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春洁，1951年生人，北京知青。1968年12月到山西垣曲华峰公社永兴大队疙瘩村插队劳动；1973年进入垣曲王茅化肥厂当临时工、合同工，1976年回京。八年的垣曲插队生活成为我终生难忘的记忆，垣曲，我的第二故乡。

自建楼房的不易

一

在人们的心目中“盖楼”，是件比较庄重神秘的事情，离普通人的生活甚远。它的设计、施工、验收等等事宜，都是有专业门槛的，所以一般人难以企及。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全国各地纷纷涌现出了许多民间建筑施工队，他们主要由房管退休人员、建筑专业技术工人以及农村富余劳动力所组成。主营业务就是在郊区、农村、城乡结合部等地，在私人的宅基地上承包盖楼。

我所住地方也是如此。因我家前后左右都有盖楼房，我的心也动了。就是借钱也得盖。然而这盖楼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可以说它也得具备“天时、地利、人和”，也得像牲口一出生后得先拜四方，才能站（立）得起来，否则困难重重，不是那么顺利的。

第一，你盖楼房时，首先得找有资质的施工队，且比较有诚信的那种，最好跟施工队的头头儿打过交道或者认识，知根知底，心里也好有谱；第二，在你开始建楼房前，四周的邻居得先通气，毕竟施工扰民影响了左邻右舍的生活，望请相互体谅，多多包涵，礼多人不怪嘛。否则真赶上施工时，人家找你麻烦，你也没折；第三，用电时，你得找人接380伏的高压电，否则混凝土搅拌机等根本无法运转。第四，施工所用的沙、石、灰、料、钢筋等也得有地方搁，所清理的废料得及时清走，不能影响大家的出行……以上种种，你若不上心，都会影响你施工进展。所以，必须得在没盖之前，考虑周全。

二

我们这里的的施工队盖楼房时不管画图纸，你得找人或自己画设计图纸。如楼房的面积、层数、房间的大小、客厅卧室的布局、厨房、洗澡间、卫生间的上下水，哪块儿是单间，哪块儿是套间、楼梯过道的宽窄、长短，锅炉房的位置等，暖气、电路的走向，还有墙体的薄厚，是二四墙的，还是三八墙的，你都得给施工队的人明确标注出来。

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从来没接触过盖楼啊。没折，只能不断地跟懂行的人请教、打听、咨询，看人家是怎么设计的。另外，我媳妇原单位是建筑公司的，她虽不是什么技术人员，但多少也知道些，如：哪里应是承重墙、哪些施工环节需要特别注意等等。就这样，我反反复复，历经不断修改，最终出了6张三层楼的施工图。这6张非专业人员绘制出来的设计草图，基本上是把我想盖的楼房，从里到外、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彻彻底底说明白了。施工队的头头儿和技术人员看了后简直不敢相信，这哪儿是出自只有初中文化的人能设计得出来的啊？

三

施工那天，从挖地基、蹾“三合土”到打地梁，我是一步不落地看着他们干活。我虽不是什么建筑专业人员，但对于盖房子这类事情多少也略知一二。所以，施工中的偷工减料，我也有所耳闻。

一般来说，平房的地基深度大概得50公分左右，经过夯实才能砌石料。如果盖三层楼的话，这地基至少得有1.5米深才能施工。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必须得根据土壤的地质软硬程度，因地制宜，酌情处理。

就如我家这楼的西侧紧靠着我兄弟平房，与他家平房的山墙只有20公分的距离。如果挖1.5米深的地基，势必会影响到他家平房地基。问题严重的话，甚至会导致他家地基的塌方，那麻烦可就大了。

我让施工队先暂停楼房西侧的地基施工，先紧着楼另外三面的地基施工。我必须得在有限的时间内想出，既要保证自家楼房的质量又要维护兄弟家房子的合理方案。经过一天多的思考，我提出一个大胆设想，即：西面地基只挖50公分，并在此基础上再挖5个同等深度的坑，用钢筋水泥筑成类似5个腿的圆柱。通过五个钢筋腿的地基，再与它平形，打上地梁形成一个整体，这楼房的地基就结实多了。而且也不影响兄弟家房子的安全。施工队的技术人员对于我的大胆设计，是赞不绝口，方案完全合理可行。

打成一层地梁后，施工队开始接立柱。我当初设计的立柱是31根。可是在施工现场，我却发现，施工队给我的立柱用料是14个圆的钢筋，根本不是早先说好的16个圆的。同样的价钱，用料怎么能不一样呢？我立即联系工头儿。经过协商，对方同意每根立柱又加上两根，我这才勉强同意。幸亏我发现的早，否则立柱已成形了，你说的再多也晚了。

