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名人 “三观”悬空寺

▲北岳恒山悬空寺

大约明代嘉靖三十五年的一天，北岳恒山金龙峡来了一群人，其中居中的一位官员峨冠博带，骑着高头大马，在众多当地官员和兵丁的簇拥下，向金龙峡谷深处奔去。当这位官员拐过几道弯之后，远处峭壁上一组由90根长短不一的立柱垂直支撑的三层朱红色建筑群蓦然出现在眼前，其危绝之势不禁让他拍手叫绝，这组悬挂在翠屏峰东崖峭壁上的建筑群就是北岳恒山悬空寺。参观罢悬空寺之后，在众人的盛情邀请下，他激情地挥毫泼墨，连续写下了三幅大字，其中一幅就是现在磁窑口西崖、临近玄武湖大坝的翠屏峰峭壁上镌刻的两个朱红色的楷体大字：“奇观”。这位明代的官员就是当时的山西提学副使、后来的甘肃巡抚陈棐。

据《中国历代名人大辞典》记载：陈棐，明，河南鄢陵人，字汝忠，号文冈，一说字文冈。嘉靖十四年进士。任礼科给事中，直谏敢言，不避权贵。因忤旨谪大名长垣丞，升知县，莅政宽平，为吏民畏服。官至宁夏巡抚、都御史。有《陈文冈集》。又据百度资料详细记载：陈棐（1505- 1559），字汝忠，号文冈，河南开封府鄢陵县人，匠籍，国子生，治《礼记》，嘉靖九年（1530年）河南乡试第四十三名举人，十四年会试第八十二名进士，授中书舍人 ，二十一年任礼科给事中，二十三年陞右给事中，二十四年上疏除胡邪，正祀典，昭华夷大分，废黜了忽必烈的祭祀，陞户科左给事中，直谏敢言，不避权贵，因忤上旨，二十六年谪为大名府长垣县丞 ，历宁晋县知县、泽州知州，召还朝廷授刑部员外郎，陞刑部郎中，二十八年恤刑陕西，历山西提学副使、陕西按察使，三十六年陞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三十八年（1559年）以疾致政而还，九月末旬卒。著有《文冈集》二十卷，《八阵图说》二卷、《火车阵图考》一卷。

陈棐政绩卓著，为官期间深得皇帝的信赖和百姓的称赞。他担任右礼科给事中期间，所上的一篇奏折《除胡邪正祀典》，皇帝批示曰：“给事中棐之言若有神明教之者。”可见皇帝对他的肯定。他被谪为大名府长垣县丞后，皇帝于二月十六日漏下二刻，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位被贬他方的能臣廉吏，专门向吏部打听陈棐的下落，并逐步把他提拔重用起来。《陈文冈先生文集》卷二十载：“粤嘉靖三十祀，皇上当五年之期，分遣秋官臣审天下狱情，时用加恤。于是臣棐受陕右之命，亦惟钦体明德，罔不敬慎。乃季秋朔入潼关，周历八郡三圉，开计死刑几三百，疏请于朝者百五十人，余檄宪臣覈减之，其戌配杖笞得减者近万人。”陈斐莅政宽平，对老百姓特别体恤。巡抚陕西期间，他对待百姓刑罚之事，认真审查，坚持宽大，使陕西老百姓少受了苛罚之苦，深得老百姓认可。后来，为了平息陕西治乱，皇帝又专门委派陈棐担任陕西按察使，可见其政绩斐然。

古代官员大多举人、进士出身，所以诗书画样样俱精。陈棐进士出身，才华横溢，博经通史，底蕴深厚，自然不输同僚，书法、文采堪称双绝。他在繁忙的公务之余，总是忙里偷闲，赋诗题咏，每到一地，都会留下脍炙人口的诗文。他的边塞诗留存较多，深受文学界好评，被称为著名的边塞诗人。比如他创作的《文冈集》中的一首边塞诗《祁连山》：“马上望祁连，连峰高插天。西走接嘉峪，凝素无青烟。对峰拱合黎，遥海瞰居延。四时积雪明，六月飞霜寒。所喜炎雪消，潺潺灌入田。可以代雨泽，可以资流泉。三箭将军射，声名天壤传。谁是挂弓者？千载能比肩。”短短的一首边塞诗《祁连山》，以不同的时空和观察角度，既充分描绘出了祁连山之苍茫壮美，又表达出了诗人关注民生、建功立业的博大情怀，可谓一系列赞美祁连山诗歌中的经典之作。

陈棐的书法功底也相当了得，一生足迹所至之处，留下的题刻较多。据晋祠研究资料记载：陈裴，天资聪颖，博经通史，善吟咏，工书法，草书尤甚。1549 年，陈棐至晋祠游，触景生情，于石上题《观晋祠三灵池》诗一首。次年夏天，陈裴再游晋祠，再题诗于石，名为《渴唐侯祠》。二诗书法留存下来，书法价值极高。《晋祠志 · 陈给谏乐传》言：“其诗草书，体势遒健，如龙蛇行空，奔走飞扬，具凌厉无前之概。”又言“有张旭、米元章之风味”。陈棐在恒山悬空寺留下了三处题刻。按照陈棐的简历推算，他来到浑源考察应该是在担任山西提学副使期间，大约就是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之间，这也就是题写“奇观”的时间范围。当然一般题刻都是楷书，以示庄重，可见当时这位擅长草书的官员，在当时书写这幅楷书字的时候就是准备题刻于石上的。对于这样一位足迹遍布晋冀陕甘的名宦、书法诗词名家，在游历了那么多江山胜迹之后，能够在悬空寺写下“奇观”两字评语，可见被称为世界最危建筑之一的悬空寺给他的震撼之强烈。

