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镇南山的追忆

文摘   2024-11-10 16:24   山东  

每每乘车经过东镇南山时,望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漂亮的小区时,发自内心的感慨像一汪清泉水淙淙作响,奔涌在思绪的原野上。

东镇南山的故事和风采在我的少儿时代、青年时代以及中年时代所产生的影响,在追忆的大屏幕上不停地回放。

南山的巨变,历史的沧桑,宛若一部抒情诗,它的韵辙是那样的质朴;那样的和谐;那样的舒畅;那样的留恋……

疫情前,每期的《青岛当代文学》出版后,我带着刊物和作家诗人们按时赴约,到青岛十九中斜对面南山边缘的东光路上一家酒店相逢,济济一堂,乐呵,乐呵,顺便把刊物发给大家。

在这里,经常与诗友们聊起东镇南山的故事和南山的人,感佩社会发生的巨变感叹着人生的乐趣感慨着光阴似箭的岁月……

青岛市是一座三面环海,一面靠山的丘陵地带,东镇南山就是坐落在与上清路接壤的丘陵上;东侧是东光路,紧邻崂山大院;西部与米厂相接;南部就是桑梓路,一条大沟与上清路连接;东南就是延安路;北部就是台东一路,与著名的棋盘街区相连。

南山临街的台东一路房子还算正规,花岗岩基石的砖瓦平房,是买卖家的门头房子。它身后的房子就是典型的贫民窟,不折不扣棚户区,土坯房、趴趴房占据大多数。

南山,虽然没有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的秋景之美,但是,它以独特的坊间之美,独特的乡愁之感,像一枝独特的诗葩盛开在历史的画廊里……

从前,有句俗话:人到东镇玩,逛完市场楼,光陆去看戏,洗澡新华楼,吃大嘴炉包,南山走一走。

1950年,我与家人经常去东镇南山。穿过市场楼,走出东大门,沿着福寺路,走到台东一路,往左一拐弯,一过阳明路,经过两层楼的华美旅社(后来改建又加上一层),就会看到南山坡底与万寿路接壤,这是南山的正门路口。

台东一路宛若整个南山的遮丑布一样,与台东三路遥相呼应,点缀着老东镇的门面,凸显出老东镇的一度的繁花似锦。南山的整个大上坡的西部是青岛米厂那四五米高的月白色的围墙。

坡顶往东是著名的青岛东镇礼拜集,也叫破烂儿市,直通上清路,周日是大集,周三是小集。赶集者众,人山人海,什么古董旧书;什么新旧家具;什么农副产品;什么服饰;各种工具……云云。

说起礼拜集的古书与古董还是蛮有意思的,好比现代的文化市场。原青岛市粮食局市南分局副局长秦玉良曾经到过东镇南山掏了一台老式的烟台北极星第一批生产的一座挂钟。

没想到,多年后,烟台北极星钟表厂为了搞厂史征集老产品样品,得知老秦家有台老式座挂钟,竟然成了该厂的镇厂之宝和金字招牌,也是坊间难得的古董了,于是慷慨大方,用两台新座挂钟奖励给老秦,同事都说“老秦太好说话……

南山路口解放初期,还是相当繁华的,左侧是一座小二楼,顺着台东一路上坡就是几家住户,再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麻子膏药店”。

南山路口的巨型广告牌至今历历在目,悬挂在米厂的高墙上:那时候的背景是,抗美援朝,粉碎美帝细菌战,掀起大搞爱国卫生运动的高潮。

一个中年的笑容可掬、留着光头的大胖子出现在广告牌上,手擎着一把透明的玻璃药水壶,壶面上贴着“敌敌畏”的商标,壶嘴上插着直角形的一个金属吹子,他用嘴对着吹子猛劲吹,双腮上的一对酒窝特别明显,吹子拐角口喷发出一个90度的喷雾面格外醒目,宛如一把扇子面,几多苍蝇、蚊子、臭虫在药雾里畏缩下坠而呜呼哀哉……

