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评论员 |《戎夷之衣》：历史风云中的人性抉择，当今社会的灵魂拷问

白衣映黑雪，历史照人心

央华戏剧出品的舞台剧 《戎夷之衣》8月4日在北京成功首演之后，立即开启了为期三个月的全国巡演。9月27日我们就有幸在株洲神农大剧院欣赏到这部直击心灵的崭新剧目。

舞台剧《戎夷之衣》改编自《吕氏春秋·恃君览第八》中“戎夷解衣”的故事：齐国墨家义士戎夷与弟子石辛雪夜露宿鲁国城外。戎夷脱下棉衣给弟子御寒，自己却冻死……一段150多字关于戎夷的记载，让编剧李静引发创作灵感，并将那位受衣而活的无名弟子命名为石辛，也许就是暗指“石心”(石头一般的心肠)。围绕这个主题，以时空穿插的叙事方法，展开了跨度长达36年的戏剧故事。石辛投奔楚国大司马，杀死自己的岳丈投靠秦国，最终又被秦王夺去了性命。罪恶在主人公身上日甚一日地蔓延，而道德的秩序也同时永恒不变地运行着……

《戎夷之衣》集结了一支精英创作团队，由央华戏剧艺术总监王可然担任本剧的艺术总监；著名剧作家李静担任编剧；香港演艺学院戏剧学院副院长黄龙斌担任导演。而该剧的设计团队（舞美设计、灯光设计、服装设计、舞蹈编排、音乐设计等）均来自香港，他们与内地的舞台技术团队携手，呈现出极简又令人惊艳的视觉效果。黑雪、白衣、椅子、宝剑等简单的道具被多次灵活运用，甚至扫帚扫出黑雪中的白路、圆台都是那样具有深意，令人拍案叫绝。

剧本里出现了很多英语、网络用词和现代经济术语。秦始皇杀石辛的时候，还不忘比了个“耶”，让人忍俊不禁。这是我们耳熟能详的现代小剧场叙事风格，但它也暗示这一历史叙事所具有的当下相关性，有借古喻今的意味。优秀青年演员于晓光、铁伟光、杨森、孙铭晗、耿一帆、杨顺成、陈宇、阮泽轶、陈逸鹏、熊泽宇等在剧中均有出色的表现，彰显了演员们深厚的台词功底和精湛的表演实力。通过他们深刻细腻的舞台表达，也给现场观众带来感官与思想的双重震撼。

《戎夷之衣》：一场“兼爱”与“私欲”下的道德辩论

话剧《戎夷之衣》改编自《吕氏春秋·恃君览第八》中戎夷解衣的故事。齐国墨家义士戎夷与弟子石辛前往鲁国进行援助，途遇大风暴雪，二人露宿城门外。而一件寒衣，就决定着师徒二人孰生孰死。最终，秉持墨家“兼爱非攻”思想的戎夷决定把身上的寒衣给了徒弟石辛，带着道德至高的满足感冻死在鲁城门外。而石辛穿上了师父戎夷的寒衣，背弃自身道德的枷锁选择在欲望之下继续苟活了35年，却终日惶惶不得安宁。

人性是幽暗、复杂、多面的，戏剧的成功之处便在于直面人性，探讨生而为人的“两难”处境。正如莎士比亚所言：“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在鲁城门外，是苟延残喘的生，还是被世人歌颂的死？是背叛良知的欲壑难填，还是接受“老天爷”宿命的审判？是享受“道德制高点”的尊敬，还是折磨于“道德谴责”下的挣扎？什么是真正的“义”、什么是真正的“善”，抑或说，道德审判的“老天爷”就是每个人内心的“我执”。《戎夷之衣》以历史为瘦笔，以当代为纸张，在充满戏剧张力的诘问与辩论下，向观众书写了一篇探讨人性道德的深刻文章。我认为，整个剧的演出亮点有三：

一、 黑雪、椅子和剑——充满象征的舞台符号。黑雪、椅子和剑是贯穿全剧的具有代表性的三种道具。黑雪象征着人性的幽暗；椅子象征着地位和欲望；剑象征着杀戮和背叛。整场剧没有复杂的场景切换，只用了这三种充满符号象征的道具进行讲述。

二、现代意味的舞蹈设计。作为一部以历史题材为内容的先锋现代话剧，现代舞的编排和演绎无疑是本剧的另一大亮点。无论“杀戮”舞段、“鲁城冰冻”舞段还是“练功”舞段等，既作为舞台氛围又作为话剧节奏，设计精巧准确。

