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等奖：您们——永驻我心中|陈丽卿【2024菲华孝亲纪实散文大赛】
文化
2024-11-27 11:52
菲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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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和先生认识的时候，他们老家是住在乡下一座古老的四合院 很偏远的山区里，如果要去市区搭车顺利的话也需三四个小时。孩子上小学时还在家中居住，上中学后因交通不便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放假的时候才回家小住几天。等大学毕业后孩子都到外地工作，难得一年才回一次家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家中只留下爷爷和先生的父母亲，还有住在右厢房公公的弟弟叔公和婶婆守着老家。 爷爷因为年纪大了又脑中风引起全身瘫痪，所以长期卧床日常起居皆不能自理。照顾他的责任便落在 公公和婆婆的身上。公公每天三四点钟天还未亮，就起床漱洗完毕，便提着一桶热水到爷爷的牀前，把他扶起来帮他洗脸 刷牙擦身子，喂他喝水吃早餐。到了十点钟的时候如果太阳出来了，公公便把爷爷抱到庭院里半躺在椅子上，让他晒晒太阳。公公就坐在旁边和爷爷聊天，有时就念几则新闻给他听，有时也打开收音机给他听音乐听故事 ，又有时也跟他讲讲谁家的儿子娶媳妇了，谁家的女儿嫁人啦，邻居的某某人昨晚又添了一个孙子……等等话家常。
趁着公公出去晒太阳的空档，婆婆便进去公公的房间赶紧换枕套床单，把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打扫拖地板把房间清理干净。有时也把棉被枕头拿到庭院里晒太阳。爷爷喜爱甜食婆婆只要到市区采购一定买一些甜食存放家里，像红枣糕、花生软糖、芝麻球之类的食品。公公怕爷爷无聊就拿出爷爷喜欢吃的瓜果和蜜饯，趁着晒太阳的时候剥给他吃。大约一个多钟头后公公就把爷爷抱回房间，开始帮他按摩捶捶背，拉拉手脚。等爷爷睡下了，公公才回房休息。![]()
我和先生认识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爷爷，婚后才知道原来公公和婆婆这么辛苦。婆婆除了负责每天的三餐和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外，那些人情世故包括喜庆丧葬 都是婆婆一个人负责 。婆婆出生于富裕的家庭且是一个很传统的妇人，是旧式教育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维。讲话永远是轻声细语，凡事以公公的意见为意见，但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坚强大度隐忍的贤妻良母。公公自从爷爷生病卧床后便不再工作，家中的经济来源便靠着以前公公工作的积蓄和爷爷的部分存款来维持生计。公公每天照顾着爷爷的起居生活，三餐都是婆婆煮稀饭或是熬麦片粥人参鸡肉粥，偶尔也会煮鱼片粥等，爷爷很喜欢吃带汁的滷肉，婆婆每次炖到软烂入口即化最少也要花两三个钟头的时间。公公就一口一口的喂着爷爷吃的很开心。 最令我感动的是爷爷因为身体不能动弹，躺久了就会压迫到血管身体整个麻木，所以每隔一个钟头，公公就会给爷爷翻动身体捶捶背敲敲脚板，有时流汗擦干就扑一点痱子粉，让爷爷舒服凉爽一些。有好几次三更半夜紧急情况急着送医院，像这样三两个晚上没睡觉对公公来说是常有的事。有时我们想帮公公替一下手 ，让他多休息补一下睡眠。但是由于爷爷体型高大，我和婆婆我们两个人使劲了力气，还是扶不起 爷爷的身体，试了好几次差点把爷爷摔了。公公说不用这样他一个人就可以了。公公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但是力气很大。他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可以扛二包五十公斤的大米。所以我们虽然很心疼公公的日以继夜 不眠不休的照顾爷爷且帮不上忙。 