路口两边的上坡处各摆着修锁的地摊和修理打火机的地摊,东边上坡处,有一个卖中草药的地摊,各种中草药在红布上显得琳琅满目,摊主是一位清瘦、肌肉型的耄耋老人,紫铜的肤色,留着清人的辫子,穿着清末民初的便服,辫子失去光泽,如同草绳盘踞在头上。

西边那巍峨的米厂大墙下的人行道上沿,有四五位算卦占卜者,占卦者扎堆,生意蛮不错的。最为热闹的地方当属东边的坡顶人行道上沿往东去的大约百米的一段土路,那里有私人开的小饭店、菜摊、说书场等等。

青岛米厂旧址

整个一个直角的地方,常常是民间艺人卖艺的场所:变戏法的王傻子、“独眼龙”,鼓钢丝绳、练单杠、卖大力丸的老黄被人们所熟悉,他用化石粉末在地上书写着广告术语。

再往东就是一排茅草平房,是家简易的饭店,经营大众食品,早餐是甜沫、油条和豆浆、炸糕,午餐面条、炉包、火烧、小菜和炒菜等等。该店东边就是小戏园子。

1952年一天早晨,由于炸油条不慎,锅里冒起大火,火势甚猛,点着了茅草房顶。待消防车来灭火时,房子已经坍塌了,据说,烧死一名哑巴服务员……

大火过后,饭店没有东山再起。宅地闲置了数年,该地与东边小剧场连接起来,由于空间和面积增大,变成了简易的露天娱乐场所,(也就是后来所建的大光明电影院的剧场前身)。专供马戏团、魔术家招揽生意的宝地。

大天一、小天一常来此地表演,他们衣着西服领带的玻璃框大照片悬挂在入口处的上方,格外醒目。家兄除经常观摩王傻子变戏法外,也被大小天一的魔术迷住了心窍。

回到家,常常模仿大小天意的魔术,为了探个究竟,到书店专门买了一本很厚的《如何变魔术》一书。为了变鸡蛋,把一个鸡蛋戳了一个微小的洞孔,掏出鸡蛋清和鸡蛋黄,用白胶布封住微小的蛋孔,系上一根很细的线绳。

照着书的图样和内容,买了一块大毛巾,缝制了起来,留出空鸡蛋壳行走的空道。而后找一顶褐色的礼帽,就是表演的道具了。为了表演魔术,还养过兔子和鸽子。

魔术家们走了,马戏团来了。围墙就是大帆布棚子,三角彩色旗子迎风招展。我与小伙伴们常常被马戏团的乐队欢奏的音乐声所吸引,由于囊中羞涩,我们常常利用被风吹起来的门帘时,观看骏马围着场地飞奔,马颈上系着大红花和金灿灿大铜铃铛发出清脆当啷当啷的声响,不绝于耳。

男女演员在奔跑的马背上表演各种惊险动作,那个表演滑稽而轻浮、夸张而含蓄动作的小丑让我们忍俊不禁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我喜欢王傻子变戏法,他很胖,国字脸。天热时,光着脊梁,旁边一个小姑娘当帮手。每当一个节目结束时,小姑娘拿着一个铜锣,围着人群要辛苦费。有人说,这是他的小姑娘,很赶眼色。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王傻子头顶上系着鸡毛掸子,有时候,小女孩手拿着鸡毛掸子在天空画几个圈,而后敲打他的头顶,两人的对话让人笑破肚子。

王傻子坐在地上,手拿一根小木棒,面前是一块大红布,红布上有时扣着三个碗,和变戏法所用的四四方方布毽子,让观众竞猜碗里有几个毽子,其实,谁也猜不出。

别看他肥胖的大手,动作得麻利,让人目不暇接。他最拿手的变活金鱼:红布底下,是平地,空空如也。红布在手里翻来覆去抖擞,证明什么机关也没有,他开始拿出一个大约13公分铁圈,放在红布中央,小木棒顺着铁圈画了360度的弧,开始幺呼起来了“往里面瞧,往里面看……

