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讲小说阅读的时候,讲到了一篇支教的文章,但我自己是有半年的支教经历的,那还是在我上大学期间。我们在老革命山区待了半年,那是我作为一个师范生,第一次真正教书的开始。
那个时候大学的安排是如果大三去支教的话,大四就不用实习了,我当时在大学校园里面也呆得不开心,陷在自己的精神困顿里,很是抑郁,感觉很多课程也可以自学,所以我报名去支教了,也是给自己一个心灵憩息的时间。
我在这半年期间也见证了很多校园霸凌问题,所以我想从一个亲自在贫困落后地区教了半年书的身份谈一谈校园霸凌问题。
一,校园霸凌问题一直存在,近几年才引起重视
校园霸凌问题其实一直都存在,可能这几年使用互联网社交平台的主体不断扩大,很多社会问题民众可以用自媒体的形式表达出来,才会逐渐形成舆论上的热点。很多更深刻的话题在社交媒体上不能讨论,但至少部分民生话题还是可以谈一谈的。
我想教育行业的从业者,特别是公立学校的老师们,对于校园霸凌问题的了解、认识会更清楚,因为他们本身就在那个环境里生活、生存。
不像很多家长对于学校要么有一层滤镜,有一种盲目的期待,要么是极度不信任 。家长没有在学校这个具体环境里具体呆过,参与过,教育从业者很多隐秘的工作细节和幽微的心理并无法体会和揣测。等到悲剧发生的时候,家长感受到的可能只剩下震惊。
那作为教育从业者的老师们,既然亲自参与了学校的工作,具体身处学校这个环境之中,为什么学校的霸凌问题,他们也会束手无策呢?
这是一个复杂宏大的命题。
你的教育理想和现实的教育目标首先会产生巨大的鸿沟。除了某些因为偶然机遇想做老师的人之外,我想如果一个人选择某一种职业,肯定有内心深处的追求,就我自己而言,因为我在一年级的时候老师把班级里几个不及格的学生拉到讲台上,让他们自己打自己耳光, 并且谁打得响亮就夸谁。当时我考得还行,坐在下面的座位上,观看这一幕幕,对此感到非常骇异。尽管当时我只有八岁左右,但本能觉得这很不合理,也是那个时候我萌生了自己做老师的想法,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我做老师,我肯定不会这么做。
可是我长大之后,当我具体面对学生,面对班级,面对学校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理想很脆弱。
二、霸凌问题的核心根源一 :弱者不被尊重、管理者不作为。
记得当时我第一次进教室就看到了一个特别的女孩子,不是坐在老师对面的座位上,而是坐在教室一个角落的位置,靠近第一排那个窗口的那个独特的位置,而且上课的时候经常自言自语,自己玩自己的,老师说什么她好像不懂一样,我很疑惑,纳闷,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时候班级里大部分学生齐声喊:“老师,她是傻子”。
我愣了,但是我反应机敏,顿时立下规矩,说班级里任何人都不能说别人是傻子。
我真的不敢想象,但全班都喊这个女孩子是傻子的时候,她的内心在想什么 ,是不是会掀起海啸般的巨浪?
小学生的恶意比大人更加明显的,大人好歹被教育过,有些基本的文明人体现,但是小学生的“本我”还没有彻底消失呢,面对弱者,大人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文明人的面具,不得不去尊重弱者,可是小孩子的爱恨是很明显的,他们不喜欢谁就是不喜欢谁,不怎么隐藏自己的恶意 和残忍。
这个时候其实需要老师立规矩的,但是大部分老师其实不管的,我记得那个班级的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数学老师,那个数学老师其实也是放养了那个女孩子 。
后来我发现这个女孩子的作业本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但是都不是字,是她自己造的字,看上去整整齐齐,但是每一个都不是正确的字,而是自己瞎写的,她还会自己给自己批改分数,有时候她会给自己打100分,我看到这个,瞬间觉得很可爱,感觉她内心深处还是蛮想学习的,也很想融入集体,我对她没有恶意,而是心疼和同情她。我觉得这个情况定要告诉家长的。
后来她的妈妈来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的妈妈一直都是知道孩子的情况的,而且学校里面的所有老师都知道这个情况,只是我这个新来的支教老师不了解“内幕”,所以莽撞地给家长打了电话,让家长知晓孩子的学校的情况 。
家长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见面后还是很客气的,我很担忧地跟她说孩子的情况,我说孩子现在不会写字你们知道吗 ,她的作业本上的都不是正确的字,这个她以后怎么办 等等之类的 。家长诉苦说,孩子是以前爷爷奶奶的带的,父母很忙,没有时间管,爷爷奶奶几乎不怎么教孩子,上了幼儿园还正常的,但是上了小学之后就跟不上了,然后一步步掉队了 。
所以很多人学习不好不是真的不好,而是因为一考试掉落,周围无人扶持,然后慢慢跌入深渊。
然后家长要给我钱,让我教孩子,我瞬间被吓到了,我还是一个学生啊当时,没有见过这种,于是我就拒绝了,说我们不能收钱,但是我可以不忙的时候帮你带带孩子 。
于是下课后我真的带着她办公室,让她学习写字,她其实很乖的,会跟着老师的节奏一步一步来 。
但是因为我们支教的时间不长,至于后续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有时候会想起了这个孩子,是不是变成了新闻上那种被迫结婚生了好几个孩子的那种女孩???实在是不敢想象 。
这个孩子喜欢模仿我,她虽然话不多,但是知道我对她没有恶意,看到我绑头发,扎马尾,她自己也是绑头发,扎马尾的。体育课上,我带着学生玩游戏,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一个小花送给我,那一刻我很感动,也觉得她的内心是聪慧的孩子,只是被耽误了 。
但是有一次,我也冲她发火了,印象中是无关的小事情,发火完之后,我很痛苦,觉得自己发火是不是因为她也是那个“好欺负的那个”,如果是其他学生,我还会发火吗 ?
哎,人心总是斑驳复杂的 。
三、当不能依赖人性的时候,更没有健全的制度去保证。
如果这个小女孩儿受到了委屈,她应该怎么去做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周围都是看她笑话的冷漠人。
甚至学校早已习惯了她以这样的形式存在在课堂上。她就这样一步步掉入深渊,变得越来越习得性无助。
人性是复杂的,有善有恶,我们不能依赖人心,觉得所有人都是善的。只要有人群就有斗争,就有矛盾,就有冲突。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有健全的反对霸凌的制度。
可是新闻上那么多校园发生过那么多霸凌事件,有个有几个学校建立了健全的制度呢?
所以校园霸凌的核心问题,第一是人有欺软怕硬的劣根性,但管理者不作为;第二是我们缺乏健全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