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岁,我做了一个最勇敢的决定,
在乡村教戏剧。”
沈瑞华这么说
今年,刚刚毕业的她
为了在村里打下的几颗板栗
为了孩子们的几张笑脸
再一次选择了去乡村支教
走近2019级戏剧影视导演专业沈瑞华
听她的支教故事
轻嗅她所爱的那片苔花清香
01 支教——从排戏到排“戏”
-Life is drama-
与这群孩子们的相遇,也源自一个格外有艺术感的契机。当时,还在山艺就读戏剧影视导演专业的她,排演戏剧时,饰演了一名支教老师。但不论怎么演,她都感觉不对。抱着“亲身体验,才能知道最真实的东西”的想法,她决定休学一年,去支教。
在这里,她遇到了乡村儿童,此时的她,也许没有意识到,这群孩子,即将成为她的白月光。那时候,她主要教授文化课的知识,虽然一周一节课,但是这几十分钟,对孩子的影响,却不只是40/10080这么微小。她开始考虑,能不能用自己的专业为孩子们做点什么。做一些,新的,不同的,对他们有影响的,能让人们看到他们的东西。比如说,为他们排一出戏。就这样,毕业后的她又踏上了第二次支教的旅程。
提起两次选择支教,她说自己的初衷从未改变,就是为这些乡村里的孩子带来新的、不同的东西。
在乡村小学排演戏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是观念的问题。或许是受偏远地区的影响,村子里很多人都会觉得艺术没有用,只有每天学习文化课,成绩考好,才是有意义的。沈瑞华提起小春,一个六年级的女孩。她去给奶奶送自己表演的邀请函时,当着所有老师和同学的面,奶奶毫不掩饰嫌弃,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这是什么东西,你就考那点分的”。她能看到小春愣住了,眼里慢慢有了泪水,很无措的站在那。或许,戏剧教育并不只是对孩子们的,也是让家长们解放观念的束缚,让他们理解,一个完整快乐的童年,一个健全的人格,跟优秀的成绩一样重要。
排练时的状况也不少,孩子们对表演的理解还停留在播音腔、浮夸的动作……沈瑞华就带着他们开展解放天性课程,纠正他们对表演的认知。在她心里,表演是一种可以体会别人人生的机会,也可以通过模仿,让他们练习如何与别人沟通交流,是一种全方面的学习。孩子们第一次接触戏剧,自然也有抵触。不过,他们虽然嘴上会说不演,但心里是在开心,在期盼这种机会的。他们可以表达平时没有机会让村里人看到的心声,他们成绩之外的闪光点可以被看到……这是一个被认可的机会。
村子里的条件可想而知,沈瑞华便带领着他们收集一切可以用的“废品”去做道具。她说,孩子们每天一放学,边喊着“捡破烂啦”跑出去。虽然他们嘴上嫌弃,说是“破烂”,但实际上是在转变思想,他们开始认识到,这些所谓的“破烂”,并不是真正没有价值的。沈瑞华抓住每一个契机,为孩子们传授着人生的知识。给村里的老人发邀请函,邀请他们第二天来看这场戏剧演出的时候,不少孩子都在担心,“万一明天没有人来怎么办?”她没有一味安慰孩子们,而是告诉他们这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你们真的喜欢、想做这件事情,就不能太在乎别人的眼光。
还好,一切总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的演出受到了村里人的欢迎,孩子们在台上大胆的表现着自己,老人们在台下露出了笑容。每个人都带着微笑,享受这场演出。
02 她与孩子们
-Her kids-
提到乡村儿童,她用“接地气”形容。她说,这些孩子们像是生长在田里的小草,有一种从泥土里向上的、很强的生命力。城市的小孩常聊一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东西,但是他们每天泡在田间地头,在路边摘根狗尾巴草、去树上打板栗……他们眼中一切都是有趣的,他们有着属于孩子的童真与乐趣。而这种质朴与纯真,成为了她选择留在乡村支教的最大动力。的确,作为一个外来者,作为一个异乡人,在这里总归有困难与不适应,但她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来。只要有孩子们的笑脸在,这些便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