接着大声疾呼:“起!起”左手的食指压着铁圈,右手用小木棒开始翘起铁圈大约45度样子,他用小木棒轻轻一敲,发出陶瓷碗清脆的声音,为了活跃场子的气氛,他故意一棍子敲下去,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当人们聚精会神时,他开大声幺呼:“起起!”,随着红布在空中慢慢地抓起来,他把铁圈取下,一个碗状的道具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只见他,轻轻地把覆盖的红布一扯,一个溅出水花的玻璃大碗出现在眼前,碗内两条活金鱼在嬉戏,不断地溅出水花来,顺着他的左手臂流淌,观众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诚然,他手里的黑色小铁蛋表演得扑朔迷离,变幻无穷,明明吃进嘴里,一会儿,从眼睛里抠出来;一会儿从耳朵挖出来;一会儿从头顶上摸出来;一会儿从后脑勺捏出来……激起孩子们欢乐声。

我多次躲在他的身后,偷看他的技艺,总是失望极了,王傻子的手法变化多端,让我吃了个大亏——

我从家里找了一枚直径一公分的黑铁蛋,仿效王傻子变戏法。常常在小伙伴们面前出风头,一次,不慎,直接抛进了喉咙里,不慎咽了进去。家里人跟着我遭了不少罪,求大夫,找偏方,忙了个不亦乐乎,我脸色蜡黄蜡黄的,折腾了将近两年,才排出体外。

南山曾经出过几件大事,至今记忆犹新。

与其说,南山因有“王麻子膏药店”而出名,倒不如说,“王麻子膏药店”因有南山而名声在外。“王麻子”大掌柜,在新中国成立前就养着一只大狗熊,就是在狗熊怀胎时,把胎里的小狗熊拿出做膏药。

王麻子膏药店旧址

该店面向大众,服务大众,可谓大名鼎鼎,全省各地的患者慕名而来。于是,生意兴隆,发财致富。对一些来自各地的乞丐、叫花子,他都慷慨解囊,施舍穷人。每年都有放赈活动,按时地救济穷人。

解放初期,处在镇压反革命时期,台东区的蓝荆山和“王麻子膏药店”的“王麻子”被抓起来,没想到,每天,一群群叫花子为“王麻子”求情,前往区政府,说“王麻子”是好人,云云。

不久,“王麻子”被释放出来,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美谈。后来,王麻子把棕色大狗熊捐给国家,懂人性的大狗熊被圈养在中山公园动物园,围观者众。

每当王麻子去看大狗熊时,大狗熊老远就会站立起来,张着大口,伸出两个前肢,牢牢抓住铁栏杆,不断地摇晃铁栏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仿佛要说什么似的……

解放初期,建立中苏友好协会,我国掀起学习苏联老大哥的热潮,冬天,马路上逛街的人们都穿着列宁服,引以自豪。夏天,男青年穿着各式各样的宽长条的衬衣,大姑娘穿着苏式的布拉吉。色彩斑斓的各种各样的T恤衫,加上时兴的万里牌球鞋,点缀着大街小巷南山随着历史的潮流也追逐着时尚……

1953年,全国掀起学习苏联的能生能育,做英雄母亲的高潮,多生多育,谁生得多谁,就是英雄母亲,国家有奖励。南山在全市跑在前面,一位妇女竟然生了个3胞胎,并且是3名胖小子,轰动了全市。

市长李慕亲自带着坐月子里的礼品,乘车前往南山英雄母亲家。报纸电台一起造舆论,又轰动了省内外……

1974年秋天,我从大光明电影院看完电影后,走到有灯光的福寺路路口,看到一群人把目光集中在3个长相一样的青年,他们穿戴一致,戴着鸭舌帽,中等个,眼睛较小,偏瘦,长相一般。一些老人说,这就是当年轰动一时南山上的3胞胎兄弟……

说起大光明电影院,东镇的人们喜形于色。人人都说:自从有了大光明电影院,南山的知名度如同雨后的彩虹。每当我经过大光明电影院,感慨万千。也许是天意,或许是缘分。我与大光明电影院有着良好的情分,有关它的故事又浮现在眼前----

现在的大光明影院

解放初期,台东区电影院就一家,就是靠近威海路、台东八路附近的云门路上慈光电影院(台东电影院),老百姓称之为“疵毛电影院”。为了提高国人的文化素质,加大了扫盲力度的同时,除了在各区成立工人俱乐部,内含电影放映队外,在各家工厂学校放映露天电影。

