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妻
文|魏世雄
王保山疲惫着身子,憔悴地跨进家门。妻子翠红正在扫院,忙不迭地扔下扫把,赶紧过来搀扶。
王保山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让翠红有点恍惚,觉得不太正常:
“保山,你怎么了,这两天干啥去了,急死人了?”
“我到县上的一个朋友家玩了两天,酒喝多了有点难受。”
“快中午了,你吃饭了没有,我给你擀一碗酸汤面解解酒?”翠红心疼地说。
“你忙吧,我回来时吃过了,我先歇一会,你不用管我。”王保山回答说。
翠红叹了口气,看着丈夫进了屋。
其实翠红清楚,王保山是去赌博了。
王保山点燃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这两天的一幕在眼前闪现,滚动的骰子,幻化出五彩的诱惑,自己的两万块钱押进去,很快就输了个精光。
王保山不甘心,那可是半年的血汗钱。有人要给他借钱,他心动了,借了一万,又输了,再借又输了,几番下来,三万块的借款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知道上了贼船,人家说得明白,三天还不上,利滚利翻一番,再还不上,要他拆房卖院。
王保山原本是风光的,父母虽然去世,却留下了较为殷实的家业,让他过得很自在。唯一不满意的是,他不爱妻子,嫌她难看不懂温柔,要不是当年父母的执拗,他是绝对不会娶她的。
妻子翠红,却用她的勤劳善良,任劳任怨赢得了公婆的认可,得到了王家山人的称赞。让王保山不用太干活,穿戴像白领。
人太闲了会生事出幺蛾子。王保山闲晃荡,被人设套,迷上了赌博。
殷实的家一点点被淘空。多少次,王保山想金盆洗手,却又幻想着下一把翻盘,在欲望的泥潭中愈陷愈深。没钱了,卖粮卖物件,以至于跟人借钱。一来二去,名声臭了,没有人相信和看得起他。
今年前半年,没有了闲钱的他去厂子里打工,辛苦赚了两万块。不料想两天就输了个精光,还欠下了三万元的赌债。
三万元,虽然不多,但三天后呢,就不是三万元的事了。到时还不了钱,不光自己,还有妻子孩子都将颜面无存。而那些放赌债的人,能轻易饶过他和妻子儿女?
烟屁股烙痛了他的手指,王保山扔掉烟蒂,又点燃一支深吸一口,他倏忽有了主意,不由轻松地笑了。
翠红端着一碗溢着香味的酸汤面进来了。王保山突然想哭:“我不想吃,娃们吃了没有?”
翠红柔声道:“娃早都吃过了,你胃不舒服,吃个面最好。”
王保山点了点头:“那好,我吃,好几天都没有吃你擀的面条了,还真有点想了。”
翠红有点讶然,丈夫今天确实反常,态度太好了。以前说话总是梗着脖子,语气极不耐烦。
王保山很快吃完了饭,笑着把碗递给了翠红。
饭后的王保山心情愉快,在院中晒了一会太阳,又饶有兴致地在各个屋子里东瞅瞅西瞅瞅。在堆放杂物的那间屋里,他顺手把一个瓶子揣在了怀中。
夜降下了黑黑的帷幕。
吃过晚饭,妻子和娃们在看电视,王保山就去休息了。
闩好门,王保山刮了胡子洗净脸,换上了平生最为光彩的衣服,在镜子前仔佃端详了一会,出了一口长气,跌坐在沙发上。尔后低头摸向茶几下面,一个瓶子出现在他手里,是下午他揣在怀里的瓶子,赫然是一瓶农药。
王保山的脸色坚毅又决绝,一咬牙,他拧开瓶盖,向嘴里灌去。
“咣当”一声,门被猛的撞开了,翠红领着两孩子闯了进来:“保山,你这是干什么?”
王保山一个激灵,瓶子掉在了地上,他嚅嗫着:“翠红,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你让我去死。”
“保山,没有过不去的坎,天大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你不能这么自私,狠心丟下我们母子不管。”翠红哭道。
“翠红,我欠了人家三万元,你让我去死,一死百了,一切就都解决了。”王保山叫道。
“保山,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的命不值三万元?我还等着你骂我,等着将来和你一起抱孙子呢?”
王保山泪流满面:“翠红,是我害了这个家,我不是人,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保山,你要活着,你若走了,这个家也就散了,人在,家就在,有困难咱们一起扛。明天,把两头牛买了,我上娘家借些,三万元就差不多了。过了这关,总是会有办法的。”
“爸爸。”两孩子扑向王保山,王保山紧紧拥抱着孩子,三人泪流满面。
翠红抹着泪水,她暗自庆幸,幸亏及时发现了丈夫的反常,偷偷注意着,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让家依旧是一个完整的家。
三天后,王保山拿着妻子翠红卖牛和从娘家借来的三万元钱,去还了赌债。
当着众人的面,他手起刀落,剁掉了左手一截小拇指。
忍着钻心的剧痛,他捡起地上的半截手指,把它扔出去老远。
回到家,翠红看着他残缺的手,抱着他哭了。
他揽过翠红的肩膀,笑着说:“翠红,哭什么?从前的赌徒王保山,已经死掉了!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不会嫌弃我残疾了吧?”
END.
魏世雄:笔名萧洒,甘肃秦安县人,曾发表作品若干篇。