三、时空穿插的戏剧结构。“戎夷是怎么冻死的”？本剧以设置悬念的方式，打破了传统的线性叙述，不断引导观众的好奇与思考。从“戎夷死的第二天”到“戎夷死的前三年”、从“戎夷死的后三年”到“戎夷死的前一天”再到“戎夷死的那一天”的真相大白。最后的“秦国统治十三年后的覆灭”，也许是整个剧借助历史的力量，给予了观众关于人性“正念”探讨的结论。本剧通过时空不断穿插闪回，也让戏剧冲突和戏剧节奏达到了最佳的状态。

最后，感谢如此真诚用心的剧作团队倾情演出，祝愿株洲文艺越来越好！

在动荡不安的时代，人们面临着生存与道德的双重考验。在原则和道义面前，是苟且偷生还是舍生取义？在这场道义与生命的思辨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戎夷为了道义而牺牲非常高尚，但石辛一心想要活命也不能说错，毕竟求生是人在绝境中的本能。只是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一直活着。这部剧探索着衡量生命长度的标准。怎样才算有意义的活着？是住在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中，如同行尸走肉，还是永远跟随自己的内心，精神永存？这部剧给出了答案:生命的重量在于其价值，只有心安了才会平安。剧中最让人动容的是戎夷，他尊重每个人追求活着的权利，在教育石心后，也害怕自己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绑架他人，将棉衣给了石辛自己受冻。

剧中的舞美设计充满动感，灯光和音响效果震撼人心，为观众带来了一场视觉和思想的双重盛宴。

以史为鉴，话剧所传达的忠义仁信等传统美德在今天依然具有深远的意义。正如石辛在剧终走向大雪的背影，象征着黑暗与光明的共存。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们每个人都面临着选择，然而能否在关键时刻坚守内心的道德，克服人性的弱点是一生的修行。

话剧《戎夷之衣》服化道的极简化，很符合央华戏剧的一贯风格。该剧剧情紧凑、扣人心弦，采用穿插叙事的手法使得原本单一的故事线变得丰富。演员的功底不错、舞台呈现完整。男主于晓光以往的作品都是影视正剧里扮演的都是又红又专的人物，这次难得饰演反面角色，确实反差感满满、十分亮眼。于晓光版的石辛乃该剧一大看点，让我们看到了演员的多面性可塑性。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话剧中的戎夷和石辛一正一邪、一白一黑，恰好印证了这句话。在那个风雪交替的寒冬，戎夷解衣给石辛，还将鲁国重要的军事布防图给了自己的小徒弟。

小徒弟的人品秉性，戎夷作为师父不可能不知。他却仍将这一重大使命交给了石辛。戎夷以为自己能感化石辛，到头来却成了鲁国灭亡的催命符。如今看来，戎夷显然是所托非人，却也是无奈之举。得两件棉衣的人好歹能保存希望，总比两人都牺牲要强的多。

或许是年少单纯，小徒弟面对师父还算坦诚，将自己的野心和利己的心思都将给师父听。师父解衣的恩情，当初的石辛或许多少有几分感激，但都败给了残酷的现实。在那个诸国纷争不断的年代，小人物想要拼命活下去本无可厚非。但石辛身为墨家弟子，在“兼爱、非攻”的熏陶下，还这么贪生怕死、毫无原则，实在令人愤慨。石辛一生臣服于欲望、努力成为大赢家，最后却被大赢家秦王当做弃子无情挖心赐死。果真应了戎夷当时说的“你终会被这类人所杀死”。至此，角色性格所显现的戏剧冲突瞬间拉满。

话剧的结尾，石辛至死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利己主义和趋炎附势，也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该剧没有为了符合现世价值观而强行反转，这正是编剧和导演的高明之处。角色展现出的执迷不悟，反而更能引人反思。

最后想提几点建议，剧中石辛拷打孟还时，一个随从说的东北话、另一个随从说话结巴环节，为了强行搞笑略显刻意，可以稍作改进。另外秦王说的那段方言，配了字幕也不知道说了啥，建议使用陕西话更符合角色。

剧评｜《戎夷之衣》于黑色暴风雪中燃起温暖希望

舞台剧《戎夷之衣》巧妙融合了倒叙、插叙与顺序等多种叙事手法，缓缓揭开故事的多重“真相”，并深入探寻了主角们迥异的价值观。制作团队独辟蹊径，选择以“反派”角色石辛作为叙事的核心视角，赋予了剧情强烈的冲突张力，让观众从另一个角度感知：即便在逆境与挑战中，君子之风骨与气节亦能超越生死界限。