1954年青岛市选址在繁华的台东一路53号,身处南山,保留着著名的“王麻子膏药店”,从该店往下的几户平房撤掉,再往南,一直到南山山脊。将建起一座新中国第一座“大光明电影院”:是当时最先进的建筑设施,楼下833个座位,楼上196个座位,可放映包括立体电影在内所有规格影片。

是由我市十几位民族资产阶级投资,报纸电台传递着轰动一时的信息,人们像过节一样奔走相告。几天后,我随着几个同学特地赶往该地看热闹,周围拉着铁丝网,搅拌机在轰鸣,脚手架上下的建筑工人忙碌的镜头,至今难以忘怀……

当大光明电影院的主体拔地而起时,公私合营的高潮席卷华夏大地,欢天喜地的锣鼓响彻大街小巷,引人注目的大光明电影院建设的速度陡然降了下来,投资的老板们不约而同捂住钱袋子,一种负能量油然而生……

停停、构建,再停停,又构建……1956年底,作为青岛市文化局下属单位的大光明电影院,迎来了曙光。开始边营业,边建设。也就是一边放映着电影,一边忙着室内外的建设。

那时候,放映着《铁道游击队》和《流浪者》,从早到晚,观众人山人海,电影票供不应求,《拉兹之歌》迅速成了流行歌曲,高唱者众。电影院门前的黄牛党应运而生。

但是,围墙还是草席子包裹着铁丝网,常常有几个顽童,抓住巡逻人员巡查规律和间隙,钻进铁丝网,提前躲进暗处,溜进电影院。到了1958年,放映《上甘岭》电影,加演纪录片《消灭麻雀》,场场满座,走道里挤满了观众。一直到了1959年底,红砖垒起的围墙终于建起来了,电影院开始走上了正轨。

1968年,全国开始上映八个样板戏的影片。《智取威虎山》首当其冲,各地报纸副刊大造声势,青岛日报仅仅刊用两首诗歌,我的《胸有朝阳穿林海》和逄少峰作品,放在版面的中央,装饰了一个漂亮的方框。全市电影院的宣传橱窗,都抄录这两首诗歌,影响特大……

以后,借此东风,我作为老台东的土著人,开始为大光明电影院宣传橱窗写稿子了,并且为该影院写新闻报道,发表在《青岛日报》上。

大光明电影院的领导高度重视,非常支持新闻宣传报道,在一次该院召开的宣传报道的年会上,张龙主任热情洋溢地宣布我为大光明电影院的名誉职工。

给我的权限:一是,个人可以免费观看所有电影片;二是,可以带自己的亲人免费观看影片;三是,可以给自己的家人和亲属提前购买电影票;四是,可以给同学朋友代买电影票;五是,可以为本单位提前购买集体电影票,等等。张龙主任代表大光明电影院全体职工的庄严宣布,对我是莫大的激励和鼓舞。

由于我的工作和业余时间每天安排得满满的,除了在厂里8小时地工作,每天还要一个半小时开会或学习。那时候,业余学习当作政治生命,社会上流传顺口溜:“国民党的税,共产党的会”。

我还要挤出时间搞写作,时间安排满满的,哪有时间发挥“大光明电影院名誉职工”的积极作用,我把这种荣誉珍藏在心灵深处。不但,我的家人至今不知道此事,连亲戚、朋友、同学也不知道,甚至单位的领导和同事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个小小的社会权利。

南山是块风水宝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解放前,在这块地域里居住者,大都是劳苦大众,小商贩、工人居多,大英烟草公司的老工人较多。中大名鼎鼎的武术家邱宝山就居住在南山东头,靠近东光路较近。

他是大英烟草公司印刷部制版组的技工,也是我昔日印刷车间的同事。他祖籍平度。他自幼习武,很早就来青岛,利用业余时间教场,场地就在上清路一带的空荒地带,由于收费颇低,很受老百姓的欢迎。他的主项“流星锤”,在民间颇有声誉。

