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
非常感谢徐林旗老师邀请我参加今天的“纪念梁启超先生诞辰150周年暨第七届清华校友君子文化传承发展论坛”,我感到非常荣幸。
今天我的发言题目是《君子之教,梁氏门风》。
一百零九年前,梁启超在这里发表了著名的关于君子的演说,他在最后曾寄语清华学子,认为今后的君子人,非清华学子莫属。他说:
“今日之清华学子,将来即为社会之表率,语默作止,皆为国民所仿效。设或不慎,坏习惯之传行急如暴雨,则大事偾(fèn,败坏)矣。深愿及此时机,崇德修学,勉为真君子,异日出膺(yīng)大任,足以挽既倒之狂澜,作中流之底(砥)柱,则民国幸甚矣。”
不难看出,梁启超对清华学子是寄予厚望的,他希望清华学子能成为国民效法的榜样。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坏习惯常常会乘虚而入,稍有不慎,就可能一败涂地,所以说“勉为真君子”,勉为也就是勉力为之,不容易,但不能不尽力。
梁启超
梁启超的一个重要身份是教师。他曾担任湖南长沙时务学堂中文总教习。在著名的《湖南时务学堂学约》中,他开宗明义,要求学生立“以天下为己任”的大志,这是区别君子儒与小人儒的一个标志。他说:“学者苟无此志,则虽束身寡过,不过乡党自好之小儒。虽读书万卷,只成碎义逃难之华士。”他所希望于学生的,正是探求“治天下之理”、“治天下之法”和“治今日天下所当有事”。如果我们知道,乾隆曾以一句“以天下治乱为己任尤大不可”而使得天下士人遁入书斋,闭口不言,就会明白梁启超的这种君子之教是有现实针对性的。这种教育就是要恢复君子的尊严,从而使得由于恐惧而变得火烛小心的精英阶层重新获得活力。此后虽因戊戌政变仅仅一年学堂就停办了,但从这里走出去的以蔡锷为代表的数十个学生,莫不是凸显君子人格的志士仁人。
梁启超的君子之教还体现在他的新民思想之中。所谓新民,就是通过开民智,培养造就新一代有自主、自立、自强意识的国民。他的《新民说》,其中有“公德”、“私德”各一篇。有人说,既讲“公德”,又讲“私德”,其间逻辑是断裂的、矛盾的。其实,梁启超对此有过解释,他说:
“人人独善其身者谓之私德,人人相善其群者谓之公德,二者皆人生所不可缺之具也。无私德则不能立,合无量数卑污虚伪残忍愚懦之人,无以为国也。无公德则不能团,虽有无量数束身自好廉谨良愿之人,仍无以为国也。”
而且,公德、私德,并非两不相干,比如,作为中华民族伦理核心价值的“五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私德还是公德呢?因而,梁启超在《君子》演讲中就特别强调了君子之教是超越公德、私德的,是公德、私德的统一,也即中西文明之融合,从而在更高的境界上构建新的人类文明。
诚然,梁启超君子之教的根还是中国传统儒学。所以他讲“君子”,专门从《周易》中拎出两句话,一句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一句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他说:“推本乎此,君子之条件庶几近之矣。”而如果追根溯源的话,梁启超的君子之教,又来自他的祖父、父亲对他的教诲,也即梁氏家风所熏陶。梁启超的老家广东新会有很深厚的宋学传统。明代与王阳明齐名的硕儒陈白沙,也是新会人,世居新会白沙里,人称白沙先生。黄宗羲作《明儒学案》曾说:“有明学术,白沙开其端。”宋学的特点是强调道德伦理和修养功夫,梁启超的祖父梁维清即深受宋学影响,尊崇陈白沙,梁启超把他对儿孙的教育总结概括为“以宋明儒义理名节之教贻后昆”。所谓义理名节之教,也即儒家的明伦之教,立身之道,这一点恰恰构成了梁启超君子之教的基础与核心内容。
梁启超的父亲梁宝瑛在乡民的眼里更是一个有谦谦君子之风的人。梁启超称赞他的父亲:“先君子常以为所贵乎学者,淑身与济物而已。淑身之道,在严其格以自绳;济物之道,在随所遇以为施。”这里便包括了道德上严格自律,注重内在修养,与不忘社会责任,尽力服务于国事两部分,宋儒所谓内圣外王大约就是这个意思。欧阳修亦曾有言:“文章止于润身,政事可以及物。”梁启超不仅是这种君子之教的实践者,知行合一,既知既行;他还是君子之教的执教者。社会上,他以新民为职事,一生致力于开民智,新民心;在家里,他也以君子之教教育子女,人们很看重他的九个子女各个成才,他则更看重梁家的君子之风代有传人,生生不息,显示出梁氏家风,君子之教的强大生命力。
一点浅见,请各位批评。谢谢各位!
本文为作者出席“纪念梁启超先生诞辰150周年暨第七届清华校友君子文化传承发展论坛”的演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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