在建二层立柱时，还是4根16个圆的钢筋，不够时，他们就联系供货方拉新的。等拉来后，我一看，又发现不对劲。这批钢筋，虽说是16个圆的，但不是国标的，而是非标的。这国标与非标的价钱可差着不少呢，最关键的是质量也不一样。国标的16个圆钢筋整个切面直径都是十六毫米，同等型号的非标钢筋横着瞧切面是16，竖着瞧则达不到16，只有14，相当一个椭圆型。施工队为了节省成本，就想方设法地蒙混过关，你稍不注意，他们就给你用上了。见此情形，我直接联系工头，让他们给我换成国标16个圆的钢筋。

后来，我发现这施工队可以说是处处都想偷工减料，能少用的他们绝对不给你多用。为了多挣钱，他们也够黑的。就拿这立柱钢筋绑套子来说吧。他们用的倒是6个圆的盘条，可是每个套子之间的距离太大。名义上相隔20公分一个，但实际上30公分一个都有了，甚至更大。

我记得公家盖楼时，人家绑立柱的套子，每个间隔也就10公分。部队盖楼时，甚至是每隔5公分就一个套子，而且立柱用的钢筋都在25个圆的，并且是三排九根，水泥标号也高，其盖得的楼房坚固程度可想而知。不是万年牢，也是上百年没问题。可咱这私人建楼质量就差远了，他们施工队也有的说：“您这每平米的价钱还低呢，就这总比预制板强。”

的确，因它是一个层层立柱，衔接每个顶层都是用质量好的水泥浇筑而成，等于形成一体，相对也算结实，这一点工头儿心里有数，不会含糊。可是，四周砌砖和抹灰，用料质量差劲儿了，严格来说，本应1：3用料，也就是一份水泥，三份沙子。他们恨不能，一份水泥，十二份沙子。所以说得时不时地看着点。

另外，他们在每层封顶时所绑钢筋也不到位，丢三落四的，总有没绑到的。经我提醒，他们才给补上。有时我看不过去，我甚至亲自上手给绑上、绑紧。

我发现，他们在浇筑立柱用震倒器时，也有做不到位的。按理说，这浇筑的水泥必须得把沙子、石子、水泥搅拌均匀，蹾实到位，定形时才能看出质量好坏。但他们常常做做表面上的活儿，就开始浇筑。这样一来，浇筑的水、泥、沙、石等不均匀，质量上就达不到要求，这哪儿行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豆腐渣工程嘛。

再有，他们为了节省材料，在立柱与立柱之间窄的地方，本应再加道梁，结果他们直接省去梁，用砖砌上。对于这种偷工减料，必须得扣钱。没得商量。

四

我从正式盖楼房期间，也正赶上雨季。没办法，施工队得先把别人楼房主体盖完，才能腾出手，撤出一部分人来盖我的。按理说，老百姓一般盖房大都在春季施工，这个季节白天渐长，天气也不冷了，更加方便施工，有点小风儿，楼干得快。其它季节就很少有盖房的。可现在都是水泥砖石，防风、保暖、防冻各种措施都有，季节的变化已经阻碍不了施工的进度。所以，尽管已是雨季，我也照样跟着盖了。

但不知是老天爷可怜我，还是照顾我啊？还真是赶巧了，我整个盖楼期间每次下雨都在晚上。有时下一夜雨，第二天早上就停了。头天晚上，我给第二天备用的砖，也不用水浇了。因为晚上下雨全给浇好了。即节省了水，又省了人力，真是承蒙老天眷顾，得来全不费功夫。

再有，还得感谢我老妈，我盖房我们全家得搬到别的地方去住。老妈腿脚不好，也得跟着搬过去。那儿会老妈都已九十六岁了，从没说哪儿哪儿不合适，也不给我们添乱。但凡她身体有恙，我不照样得去照顾，怎么也是影响盖房。

五

我们为了工人把楼房尽量盖的结实一些，甭管是打地梁，还是封顶，只要是上大活儿时，我们都会单独给他们买些肉、酒、烟等，天气炎热时，每天还给他们熬两大锅绿豆汤来解暑。通过这次盖楼房，我也感受到盖房子真不容易，建楼房更是困难重重，要不老话讲“土木工程，不可善动”。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这私建楼房，一定要找有资质且信誉好的施工队。再有，自己不懂的东西，最好找一个懂行的人来负责监督，以防施工方偷工减料：查他们用料是否合格、钢筋是国标的还是非标的、水泥用多少号的、浇注混凝水泥是不是搅拌均匀、震倒是否透彻，有无豆腐渣现象，施工中如发现问题，应及时处理，不要等生米做成熟饭了，那可就晚了。总之，吃亏上当应在明处，不能当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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