距陈棐游历悬空寺大约七十多年之后，又一位声名显赫的人物风尘仆仆来到了悬空寺，他同样被悬空寺震撼了，激动地在游记里不吝赞美地写下了“天下巨观”的赞语，现在这块题刻就立在悬空寺不远的河道边，这个名人就是大旅行家徐霞客。

徐霞客 (1586-1641)，名弘祖，字振之，号霞客，明朝南直隶江阴(今江苏江阴市)人。明地理学家、旅行家和文学家，地理名著《徐霞客游记》的作者。他十二岁开始外出游历，三十多年间，“东渡普陀，北历燕冀，南涉闽粤，西北直攀太华之巅，西南远达云贵边陲，足迹遍及当时的十四个省”， 他将30年游历化为文字，结成《徐霞客游记》，多达260多万字（其中遗失200万字，现在仅余60多万字），把毕生精力献给了旅行考察事业，称他为“游圣” 、“千古奇人”是当之无愧的。

1633年（崇祯六年）7月初，47岁的徐霞客从中都出发，经过直隶阜平，进入山西，开始他的五台、北岳之旅。其登游恒山的明崇祯六年（1633），比北岳重新移祀浑源的清顺治十七年（1660）还早了27年。数天之后，徐霞客写下《游五台山日记》和《游恒山日记》，也算践行了对友人谢德溥的承诺。国子监祭酒、明末清初文学家、进士谢德溥曾经赠与徐霞客诗曰：“祗今更赴恒山约，可似青柯眺白云”。这两篇游记后收入《徐霞客游记》，成为中华游记散文的经典之作。

自2011年起，国务院把每年的5月19日定为“中国旅游日”，中国旅游日就来源于《徐霞客游记》首篇开篇日。徐霞客有一位伟大的母亲，她特别支持儿子游历四方。她对儿子说：“志在四方，男子事也。”她还专门为徐霞客缝制了远游冠。七十多岁高龄的时候，她还和徐霞客一起外出游历。过去有孟母三迁，徐霞客的母亲不愧是明代的孟母。在《徐霞客游记》中慨叹悬空寺为“天下巨观”，为浑源作了非常好的宣传营销。

比陈棐和徐霞客更早的一位“三观”名人就是唐代诗仙李白，他在悬空寺题写了“壮观”的书法赞语，现在这块“壮观”题刻成了游客趋之若鹜的网红打卡处。

据有关资料记载，“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的李白，最少来过恒山两次。李白一生喜欢仗剑漫游，从15岁起，他浪迹天涯，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每到一地都会留下一些脍炙人口的优美诗篇。他初次来山西是开元二十三年（735年）五月，李白受好友元演邀请一起通过太行山前往山西。身为文学才子的元演家境比较富裕，那时候元演的父亲是太原府尹，负责防守北部边境。李白和元参军（元演）曾有数次交往，二人意气相投，惺惺相惜，堪称莫逆之交。元演曾经在洛阳天津桥边建了一座楼，为李白专用。李白曾经写过一首回忆两个人交往的诗歌《忆旧游寄谯郡元参军》，其中有几句是这样写的：“五月相呼度太行，摧轮不道羊肠苦。行来北凉岁月深，感君贵义轻黄金。琼杯绮食青玉案，使我醉饱无归心。时时出向城西曲，晋祠流水如碧玉。”充分表达了友情的珍贵和对山西青山秀水的赞美。第二年春天，“思归若汾水”的李白思乡心切，离开山西回到了湖北安陆。

他第二次来山西是十多年以后了，大约是天宝十一年（752年）春天，李白从河北易县越过驿马岭来到山西，又穿过浑源金龙峡，越过水车谷，到达悬空寺。此次游览恒山和悬空寺的心情由于受到朝廷小人得志、朝纲不振、民生凋敝、边关不稳等的影响，已经和上次大不一样了。游览悬空寺和恒山时，他的心情应该一片灰暗，在恒山写的多首《古风》诗就表达了这种心情。如他的诗句所表达的一样“晋风日已颓，穷途方恸哭”、“梧桐巢燕雀，枳棘栖鸳鸾。且复归去来，剑歌悲路难”等等，这也是李白最后一次做恒山客了。李白登罢恒山，随后在悬空寺留宿一晚，低头俯瞰峡谷中奔腾不息的流水，抬首仰望咫尺之处的满天繁星，拍打着英雄一生的北魏道武帝钦令建造的古寺铁珊木栏杆，他诗情大发，情不自禁地随口成诵，朗声吟出著名的《夜宿山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他的这首诗把悬空寺之悬奇巧展现得淋漓尽致，从而为悬空寺留下了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吟诗之后，他又在寺中书写了“壮观”二字，而且“壮观”之上多了一点，用这样的写法以表达自己对悬空寺这座空中奇阁的赞美之情。寺庙下方原来有太白祠，祠中有太白塑像，后来损毁不见。浑源人应该感谢这位谪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件题刻、一首诗，却让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现代人透过千年历史烟云，在悬空寺下触摸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

“奇观”、“壮观”、“天下巨观”，这是三位古代杰出的名人对悬空寺的“三观”。悬空寺的美其实是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达出来的，想起吕洞宾见到黄龙禅师后的一句顿悟诗句：“弃即瓢囊击碎琴，从今不恋汞中金。自从一见黄龙后，始觉当年错用心。”我感觉应该改为：“自从一见悬空寺，始觉当年错用心。”

朋友们，想要准确描述悬空寺之美，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您“亲到悬空寺”，写下您自己的悬空寺之“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