解放后,一直到改革开放,他担任着台东区武术教练,和比赛的评委。他的女儿邱桂香1939年生人,继承和发扬了邱师傅的刀枪剑戟以及“流星锤”的优良传统,收获颇丰。

1950年在青岛首届民族形式体育大会上获得武术表演表演奖;1952年,代表青岛参加山东省民族形式体育大会上获得个人短器械刀术剑术项目优秀奖、父女对练、双获流星锤、梢子棍表演优秀奖。

80年代,邱宝山退休后,被丰盛路派出所聘请为治安员,负责维护台东四路饭店一带的社会治安,他戴着“社会治安”红色的袖章,出现在著名的水灵池子时,消息不胫而走,社会小痞子奔走相告。

有的来到台东四路饭店,找到邱宝山求情:什么“高抬贵手呀”什么“抬抬手,就过去了”什么“邱师傅,能不能教教俺练练拳呀……”云云。

邱师傅义正词严地说“谁敢在当下扰乱社会治安,绝无好果子吃!”邱宝山像一座铁塔,目光炯炯地盯住几个小痞子,“我教的武术,不是来打人的!不是违反社会秩序的!”小痞子们开始畏惧、收敛了,水灵池子一带的社会治安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邱宝山对南山风土人情了如指掌,常常讲一些有关武术的故事。他说:“练武术,学武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打人。”

他说:解放前,在东镇南山附近,有一个青年练了几年气功,简直上了天,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觉着自己长本事了,老想着惹是生非。一天,他在南山看到一对谈恋爱的青年,就尾随人家,到了上清路的小松林处。

人家恋人谈得很热乎时,这个青年跑在人家身后,骂人家耍流氓,人家见状快速地脱离他。这个家伙,不自量力,连续跟踪人家好几天。

这天傍晚,他又跟在人家后面,耀武扬威地骂咧咧地,骂人家什么:“耍屎蛋!”,结果人家男青年从怀里掏出手枪来,那小子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青年用手枪指着他的头,严厉警告他:“如果再继续跟踪,侮辱人,我就毙了你!”那家伙吓得跪下了,直磕头,直喊:不敢了!我的好爷爷。

“还不赶快滚!”他一溜烟跑回家了。一年后,青岛解放了,那一对谈恋爱的男女青年工作在公安局,原来人家是地下工作者,为了青岛的解放,乔装打扮成一对恋人。那个练气功的鳖蛋,老远见到人家二位,总是灰溜溜的……邱师傅讲完,总是哈哈一笑。

“低标准,瓜菜代”的岁月,南山的说书场依然红火,1960年的初冬的一天,我的发小、曾经的邻居张溪海是独生子,他的父母都是卷烟厂的职工。张溪海自小习武,曾经跟着邱宝山师傅学过拳,也跟着岛城其他武术家学过武术。

什么螳螂拳、猴拳、醉汉拳、鸭巴子拳,什么刀枪剑戟棍,等,样样精通,在当时被号称“青岛五虎将”,十八九岁的张溪海,处在“青春发育期”,属于那种“嘴巴无毛,办事不牢”的愣头青小子,来到说书场,看到挂着厚厚的门帘,悄悄地先撩开了一个门缝,非常麻利地溜进去了,坐在最后面的椅子上,听了大约15分钟的样子,人家开始收钱了。

此时此刻,囊中羞涩的张溪海,慌了神,就想往外遛,谁知被说书人的家属挡住了去路,不让走人。张溪海与人家在扯扯拉拉当中,逐渐占了上风,人家吃了亏,顺手拿起了火钩子,与张溪海对打了起来,还没抡几下,火钩子就到了张溪海的手中,张溪海火气上升,直接把人家打伤了,说书场顿时乱了套了,派出所的民警也赶来了,好容易压了下来,最终,张溪海被拘留,消息传得很快。邱宝山师傅对张溪海嗤之以鼻“练拳不是让你打人的!违反社会治安就没有好下场”

1970年,发生在南山一件轰动全市的大事。居住邱宝山家附近的青岛卷烟厂机修车间青年钳工纪向东爱上了本厂包装车间的年轻的印尼女华侨,纪向东的母亲是本厂的退休老工人,也看好了这位华侨姑娘。