本剧时长120分钟，未了解《吕氏春秋·恃君览第八》中戎夷解衣的故事，在剧情尚未清晰展开的前半小时里，根据常规观剧思维，我多次猜想石辛是假意投诚，而戎夷选择他作为自己使命的延续者，用自己的生命为石辛的胜利铺路。

善良的人，坦荡地获得平安，戎夷便是如此；狡诈的人，投机以求苟且，石辛则是其写照。

随着剧情的推进，不难发现石辛的言行充满漏洞，比如，心软的芙蓉会因为爱情忽视父兄的死亡；比如，戎夷在生死关头，以百姓数量万众敌一，用数字逼迫石辛贡献棉衣，为他牺牲；比如，下令杀死楚国战俘，因为楚国人（实为战俘）“不安分”......实则毫无逻辑与章法。

怯懦滋生恐惧，恐惧导致利己，利己则引发无知。石辛的每一次抉择，都透露出他内心的怯懦、恐惧与无知。怯懦、恐惧，就会以师傅的死、布防图作为投名状投奔楚国；利己，以假情书成为淳于蛟的乘龙快婿；无知，当利己欲望膨胀后，肆意滥杀俘虏、草菅人命。最后，他竟以为，自己沉迷权势的一生能胜过师傅戎夷短暂而高洁的一生。 

全剧穿插了许多趣味小梗让观演更加轻松，甚至秦王剜心验看石辛是否有“石心”的情节有些许谐音梗的意味。其中，最具讽刺意味的笑点莫过于，当石辛再次试图以惯用伎俩讨好秦王却无效时，突然响起的管风琴演奏的《奇异恩典》，庄严的旋律中透露出宿命般的嘲讽。

石辛以为，只要手握投名状就能更上一层，在触摸云端之时却从未发现云其实遥不可及。最终，秦王在利用他平息政局后，便将其抛弃，剜心以息众怒。工具人被丢弃，这就是王的“恩典”。他不知，每次投诚时，对方所求的不仅是答案，更是能够控制他的把柄。

“苟利家国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虽然剧中戎夷的叙述只是作为事件的还原、回忆出现，看似并非耀眼的主角，但在石辛深陷欲望泥沼、悲惨收尾后，却更加凸显出他的珍贵与纯粹。剧中的黑色天空如同暴政的压抑，而洁白的雪花则暗喻着那些在战火纷飞中前赴后继、勇于牺牲的能人志士。终有一天，天空将不再压抑，雪花将高洁、自由地绽放。

Hakuna Matata是理想

秉持公义是方向秉持公义是方向

由央华戏剧出品，于晓光、铁伟光、杨森、孙铭晗等主演的《戎夷之衣》，是我第一次观赏的一部由反派角色充当男一号的舞台剧，于晓光以往都是正派角色担当，这次的大反派让人恨得牙痒痒。

齐国墨家义士戎夷与弟子石辛前往鲁国进行援助，途遇大风暴雪，二人露宿城外。经过争执，戎夷脱下棉衣给弟子穿，自己半夜冻死，弟子石辛因而活了下来……

故事到了这里，其实情节发展还不算太坏。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是非黑白并非那么容易定论。但是接下来的情节发展就是个人的选择了。

在那个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万民皆炮灰的时代，石辛为了一己私利一次又一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一步错，步步错……在齐国，他和淳于蛟是一类人；在那个只有王没有天，只许拜王、不许拜天的秦国，他和秦王是一类人，他们这样的人最终会被这一类人干掉。这就是他的宿命，也是他们的宿命。

那个酷似“鸟叔”造型的墨镜秦王口中的Hakuna Matata（意思就是“没有烦恼忧虑”）是理想，秉持公义是方向。因为老天爷有一杆秤，一直坦然才能一生平安。

第一次线下看先锋剧，寓意深刻，简单的舞台，素色的服饰。全剧用倒叙的形式展开，中间多处插叙，稍不留神，就有点看不懂。是否该坚守心中的善念与理想，石辛和戎夷给出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石辛为了成为所谓的人生赢家，机关算尽，如墙头草一般左右倒，可谓唯利是图。每向上排一步，都会看见师父戎夷，又一次次将他忘却。但其实，最初的他也曾是一个单纯的好孩子，只是在乱世中一次又一次为了利益而转变立场，最终也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辜负了师父的期望。是否应该接受棉衣活下去，是否应该坚持墨子非攻的思想，是否应该为了利益一次次出卖师兄弟，刺杀君主……石辛在一次次挣扎中走向毁灭，在全剧的结尾，石辛带着痛苦走完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