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城东北乡有一个人叫耿乐,他以贩枣为业,往来于乐陵县各个地方。
这一天,他推着小车来到了省界,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他喜欢抽烟,拿出了烟袋锅,火镰,正准备点烟。
这时有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上前就是一耳光:“不过是小孩子的几句话,你就使小性子,几年不回家。”
耿乐看他一脸气愤的样子,想必是家庭矛盾,看错人了。
就说道:“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少年说道:“姐夫,你装什么啊。”就在他口吐芬芳的时候,有两三个人走了过来,说道:“王家姐夫回来了?”
看着这一群人,耿乐也不认识。耿乐还没有答话,那小伙子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我打你个当场不认父。”
耿乐心想这是什么事啊,平白挨了一顿打,他刚要还击就被一群人拉扯着,进了村子,他嚷着:“我的车子。”再一看,已经有人推起了小车,一起进了村。
他们来到一户人家,这个时候一个老太太迎了出来:“儿啊,你真让我望眼欲穿啊。”
他被拥着进了屋,这个时候,有一个少妇,看样子有二十多岁,流着泪走到他跟前,用袖子拭了一下脸,说道:“是哪股风把你吹回来了!”
耿乐摇着手想要说他们认错人了,但是地方狭小,大家伙儿挤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有的在骂他,有的在安慰人,结果他的话,大家一句也没听清。
不一会儿,老太太和少妇进入了厨房,乡亲们都一一散去,只有之前打他一耳光的那个年轻人还有几个人坐在家里。
耿乐这才有机会说明原因:“在下历城人,叫耿乐,不是你舅舅,你们弄错人了。”
年轻人不信:“你的声音相貌,和我舅舅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人,难道这世上有鲤鱼精变化,还要包青天断无头案?舅舅不要诳我了,夫妻无隔夜宿仇,不要说了。”
说话间,老太太与少妇端着盘碟走了出来,耿乐又急又恼,没有举筷子。年轻人将耿乐的话讲给了少妇。少妇将自己的弟弟叫到了窗外说道:“你姐夫左胯有一个黑痣,上面长着一根毛。”
耿乐一听,他手护着自己的裤子,不知所措。一群人上前,脱了他的裤子,果然在他的左胯看到一个黑痣,黑痣上还长着一根一寸多长的毛。年轻人看到这一幕,气得大骂:“证据俱在,你还想耍赖。”
这一下,耿乐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没办法自辩,哭笑不得。
待一群人吃过饭,天色已晚。坐在一起又喝了一杯茶,年轻人还有几个亲戚都离开了,老太太也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少妇关上门,来到了耿乐面前,笑道:“你是我丈夫,怎么可能是假的。”
耿乐只能苦笑:“我真不是。”
少妇不信:“那为何你的形容相貌,还有声音,这么像我丈夫?”
夜深了,少妇不由耿乐诉说,拉着他上了床。耿乐看着眼前的少妇,人有二十多岁,正是熟嫩多汁的时候,也不由色心大动,半推半就间成了好事。
只是人在床榻之间的动作也是有差异的,二人风停雨骤,少妇才发现,这人和自己丈夫好多习惯都大不相同,心想,莫非自己真认错人了?但是看着熟睡的那个人,和丈夫一模一样的脸庞,心想罢了,非真即真,将错就错罢了。
耿乐听到少妇的话,苦笑道:“我说我是假的,你不信,如果真的回来我该怎么办?”
少妇说道:“世道聩盲,都将假的当成了真的,所以真的也变成了假的,你以何必计较呢。”
二人又温存了一会儿,少妇在耿乐耳边喃喃细语,将自己的姓名,家人等始末一一告来。比如说他的丈夫入赘事末,还有邻居都有谁,叫什么人等。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带着耿乐到各家各户上门道谢,一村人,没一个人认得出耿乐是假的,都以为是他的丈夫王某人回来了,只是得了健忘症,以为他们夫妻和好如初,就这样,耿乐在少妇家里过起了日子,两个人好得跟蜜里调油一样,耿乐做买卖出身,很是嘴甜,远比王氏之前的丈夫强太多。只是他们二人都担心前夫返回,谁知等了五六年都没有音讯。
耿乐依以贩枣为业,他来到济南,家里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后来老太太去世,耿乐执女婿礼,克尽孝道,什么棺材、寿衣丧葬事宜,都由耿乐一手安排,他家里的兄弟都很感激他的所作所为。
直到老太太的丧事办完,在宴请所有帮忙亲友的时候,他才光明正大地说道:“可怜我耿乐,被你们当成了其他人,有家不得回。我在山东历城做生意,颇有家资,已经娶妻生子,薄置田产,我来贩枣,半路被你们找回了家里,我念在岳母年龄大了,不忍她伤心,这才一直冒认你们的女婿。如今老太太的丧事已经办完,你们几个兄弟已经自立,我要将家搬到济南,以免心恋两地。”
王氏的几个弟弟都已经娶了妻,听姐夫这么说,才知道他不是那个姓王的姐夫。但感念他的恩德,纷纷挽留他。但耿乐去意已决,王氏只好替他打理行囊。
最后,王氏骑着驴子,耿乐赶着车拉着行李,出了门。回到家之后,他的妻子邵氏来相见,邵氏与王氏见了面,二人一算年龄,最后邵氏做姐姐,二人以姐妹相称,一同服侍耿乐。
十年过去了,王氏的丈夫都没有音讯,假姐夫也变成了真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