纪向东中等的个头,国字脸,白皙的面庞,寡言一双含笑的眼睛,脾性老实,为人处世老练。那位印尼归国小华侨中等个,穿着瘦腿裤,衣着紧身华丽时髦的上衣,显得丰满小巧伶俐。纪家的房子属于一般化的棚户小院,厕所老式简易的茅厕。

结婚这天,新娘的哥哥(在轻工机械厂工作的华侨)和本市的一些华侨也来了。在婚礼的进行当中,突然,新娘含着热泪被哥哥带走了,新郎官和家人惊呆了,出席婚礼的同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信息如同狂飙一样,席卷坊间,刮向社会,应了一句谚语:“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各种版本的说法,宛如小说,像脱了毛的牙刷——有板有眼。

就在这个当儿,纪向东所在青岛卷烟厂机械车间党支部书记李英俊带领该车间有文化,办事很精明的青年李文善加上纪向东共三人,厂党委的大力支持下沿着纪向东提供的路线马不停蹄地赶往青岛火车站乘坐进京的火车,到达北京后先去了轻工部,而后去了外交部,又坐上南去广州的火车。

他们发现比起小华侨的踪迹,总是慢了一步。但是,苍天有眼,功夫不负有心人,纪向东总算办妥了一切正规手续,从广州下了火车。最后在车间领导和同事的目送下,顺利出境,直奔香港,新郎终于追上了新娘……

80年代初,纪向东的弟弟赵金生已经在机修车间工作了,后又转在青岛卷烟厂南渠货场消防队工作。

1980年春夏之交的一天,他到保卫科工作了一个阶段,与我常常打交道。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谈到他哥哥纪向东和华侨嫂子当年婚礼的事儿来,他笑着说,其实这是本市一些华侨出的主意,他们策划好了,借小华侨婚礼之际,按照既定的措施进京办理护照,直接去香港定居。

新郎官自己如果有本事,能办出护照,去了香港,终成眷属,皆大欢喜。结果是:纪向东很有福气,在厂领导的高度重视下和大力支持下,步步紧追,终于追上新娘。

他们在香港安上了家,并且都有了工作,以后有了儿女。光阴流水,十几年前,纪向东的弟弟赵金生还没退休,就与纪向东全家一起到印度尼西亚定居了。

“文革”之前,青岛石棉总厂的赵德全先生改编的大型吕剧《双玉蝉》轰动了全市,特别是该剧的主要演员陈桂英的演技,与正规的吕剧团的演员演技水平不分伯仲,报纸电台大肆宣传,电台播过多次该剧的实况。

陈桂英的哥哥也在该剧组担任板胡伴奏。兄妹俩都是大高个,陈桂英身高超过了1米7,长相很漂亮,大眼睛,一对大酒窝,清瘦的苗条身子,平易近人,人缘很好。他哥哥的身高超过了一米八,一表人才,文质彬彬。

诚然,他们兄妹出生在旧社会的官宦人家,文化底蕴还是浓厚的。他们的家就居住在南山下头的万寿路与台东一路拐角处二楼的楼下第二个门,与王麻子膏药店是近邻。

南山的风土人情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南山的故事三天三夜侃不完, 说起东镇南山来,七八十岁以上老人还是记忆犹新的,现在的青少年大都不知道东镇的历史和地理,何况南山呢。

东镇的消失已经30多年了。1994年4月23日,经国务院、山东省政府批复,先后下文合区,撤销台东区,行政区域划入市北区。从此以后,台东区从地图上消失了,东镇和南山的称谓,随着岁月的变迁,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化了。

东镇和台东区的词汇,对于生活在老台东的七八十岁的老人来讲,还是很亲近的。台东,历史的音阶,东镇历史的符号,南山,记忆的诗笺,昔日的韵辙。我的追忆,像大海的波涛,撞击着历史的港湾,浪花带出的白沫总要消退。哦,南山,像一部电影的拷贝,永远贮存在我的心库里。

作者:鞠德璋 笔名:锦河 。省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青岛市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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