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2023年11月16日加我的网友，平时并无交流，今天突然发来一段我写的字，提了一个问。于是聊了几句。
他问的问题，从很多年前开始，很多人都问过我。
他先是直接发来我前几天重发的《什么是“成功的教育”》里的一段话：
“毕竟，这几十年中，看到身边来来去去的熟悉和陌生的人们，总是觉得他们哪里来这么多心怀愤懑、骂骂咧咧的事情啊。——好多人仿佛为抱怨而生，生活中发生的一切，无事不能成为他们抱怨的内容。”
说：“张老师你好，我看到上面这段话很有感触。通过你的朋友圈和文章，我们在是非和价值判断上是很相近的。但是为什么在面对糟糕的现实时，你的心态那么好呢？我很好奇。—— 一个心怀愤懑，整天骂骂咧咧的中年人求教。”
我在忙事情，没有看手机。
20分钟后，他又发了一句：
“我的工作生活都很好，是体制的受益者。
可是仍然对不公平公正的事情，对愚蠢甚至邪恶的观点言论，对大厦将倾的趋势感到痛苦和愤怒。”
我看到后回复：“我的个人生活也很好。（平时的难受与痛苦和个人生活无关。）”
关于心态，我的回复：“放长远。比如想着1950比1900好，2000比1950好。”
他说：“我判断2050会比2000差。”
我说我没有这样悲观。这么大体量的国家，50年已经是三代人，在这样一个突飞猛进的时代，除非原本就生于黑暗长于黑暗，想要见过光明的人倒退三代，几无可能。
怎样才能保持平静心态，我回复：“我的看法是：默默做好自己能力之内的事，就不会空虚。”
他说：“我不是空虚，我的感觉更像是对‘丑’的难以忍受。”
我知道我说的空虚和他说的空虚有定义上的差异，于是补充：“需要用行为填补之处，就是空虚。自我赋予个人存在的意义。”
他说：“丑的事物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在我的身边，在我的国家，我不能不愤怒。”
我回复：“王小波说一切痛苦本质上是对自我无能的愤怒。于是，我的看法是，让自己具体去做好某些能力之内的事，就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无能。所以就可能感觉没这么痛苦。”
他说：“这个中了。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我发现有时连影响身边三五个人都做不到。我们的差别可能在这里，毕竟你能看到你对年轻人的影响和认可。”
我回复：“没什么用。”
我在二十多年前就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人主要是自己影响自己，人对人的影响，老师对学生的影响，效果微乎其微，“成活率3%”是我多年以来的玩笑，也是我最乐观的估计。
我教过的学生中，并不是没有“信息来源除了教材和抖音之外一无所知”于是“按惯性”痛恨日本、仇视西方的人，并不是没有高度认同祖国现行管理模式的人，并不是没有认为祖国言论非常自由的人（不知道网证这事出来后他们有没有转变观念），并不是没有一见负面信息就不舒服的“报喜鸟”型人格的人。
（暂时还没有发现挺俄的，也就是说他们应该属于“祖国的，就是好的”，还没有发展到“俄也好”程度。）
所以我说：“做不做，是你的事；能不能有用，是‘事’的事。我们只能决定我们能决定的那一部分。大道不行，略尽本分。”
他又引用了我前文中的一句“只有本身是炭，才会燃烧，否则顶多不过是火源在的时候发烫，火源离开之后迅速冷却；只有本身是光源，才能发光，否则顶多是反光，光源一不存在，立马归于黑暗”，说，“你这个观点对我很有帮助。”
我征得同意后，发为此文。
不久前，另一网友也在后台问我：“张老师，我有个疑问。您是怎么可以在看透黑暗和美好生活中切换自如？是不是得怀着能过好一天算是赚一天？我感觉就是靠着概率生活。比如动不动就断掉的桥，油，走在商场、街道上，看不到希望的人往下跳。感觉自己在黑暗中，风中凌乱，一脸懵逼。”
她猜测我的动机是“过好一天算赚一天”。很明显这低估我的想法了。我是一个愿意长命百岁的人，特别想亲眼看到我的子子孙孙过上“天天能够把心放进肚子、遇上事情确知有道理可讲”的日子后再含笑九泉。
我给她的回复是：
“做好自己的事，就是给这个世界出一分力;
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给这个世界增一丝光。”
觉得生活有力，觉得世界有光，心态怎么会不好呢？
再补充曾经的另一个聊天记录：
最后，我要向全人类揭示一个超级完美、颠扑不破的伟大秘密了：人，永远能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以，人类能够永远不崩溃。
说这些有用吗？没用
还是要说吗？要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