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本文:郎景和. 大夫同道们,请不要丢弃听诊器![J]. 中华妇产科杂志,2024,59(11):817-818.DOI:10.3760/cma.j.cn112141-20240812-00450
听诊器是医生的贴身“武器”,穿上白大衣、戴上听诊器,这就是医生的标示。
1816年,法国医生雷奈克(Laennec)发明了听诊器,19世纪末其已经成为医学临床的必备器械。用听诊器可以直接听到多种器官,如心、肺、动静脉以及许多内脏器官的活动声响;可以判别正常的或者异常的,健康的或者有病变的。其中以心脏听诊最有讲究,不仅计数心率、心律,还有辨识瓣膜及心肌病变。外科医生虽然不如心肺内科医生的听诊那么在行,但术后肠功能的恢复、肠梗阻的排除,却也是得意的工夫。还有产科和儿科的专用特种听诊器,更加方便于临床应用。还有两用的、三用的、多用的,甚至电子的听诊器都很流行。
听诊器发展了、变化了,高级了、复杂了,当然会使其听诊能力更加精准化、更加细腻化,更加多元化、更加数字化。但是,听诊器的最初的、始源性的功能却逐渐丢失了。
“听诊器”和“方向盘”,看病和开车,曾几何时,何等神气。现今或尔后,两大象征可要逐渐模糊了:要有不用人驾驶的汽车、火车和飞机了,要有不用听诊器的大夫了……
问题在于,听诊器有其至高无上的功能,那就是它把医生与病人连接在一起。医生用听诊器,必须走到病人床边去,走到病人身旁去,用听诊器直接听取病人器官的功能状况,或者更直接地听到病人的“心声”!
这“心声”不仅是心脏的活动,还有病人的心理诉说、要求、愿望或者情感及其变化,这是其他任何医疗器械所不能完全替代的。我们当然愿意接受并应用听诊的现代器械,它延长了我们的手臂,它增强了我们的听力,但未必增强了我们的思想和智慧。我们当然要顺应现代科学技术的进步,并把这进步应用于医疗实践和病人,但是不应该丢弃简便的、并具特有功能的听诊器。这就是我们面临的听诊器的现代“遭遇”和呼吁不要丢弃听诊器的现代意义。
我们高兴地看到,美国霍普金斯医院作为2008年最佳医院的广告画面,就是一个简单的听诊器,而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仪器设备。《英国医学杂志( BMJ)中文版》的封面上颇有深意地描绘了在医生办公室墙上的衣钩上冷清地挂了一个听诊器,那是闲置了,是被遗忘了,是真的“告别”吗?还是依依不舍?
我们也看到我国的许多基层的大夫们依然带着听诊器,或者放在口袋里,或者挂在脖子上,走起路来潇洒神气。我们更不能忘记,林巧稚大夫亲切地走到孕产妇的床边,嘘寒问暖,甚至把耳朵直接贴在孕妇的腹壁上,听胎心、听胎动,那是像母亲对孩子一样的关心和照护呀!
由此可见,普通听诊器却是宝贵的武器,请不要放弃!
首先,它是很有用途的,它让我们听到人体器官组织的很多活动的声音;它简便易行,不需要电源,不需要空间,随身可带,随时可用。它虽然不能完全代替现代化的医疗器械,但它为选择和使用其他的检测奠定了基础、提供了条件。甚至可以说,那些高大上的仪器设备却不能够完全替代普通听诊器。
其次,听诊器是密切联系医生和病人的纽带。医生必须走到病人床前,和病人面对面的交谈,做身体检查,同时使用听诊器。有了关怀,有了温暖,有了照看,这都是任何其他医疗器械,无论多么精准、多么现代,都不能够完全替代的。这是听诊器最重要的,无可比拟的作用,这一作用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检测技术和仪器设备。况且,听诊器还远没到毫无用处的时代,不能也没有必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或者束之高阁,只作为历史和纪念。即使到了有一天,我们有很多现代的设备,听诊器大概也不会完全弃之无用。
其三,我们强调听诊器的使用,或者长期使用,或者坚持使用的一个重要观念,就是它涉及到一个医生的思想理念与医学本源,就是面对病人,就是人文关怀。这是在现今科技发展时代,尤其值得重视的。
一个医生要去看病人,要给病人做检查,要跟病人交谈,要听病人的声音。这是一个医生的必备理念和必须行为,这在当下绝对不能丢弃,却要绝对坚持的。
就像我们不能完全靠实验结果和检查报告做诊断治疗一样,也许我们又会回到古老的行医路线上,也许古老就是时尚。当然不是原点,而是升阶。
当我们拼命地追逐现代社会飞速前进的车轮的时候,却不要忘记最初的经典梦想;正像我们无论走了多远,都不要忘记为什么出发。
大夫同道们,请不要丢弃听诊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