪里呀，天天过来买鱼，只是，她老是吃鱼，不腻吗？”他会沉默一下，说：“哦，我住旁边一个村子。我的妈妈身体不太好，医生说她多吃鱼对她的身体有益。”他也会问我，你的眼睛呢，怎么了，好点没，什么时候可以好。我说，那是很久以前生病留下的毛病，要很多钱医治，而且也很难治，而且我家也没有那么多的钱。然后他会沉默一下，说，我帮你留意留意，看能不能医好。我就说：隐先生，谢谢，你人真好，你能来买我的东西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