公公的唯一一个弟弟从小便被奶奶宠大的，无论是吃的用的，奶奶都是让他先挑完才是其他孩子的。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来不关心家务事，每天就是提着鸟笼到朋友家品茶喝咖啡聊天东家长西家短。也不过问爷爷的病情 属于那种养尊处优唯我独尊的公子哥儿。爷爷急诊住在医院因为医药费数目庞大，我们都担心的晚上睡不着觉，只有叔公和婶婆不见人影，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爷爷一病就是八年，刚生病的那几年，意识还很清醒 会跟公公婆婆说：“你们去休息我在这里躺 一下就睡觉了，你们不必陪着我。”。“你赶快去上班别迟到了”。“我身体很好我自己知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我生病花很多钱吧？你们辛苦了” …… 等等宽慰的话语。后来的三年 爷爷可能被病魔折磨的很痛苦，脾气变得很暴躁常常骂人有时还会大喊大叫。公公一开始以为他怕孤单，怕一个人呆在房里。便在爷爷的床前安装了一个电铃，方便有事可以随时招唤。结果到后来 不管白天还是半夜爷爷只要看不见人影就按电铃 ，而且按着就不放手了。邻居便开始跟公公抱怨，吵的左邻右舍都无法睡觉了。公公便在 爷爷的床边安放了一张单人床，公公就在那里陪着爷爷睡。爷爷晚上精神特别好不想休息，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坐起来又一会儿说他肚子饿想吃东西，就这样公公陪着他到天亮，爷爷累了才闭上眼睛睡去。 我们婚后在家住了一年，先生把自己的积蓄也拿出来贴补家用。眼看着钱快花光了，我们心里都很焦急我便和先生商量到外面找工作。经过公婆的同意我们便搬到市区去租房子。跟朋友接下了一家五金店，我们开始学做生意，刚开始生意很清淡，经过了一年多生意慢慢的有起色。先生把赚的钱每个月拿出一部分给婆婆去付医药费。那个时期正是公公最艰辛的时候，日夜守在爷爷的床前。先生便在每个星期六中午搭车 回家接替公公，让公公可以好好睡个觉。先生陪爷爷讲话喂他吃饭，洗澡按摩身体并一起休息。可能是爷爷知道孙子来照顾他，整天很安静不吵也不闹。星期一的早上先生搭车回到店里继续工作。这样往返将近三年的时间，直到爷爷离世。 这些年公公婆婆的任劳任怨甘愿付出，为了爷爷的病到处寻访名医，甚至连中医都请来家中诊治。我都看在眼里，他们两位老人家从来没说一句抱怨的话，甘之如饴默默地承受，让我既感动又心疼。公公在爷爷离开后的第二年便诊断出他患有高血压和糖尿病，医生说是因为长期失眠压力所致。我们都很紧张，公公且乐观的说，“别担心，医生都喜欢吓唬人”。医生开了很多药和维他命，一再交代公公要按时服用并且要多运动。公公有早起的习惯每天四点就起牀到外面 散步。饮食偏重于蔬菜和鱼类。每一年我们都带公婆去体检，就这样经过了十二年。一天清晨三点多钟公公醒来，喝了两杯热茶，说要到外面散步。差不多四点多钟回来了，跟婆婆说他有点睏想睡一下。五点多钟婆婆粥熬好了，叫公公起来喝粥没有回应。公公就这样走了，无疾而终。料理完公公的后事，我们把婆婆接来一起住，让孙子陪她也时常带她到外面走走，陪她说说话。婆婆有一天不舒服，医生说是低血糖还有营养不够。婆婆一直吃的很少，自从公公离开后婆婆便开始茹素。医生开了一些药和营养品并嘱咐婆婆要多吃东西。我先生还有一个小弟常年在国外工作很少回国。公公走后第三年他退休回来了住在老家。婆婆喜欢老家的环境又有邻居可以串门子，所以她也回去和小叔住一起。 某一天的下午天气很热，婆婆手里拿着扇子坐在树阴下乘凉。突然说她想洗澡，小叔就牵婆婆的手去浴室放好热水。洗完澡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小叔又把婆婆牵回房间，婆婆梳好了头发，身体靠在床头就走了，无疾而终。离公公走的时间是五年后。 这次的“孝亲征文比赛”打开我尘封已久的记忆，让我想起我的公公和婆婆。他们两位老人家对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照顾是我亲眼目睹，他们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做，他们的作为让我敬重也让我心里不舍。但也留给我无限的哀思和绵长的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