提起与教过的孩子们分离,她直言“天塌了”。面对孩子时,她扮演好了老师的角色,引导他们去理解分别的意义,教他们正视分别。最汹涌的波涛藏在最平静的海面下,当她跟过去学校旁的大哥见面时,对方只是问她“不会想孩子们吗?”她说,眼泪“唰”就流下来了。她把孩子们当做自己的弟弟妹妹,五六年级的孩子们正在人生的路口,很多时候困惑了,便会找她谈心。当人与人之间付出了感情,交换了思想,便建立了链接,再将它斩断,是一件无比痛与残忍苦的事情。
离开学校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孩子给她发消息打电话。其实,每次都没什么要说的事情,但孩子们都会说一句“沈老师,我想你了。”她说,大山里的孩子们缺少陪伴,更需要陪伴,可支教老师对孩子的陪伴是很有限的。
她拥抱着、期待着每一个相逢,却也知道每一个相逢的终点都是别离。所有付出情感的相处在别离时都是痛苦的,她却在流泪水中期待着下一个别离,那是他们羽翼渐丰,去迎接新生活的开始。
03 改变
-Change-
教育的意义在于改变,知识的增长是一种改变,生活方式也是。这些乡村的孩子,多多少少受到了经济情况不佳、父母常年外出务工、老人带孩子的观念陈旧等问题的影响,有自卑敏感、不会与人正常友好的沟通交流等的一系列情况。
她与孩子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并不是传统的师生。在她心里,摆出老师的架子,便只能传授知识了。而这些孩子们更需要的,是心理层面的抚慰。他们在村子里常年接触的是不通教育的年长者,有时候不会正常的沟通,所谓的叛逆,为了玩手机摔打椅子,只是通过错误的方式去表达内心需求了。当她努力把自己放在朋友、家人的位置上,与他们平视的时候,她开始能够理解孩子们为什么会这么做了。只有把他们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去沟通,他们才会尊重认可自己,愿意改变自己。
班里有个“大哥”,沈瑞华这么称呼他。从她第一天进班,就注意到了他。总是姗姗来迟,坐在她身后,好像离大家很近,又很远。跟他讲话,就像“大哥”一样,“哎”一声。其他的老师和同学对他的态度都很冷淡,只跟沈瑞华说不用管他。他们说,他不会。“大哥”有唐氏综合症。他的画似乎在印证这一点,虽然他的脸上挂着笑容,但红色黑色的身体,粉红色的脸,让第一次看到画的沈瑞华还是感到了不适。
为了不让他上课无聊,沈瑞华给他打印了很多可以填色的画,他就像收到任务一样,认认真真坐在一旁涂色,直到把所有的都涂完,向她展示。或许,他也一直期盼着像其他孩子一样被人寄予期望,至少,他不想总是做这个“特别的人”。好在,沈瑞华从没觉得他是多么“特别”,她只觉得,“大哥”总能用不同的角度看世界。她愿意跟他像朋友一样交流,愿意给他任务,愿意相信,他会。
有一天,沈瑞华看他涂的颜色,突然发现从橙色、红色、黑色变成了彩虹的颜色。“表达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是语言、可以是动作、可以是绘画、也可以是善良。或许从他的角度看世界其实是另一种样子,但我相信在他的世界里会永远纯真、永远温柔善良。”沈瑞华在朋友圈里写下这些文字。
艺术课程对他们的改变,并不像知识那么直面,而是长时间的熏陶。
提到改变,她又说起小春。小春是家里的大姐,有三个弟弟,父母在外务工。在这个有一些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她逐渐把自己变成了“小透明”。小春六年级,又正值内心敏感的年纪。排练时,她总是小声念叨台词,不敢说出来。
沈瑞华尝试与她聊天,不只是学习,也聊八卦、聊男明星、聊生理期,像姐姐一样。她想站在小春的角度上去分析,是什么导致了她现在的性格。后来她明白了,小春或许懦弱,或许不够勇敢,但她最缺乏的,应该是夸奖和认可。她作为大姐姐,在家承担了许多事情,她想要被看到,可是也习惯了被否认。沈瑞华就在每次上课时,鼓励小春,跟她说“我觉得你的感情非常到位,你只需要大声地去表达你自己,你做得很好。”
沈瑞华没想到的是,当表演正式开始时,她真的很大声的喊出来了台词“那为什么提大海呢?大海两个字我听着都害怕。” “我看到大海啦,我看到了游乐场,我想去山西长治!”
这,或许就是艺术润物无声下的改变。
本文根据2019级沈瑞华电话采访内容整理
视频及图片均由受访者本人提供
|有高度 有深度 有广度 有温度|
文字 | 史李橙橙
编辑|史李橙橙
责任编辑丨王蒙
审核|孔宪坤 马其君 董亮
山东艺术学院官方微信平台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